曾将爱意寄山海 第26章

作者:梨迟 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校园 现代言情

  我登上了账号之后,未读消息不断跳动,每一下都像是重重落在我的心脏上。

  等到我有勇气点开那个聊天框,我的手心已经是冰凉的微颤着。

  最早的消息是一年前,他问我怎么开学没来。

  后来他从我班主任那里知道我住院了,问我在哪个医院。

  他一直陆陆续续给我发信息,问我情况怎么样,问我怎么不回话,后来他消停了一段时间,大概是觉得我在养病没精力上网也正常,只说让我好好养伤,早点回学校。

  他给我发了高三的资料,还有他的笔记,奶茶店的新品,文具店里好看的笔记本,路上的夕阳,起初他还会说点什么,后来他只是发这些照片。

  一直持续到今年六月,高考结束,拍毕业照的那天是全年级都去了,一个班挨一个班按顺序拍。

  他问我没有去吗。

  再然后,是今年的八月初,是他最后一次发消息。

  他说,林薏,你会怪我吗。

  哦对,一月份的时候,我生日那天,他还给我发了生日快乐。

  那天恰好是窗外在放烟花,他拍了下来,也发给了我。他说等你回来带你放烟花。原来那一夜,我们不约而同,看到了同一场烟花。

  可我在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周嘉也说的对不起,他一定以为我是因为刘晨艺的刺激而病发,他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他那天只是因为我问可不可以跟他一组,他以为我是喜欢奖品,为了把奖品替我拿下。

  我在聊天框里不停打字,不停解释。

  我语无伦次,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屏幕里的字,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打字,打得没有任何逻辑,从初中被欺负的三年,又说到我妈妈,又从我妈妈说到我的出生,顾不上我那满身狼藉的过去,也顾不上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满脑子只有对不起,和,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丢下。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和恐慌,比那时候从天桥的楼梯摔倒滚落而下还要害怕。

  可是无论我速度多么快的打字,在看到聊天框里最后的那一句话,只剩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滴下。

  我不怪你啊周嘉也,不要说对不起。

  可是周嘉也,你还能听得见吗。

  后来我没有再收到任何回信,周嘉也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来过。他的空间最后一次更新动态是九月大一开学,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

  那个给我信封的男同学也一无所知,他只在九月大一开学的时候一起吃过饭,席间说到他的复读班,周嘉也给了他那个信封,让他转交给我,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开学时他就已经上交了手机,如今课业压力大,时间都是没日没夜学习。

  我在尘封的盒子里找出高一结束那个夏天,周嘉也写给我的纸条,上面有两个联系方式,一个是企鹅,另一个是微信。

  我是买了手机之后才注册的微信,可是如今我发了无数次申请,都没有任何回音。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只能听到机械冰冷的女声跟我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去过文和街,但是他家的火锅店开得越来越大,雇了不少员工,我去的几次,他爸爸妈妈都不在。

  复读班的时间很紧凑,没有多少私人时间,我只在周日的下午匆匆的去,晚上又要回来上晚自习。

  周嘉也曾经跟我说,老师给班上每个人发了一张纸条,写自己的目标院校。

  如今到了高四,这个环节也轮到了我。

  而我落笔没有任何犹豫,写下了帝都的那个大学。

  那座对我来说像噩梦和牢笼的城市,如今我心甘情愿去追逐他。

  直到高考完,我的分数估算出来应该能够稳稳录取,我这一年的紧绷和痛苦才仿佛终于落下。

  那年夏天乐乐也升入初中,没有升学压力,乐乐敞开了玩,一直在我家追着看电视剧。

  我担心她会近视,她看一会儿就会叫她来陪我折纸。乐乐会折很多,她全都教我,但我折的最多的还是千纸鹤。

  热水壶靠近玻璃窗的蒸汽留下了一片水雾,乐乐在上面画了一朵花。

  我想起那年帝都冬天大雪,我们在玻璃窗的雾上写彼此的名字,于是我在那朵花旁边写了周嘉也的名字。

  不料乐乐在旁边咦了一声,“林薏姐姐,你也喜欢他啊?”

  我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转头怔愣望着她。

  乐乐两步飞快跑回电视机前,遥控器按了半天,然后指着电视屏幕说,“周嘉也。”

  “林薏姐姐,你写的名字是他吗?”

  屏幕上在播放的电视剧,男演员映入镜头的画面,低眼的笑很像那个尚未道别的夏天,而我的心脏重重落下。

  那一年我十九岁,是认识周嘉也的第五个年头。

  可是十五岁那年的文和街,他向我伸出手时从掌心坠落的星星和千纸鹤,我再也抓不住了。

  所以神明对人的惩罚是什么,是遗憾,是道别,还是放下。

  不是,是永远记得。

第22章

  我在班级群里加上了转交给我信封的那个男同学,高考结束,老师也把手机还给了各位同学。

  只是,我加上了他的好友之后,率先打招呼过来的是一个问号,还有随之而来的你谁啊。

  我很郑重的作了自我介绍。

  了解到我是复读班的同学后,对方把我删掉了,删掉之前说了句:他有女朋友了,少来沾边。

  我愣了许久,似乎才明白过来对方兴许是误会了我的来意。

  我再次发送申请,在申请理由里解释我是来找他打听一个人的。申请了很多次都没有通过,到了晚上,好友申请终于通过了。

  这次不是他女朋友,是他本人,他向我道了个歉:“抱歉啊,我跟我女朋友才吵过架。你找我打听谁啊?”

  “周嘉也。”

  打下那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脏不可控制的仍在颤动。

  我问他,“你可以给我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但是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高四复读刚开始的时候转交给我的信封,这一年学习压力特别大,都在没日没夜学习,这件寻常的小事,已经被填充满的大脑过滤掉了。

  他以为我跟那些到处要周嘉也联系方式的女生一样,发了个流汗无语的表情。

  看在我们做过一年同学的份上,他还好心的劝我:“算了吧,你要是想看他可以打开电视天天看,联系方式真没必要,我跟他高二就认识,现在都不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他了,而且他现在不加人了,给你你也加不上。”

  说完没多久,他还是把我删掉了。

  确切来说,应该是他的女朋友。

  周嘉也家的火锅店我去过很多次,那段时间吃火锅都吃得上火,前台的店员都认识我了,说我真的好爱这家火锅啊。

  等排号的时候,我随手拿了一张前台的宣传单,像那一年圣诞节周嘉也折给我的千纸鹤一样,折了一只打发时间。店员姐姐夸了一句我折得挺好看,我在闲聊时问她老板是不是很少来店里。

  店员姐姐叹了口气,“老板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所以两口子都在乡下。”

  我没料到会是这个原因,但我不敢再问更深。吃完那顿火锅,我没有再来。

  那个暑假还发生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我在我写小说的网站签约了。

  我以前陆陆续续写的那些压抑悲伤的故事居然有不少人喜欢,我收到的很多评论里都是感同身受讲着他们的青春故事,我在情绪稳定的时候会上一会儿网,而大多数时间发呆就是在看这些评论。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素未谋面的朋友,我们相聚在同一个宇宙,轨迹平行却能相拥。

  其实网站的签约邀请在年初就发过来了,但是那时候忙于高考,我没登过账号,偶尔上网也是看一看以前存过的照片和聊天记录,心里惦念的是一定要考去帝都的那座大学。

  那时候我只是想着,如果没能考到同一个大学,我和周嘉也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远到再难重逢,不同的大学就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遥远的分别。

  可是如今我们考到了相同的大学,命运的线却偏离向了天堑。

  暑假剩下的那些时间,我又回到了病重之前的那种生活。

  玩玩小游戏,写一写小说,还有陪乐乐看电视。

  那年夏天周嘉也陪我玩了一个晚上的小游戏,我在后面呆呆愣愣的玩,而他负责胜利,如今我已经可以单单靠自己也轻松拿到胜利,我的胜场很多,一进房间别人就会觉得我是个老手。

  我开始写一本小说,是我签约后的第一本小说,写的却是一个像周嘉也的少年,他灿烂,热烈,真诚,笑起来有几分痞气和难驯的野,他随心所欲,目空一切,像灼烈的日光下自由生长的蔓草,可他昂起头颅,开出的是最珍贵的花。

  由于我过往写的故事都很悲观,读者问我这次又是一个无法圆满的故事吗。

  我的每个故事写的都是缺憾。

  可是关于周嘉也的故事,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周嘉也演的那个电视剧我看了,他在里面演一个男配,我在网上搜他的名字,由于我算是半脱离世界的状态,对网络的使用有点像原始人,只能看着搜索框里出现什么就看什么。

  但我找到了周嘉也的微博,挂着认证,是去年才开通。

  我把他的微博从头翻到了尾,就像当初加上他的好友后把他的空间也翻了个底朝天,那时候由于空间有访客记录,我起初还很克制自己,但他没什么隐私概念,访客记录大大方方的敞开着,我发现了他空间的访客记录非常非常多,我的闯入很快就会被淹没,后来就再也没有顾及。

  我在他的微博里看到了他是去年夏天拍的这个剧,他在剧组里发过一次微博,是八月初。

  他最后一次给我发消息也是八月初,他最后一次叫我的名字,是在网络上,看不见表情,听不见声音,他说林薏,你会怪我吗。

  九月杀青离组。

  照片里,我看见他的耳朵上有了一个耳钉,只有左耳一个,像他笑起来的眼睛一样闪烁。

  男同学转交给我那个信封,就是九月份。

  我在时间的缝隙里,拼命寻找着我们交错的蛛丝马迹,试图单方面证明,我和周嘉也还没有走散的证据。

  这个夏天就这样在漫长的消磨中结束了。

  然后,我在九月开了学,出发去帝都。

  我行李不多,只带了一些洗漱用品和最近这个季节的几套换洗衣服,装起来总共也就一个行李箱。

  这个画面其实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是我十五岁时从帝都回到南苔市,那时候我妈妈也在,路上没跟我说一句话,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有她的黏腻喊着的宝贝,有她一同聚会的贵圈密友,还有林家那位我的生父。

  她在电话里温柔体贴的应着放心我陪着薏薏呢她在我旁边,然后把电话递给我,温柔地哄我:“来,薏薏,跟爸爸打个招呼。”

  仿佛我是那个不知好歹不情不愿的矫情鬼。

  可我心知肚明他们二人的恩爱戏码,那位林先生也并不需要我认或不认他。我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那顿团圆饭才见他,而且说不上什么话,作为被恩赐养着的私生女,我沉默坐在桌尾安静吃饭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答,他们只需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哑巴,配合他们想象中美好的团圆饭。

  我什么都清楚,所以很配合,也没有什么感情的,乖巧叫了一声爸爸。

  妈妈果然满意的收回了电话,继续同他讲着回南苔后给我安排好的一切,电话里讲南苔的天气适合休养,讲南苔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讲这里的人都很友好不会有人欺负我。

  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家三口,很幸福的一家。

  那时候我是从初中三年的校园阴影中逃走才回了南苔,跟我如今的病症状况相似,不爱说话,也恐惧人群,反应略显迟钝,大多数时候不是在发呆,就是沉浸在自己的空白世界里,本能的抗拒着与这个世界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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