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谢承礼跑上来的?
关上门,谢承礼已经在察看她放在茶几上的电脑。
“你还懂电脑?”尤枝问得迟疑。
谢承礼看了她一眼,唇角含笑:“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尤枝轻点了下头,拿起水杯走到饮水机旁。
谢承礼打开手提箱,大小不一的螺丝刀排列得整整齐齐,各种精密工具一应俱全。
回忆了一下来时接收的图纸,谢承礼再次庆幸起自己不错的记忆,可以在她需要他时发挥作用。
干净修长的手指在岿然不动的屏幕上敲击了几下,一直黑屏的手机突然闪烁了下,进入了硬盘测试的暗色页面……
尤枝看着谢承礼认真操作的侧颜,前额的碎发仍潮湿着,随着他偶尔的动作微微摇晃。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深邃的眼眶便多了几分天生的清冷感。
似乎这段时间他们见面的机会太多,面对她时他也总是软下眉眼,她忘了曾经的谢承礼,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
“查询不到硬盘信息,可能需要拆开……”谢承礼说着转眸看向尤枝,却在迎上她的视线时一怔,继而眉眼融化成水,“看什么?”
尤枝飞快地反应过来,移开目光,将水杯放在茶几上:“你今天好像没戴眼镜。”
谢承礼顿了顿:“……不好看了吗?”
尤枝愣,下意识地摇头:“一时有点不习惯。”
“那我明天戴上。”
尤枝胡乱地点点头。
谢承礼收回视线,将电脑翻转过来:“我先把硬盘取出,把文件拷贝出来,再将……”
后面的话尤枝听得云里雾里,只点了下头。
谢承礼很快将文件拷了出来,尤枝打开看了一眼,所有保存的资料都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谢承礼将电脑修好了。
尤枝察看时,谢承礼飞快将左手从键盘上拿了下去,尤枝没有注意,看电脑与原来一样,心情彻底轻松下来:“谢谢。”
谢承礼摇摇头,笑看着她,又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你今天累坏了吧,早点休息。”
尤枝笑着点头:“好……”随后察觉到他的动作,垂下视线,而后注意到他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细长的划痕,此时还在渗血,“你的手怎么了?”
谢承礼微顿,不经意地将手往身后藏了下:“没什么,可能是螺丝刀不小心划了一下。”
尤枝看着他的动作,安静了几秒钟。
谢承礼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着急地解释:“这次不是故意的。”
“嗯,”尤枝低低应了一声,犹豫片刻,“你怎么过来的?”
谢承礼:“司机今天休息,打车过来的。”
尤枝看了眼外面,又看向谢承礼的手,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他连夜来为自己修电脑,如今手上还带了伤,加上这一片不算繁华,晚上很难打车:“你要不要在这里先凑合一晚?”她迟疑着建议。
谢承礼的眸光骤然亮起,却很快垂下眼帘,将亮光遮盖,委婉地问:“会不会不方便?”
尤枝摇摇头:“如果你不介意沙发的话。”
谢承礼几乎立刻应:“不介意。”
尤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抱出空调被放在沙发上,随后又想到什么,拿出医药箱:“你的手还是处理一下吧。”
“好。”谢承礼笑着颔首。
尤枝抿了抿唇,确认再没有什么交代的,转身回了卧室。
谢承礼坐在沙发上,空调被仿佛还残留着她习惯的洗衣液的清香。
许久,谢承礼低头看向手背的伤口,手指一点点地摩挲过去,指尖上沾了几滴没有干涸的血。
尖锐的细密疼痛却让他忍不住弯唇低笑出声。
如果撒谎的人死后真的要吞一万根针,那就等他死后再说吧。
活着的他,需要她的爱。
*
尤枝前一天因为电脑的事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难得起得晚了些。
伸了个懒腰,尤枝光着脚走出卧室,心中想着一会儿简单吃两片面包充当早餐了。
下秒,厨房传来清晰的动静。
尤枝脚步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
“早。”谢承礼的嗓音低哑,听起来心情很好。
尤枝转身看去,谢承礼穿着白色衬衣站在厨房,身后是晨光熹微,眼前是朦胧的雾气,袖口微微挽起,正笑看着她:“我看家里还剩几个土豆,就熬了粥,做了土豆饼。”
尤枝心脏微滞,下秒猛地察觉到自己只穿着睡裙、还光着脚,慌忙“嗯”了一声,转身便朝卧室走。
谢承礼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弯起。
他刚刚有意将这里说成了“家”,而她没有反驳。
尤枝再出来,谢承礼已经将早餐放在了餐桌上,神情如常。
明明二人以前最亲密的事情都发生过许多遍,可尤枝却还是觉得格外不自在,抿了抿唇没有先开口。
“过几天我可能要去一趟巴黎,和维拉的总执行官商讨深度合作的事。”谢承礼习惯地说起自己的行程。
尤枝低应了一声,下意识回应:“下周台庆,我也要去锦市总部那边参加庆典活动。”
说完便察觉到一阵沉默。
尤枝困惑地抬头,后者正唇角微勾地看着她:“怎么?”
谢承礼摇摇头,心情明显更好了。
这是自从二人交往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对他提到自己的行程。
就像……她还爱他的时候一样。
*
谢承礼是在五天后到的巴黎。
和维拉的总执行官谈得很是愉快,只是还有一些技术上的细节需要彼此沟通,却也不急于这一天。
当天晚上,对方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欢迎晚宴,谢承礼欣然前往。
晚宴上,资本名流齐聚,谢承礼仍是最瞩目的那个,举手投足仿佛都自带着贵雅的光环,流利的法语与前来敬酒的宾客寒暄着,眉眼从容却疏冷。
只有闲暇看手机的时候,谢承礼周身的冷漠像是顷刻消散,眼底漾着淡淡的柔光。
省台台庆在明天,尤枝今天的飞机,预计要在锦市待四五天。
上飞机前,谢承礼说她到时告诉他一声,下飞机后,她真的给他发了消息,说她已经到锦市了。
谢承礼很快回复:【等我回去,直接去锦市接你。】
尤枝大概还没看见,并没有回复。
谢承礼将手机收起,刚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香槟,身后有人唤他:“谢先生?”
谢承礼转身看去,是维拉的中华区负责人吴长青和他的女伴。
二人曾经在锦市见过面,这起合作案最初是二人签署的,这次来维拉总部谈判的人里也有他。
吴长青和身边的女伴说了些什么,女伴柔婉地笑了下,点点头吻了下他的脸颊走开了。
“吴先生。”谢承礼礼貌颔首。
“让谢先生见笑了,刚刚那位是我的发妻,”吴长青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已近四十的人露出近乎害羞的表情,“她一直想来巴黎,我又一直很忙,趁着这次公干,带她出来逛逛。”
谢承礼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二人在锦思总部洽谈合作的时候,吴长青接到过他妻子的一通电话,当时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甚至还说:夫妻久了,什么都淡了,牵手都像是左右牵右手。
像极了尤枝如今对他的态度。
淡淡的,仿佛他的一切对她都不再有吸引力。
然而他对她却不是,他仍贪恋着她的一切。
谢承礼看向吴长青,果然比起之前他眼中的疲倦,这次他显然红光满面了不少。
“……谢先生?”吴长青疑惑地看着谢承礼。
谢承礼回过神来,喝了口香槟,平静地微笑:“吴先生和夫人真恩爱,让人羡慕。”
提到另一半,吴长青显然来了兴致:“夫妻关系毕竟也需要经营的。”
谢承礼沉吟片刻,眉梢微抬:“嗯?”
吴长青也听过传闻,说锦思的那位谢先生险些将张诚打废,是因为一个女人,如今见他一向漠然的眉眼罕见地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心中突然觉得那个传闻也许是真的。
“谢先生,”吴长青揣摩着他的心思,谨慎措辞,“有些时候,另一半可能也需要一些诱惑和冲动。”
谢承礼身躯微滞,停顿了几秒钟,对吴长青点了点头,起身朝宴厅外走去。
古雅而动人的巴黎夜景像一幅画卷在眼前铺展开来,谢承礼看了许久,拿出手机拍了下来,发送给尤枝的瞬间,刚刚吴长青的话又钻了出来。
还有,他和尤枝曾经最“冲动”的画面。
他们在格泰、在她的出租屋度过的,许许多多的夜晚。
微微泛凉的夜色里,谢承礼的喉结滚动了下,胸口仿佛有热意涌动。
许久,他将这股情绪压制下去,自嘲地嗤笑一声。
怎么像个毛头小子。
将照片发给尤枝,又等了一会儿,对方始终没有回复,大概在去酒店的路上。
谢承礼关闭对话框,陡然发现朋友圈多了个红点,他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而后,谢承礼脸上的笑逐渐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最上面的照片,眼神暗沉,薄唇不安地紧抿着。
许久,他退出微信,给程意去了一通电话,后者很快接通。
谢承礼开门见山地说:“程意,你看下你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