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钟意 第61章

作者:甜葵 标签: 欢喜冤家 现代言情

  然后——

  钟意思绪卡壳, 她没想过这样的未来,如果要她一定要形容,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像是?一辆失控的赛车,她在赛道上像疯子一样飞驰,连目的地?都不曾知道。

  赵西雾静静看着她。

  她沉下语气问:“钟意,你真的想好以后了?吗?”

  钟意眯了?下眼睛,天空仍是?一片暗沉的灰调,严丝合缝的云层不曾透出一丝光亮,她感觉心口发闷,伸手找赵西雾讨要一支烟。

  赵西雾狠狠皱了?下眉头,懒怠摊开手,她扔了?一把糖过去。

  “戒了?。”

  含一颗薄荷糖,舌尖充盈清凉,钟意摁了?一下额角,她有些惊讶,“真戒了??”

  赵西雾嗯了?一声,她学抽烟很巧合,当时?和邵禹丞在一起,出于?好奇凑过去抽了?一口,现在决心要断掉,自然什么?痕迹都不想留。

  “没好处的东西,你别试。”

  钟意点点头,咬着薄荷糖,她视线越过赵西雾看向走廊对面的教室。

  下课铃刚刚响起,她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鱼贯而出,手牵着手,不论是?求学还是?工作,他们眼睛里不曾熄灭的是?人生的方向。

  在这一年里,钟意所主修的经济学中?有一个?名?词叫做“帕累托改进?”,是?指在没有使任何人变化的情况下,至少使得一个?人变好。

  她最近时?常倚在窗边想是?否她将世界的范围缩窄的太?小,她走过的世界太?少,对世界的定义窄小的可怜,被金钱和权力模糊了?面孔,酒精麻痹的躯体,她的身?体在欢舞,灵魂却变成徒有空白面孔的假面。

  钟意把那只银白色的birkin留在了?原地?。

  —

  后来这只包被送到了?校方失物认领处,全球限量的经典款式,几经辗转调出会员,最后归属到靳宴舟名?下。

  秘书转接电话的那一刻,他在开董事会高管会。

  这种小事程绪宁一般会自行?处理,可是?打电话的人说在那只手提包里找到了?一位钟小姐的学生证。

  靳宴舟楞了?下,要程绪宁把包放进?他车里。

  他又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剑拔弩张的气氛顷刻点燃,呼吸不自觉放轻的威压,靳宴舟从?容拉开主位。

  他双.腿交叠,自在舒适,抬手问,“各位叔伯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靳家是?传统家族企业,靳长鸣靠姻亲发家,公司旁支众多,关系脉络复杂。如今权力更迭在即,自然人人都想要分一杯羹。

  靳宴舟嘴上说着请多指教,态度却不见得有多谦卑。私底下部门开会的时?候会偷偷称呼他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后来仔细一想,看台上高坐的这位哪里是?太?子爷,分明?是?一路江山打下来的铁血帝王。

  底下人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他只消一眼,就全看清。

  今天气氛有些怪异,是?因为坐在右手侧的宋枝意,她换了?一身?经典职场装,手里握一份文件,跟随她坐一排的是?同属于?宋家的势力,一场董事会,隐隐约约有站队的意味。

  靳宴舟大致扫了?眼,淡笑不语。

  宋山鸣轻咳一声,点明?来意,“月前人事部总监离职,新的人选还待拟定。”

  靳宴舟看了?他一眼:“你有人选?”

  宋山鸣说:“我觉得大小姐很合适。”

  他口中?的大小姐是?宋枝意,宋枝意随母姓,一直都很受宋家栽培。

  宋枝意身?后紧挨着的就是?宋家盘根在公司的势力,她抬眼看过来,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靳宴舟低头摩挲腕间沉香,他不说好,没人敢贸然开口。

  晾了?约莫半响,他突然问,“这是?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

  宋山鸣楞了?下,气势因为他这句话陡然弱了?下去,他低声说,“是?我的建议。”

  “那就先从?基础做起吧,不是?还要继续读书?”

  这话就像一锤定音似的,靳宴舟翻了?翻手里的名?册,挑了?两个?职员做提拔备选。

  宋枝意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转化为青色,显然不甘心屈居于?一个?小小职员。

  靳宴舟懒得与她再周旋,会议到此结束,他视线轻飘飘落在宋山鸣身?上,推门打算出去。

  宋枝意上前拦住他:“哥哥不打算把公司还给我吗?”

  靳宴舟挑了?下眉毛,似乎为她这话感到可笑。

  “要是?有本?事,你就自己来拿。”

  宋枝意脸色涨红起来,开始与他争辩,“你明?明?知道父亲不想我进?公司,他想要的继承人只有你一个?。你.妈妈害死了?我妈妈和哥哥,爸爸因为我是?女孩觉得我不适合进?公司,凭什么??”

  “你要追本?溯源,这个?公司也是?属于?我的。”

  靳宴舟目光淡淡看向她:“我平等尊重每一个?女性的权利,所以允许你进?公司和我一同竞争。当初我进?公司,也是?从?一个?小职员做起。”

  他说话掷地?有声,在这一刻上位者的威严毕现。

  “我这儿?单看实力,你尽管来。”

  宋枝意楞了?一下,她睫毛向下垂着,语气一瞬间低下来,说话声音细小的好像只给自己听见,“你要真是?我亲哥就好了?。”

  靳宴舟大步向前走,顺手拎走放在桌子上的女士手提包。

  他随手翻了?下,里面的东西寥寥无几,三封没有被打开过的推荐信,和那枚不合她心意的戒指一样,永远被孤零零放在原处。

  程绪宁为他开车。

  他熟练驶上二环路途,眼神忍不住往后座的银色birkin上飘。

  他当然记得这只包。

  他们这样的人哪里需要到店亲自挑选,每年大把的品牌亲自送到家里,但是?靳宴舟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认真挑了?一只。

  想起来应该是?那天钟意随口抱怨肩带包勒人,这句无心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放在了?心上。

  程绪宁轻轻问:“您为什么?答应让宋小姐进?公司。”

  “这是?一桩没有好处的买卖。”

  这的确是?没有一桩任何好处的买卖。

  也许还会滋养宋枝意的野心,也许会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蠢蠢欲动。

  靳宴舟手指动了?下,他指尖压在包带位置,这儿?原先挂了?个?桑给巴尔蓝的飞马,钟意很喜欢这个?小配饰,理所当然的,她带走了?它。

  靳宴舟缓缓开口:“也不全是?买卖,只是?忽然想到她——”

  “希望世界也能善待她。”

  话题到这儿?就算终止。

  程绪宁自觉下面的话题不能深究,方向盘打了?个?转,他忽然笑了?一下,爱屋及乌到这个?份上,风月场上居然还有人说靳宴舟冷心无情。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

  这儿?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不再有声色犬马的游戏场,只遥遥立着一位素面朝天的女主人。

  钟意推门缓缓向他们走过来。

  她穿一身?青色旗袍,于?凛冬是?绝一份的清冷,娉娉袅袅走过来,像一川烟雨,顷刻叫人梦回?江南。

  靳宴舟从?车上下来,偏头看过来。

  他眉目如昔深邃,侧眸望过来却蕴藉笑意,招招手,让她走过来。

  钟意慢慢走过去。

  她的心砰砰乱跳,几乎不敢直视他眼睛。

  她低头看见他袖扣上那枚金色闪亮的袖扣,云纹镌刻的边缘线,她小心翼翼刻上自己姓名?。

  不记得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只记得刻上姓名?的那一刻,她心里难以驱散的窃喜。

  钟意咬了?下唇,和他说,“我做了?一个?决定。”

  靳宴舟抬头看她,他伸手轻轻抬起她下巴,语气很是?温煦,“意意,抬起头说话。”

  “我丢掉了?你送我的包。”

  “是?这只吗?”

  靳宴舟折身?拿过车里的包,指尖勾着包带,他语气懒洋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喜欢这只,我再为你买别的。”

  钟意睫毛猛的一颤,她伸出手往包里一摸,空荡荡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三封烙铁似的推荐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插满玫瑰的空白brikin。

  多浪漫的情人啊。

  价值不菲的稀有brikin就被他随手拿来作花篮。

  钟意睫毛湿濡,她仰头看向靳宴舟,他的面庞里满是?千金一纵的轻狂与肆意,可惜她还有些幼稚的清高,像一个?即将成年的孩童,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明?底线。

  钟意把那束花抱在怀里,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是?她很少会有的脆弱姿态,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清晰而明?确。

  她说:“靳宴舟,我不想出国?,不想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

  靳宴舟温和地?看向她,他身?上兼顾成熟与恣意两种气质,每当钟意想要有所表达的时?候,他就会顷刻收掉一切不正经神色,像一个?最完美无缺的倾听者,赞许着等待她的情绪。

  钟意在他这种无声的纵容下渐渐心胸开阔,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出去看世界,但不是?因为你。”

  靳宴舟唇角勾了?下,她总能给出一个?让他没想到的答案。

  有点儿?像欧亨利式结尾,仔细想想,又觉得和她这个?人无比契合。

  “没问题。”

  靳宴舟低低笑了?起来,他握住她的手,低头覆之深深一吻,胸前的花束因为他们相拥的姿态而被碾压零落。

  他笑得动人,对她几乎是?没有底线的纵容,指着艳红珍稀的玫瑰花懒懒道——

  “你若不要远大前途,那我便用爱为你束花。”

  钟意的眼泪又顺着眼角淌下来,她捏着指尖破皮的一块地?方——那是?她刚刚伸手摸包的时?候被里面的花枝扎了?刺。

  她想,这一份爱于?她而言,是?她心甘情愿踩下的荆棘。

  她要哭,眼泪就止不住。

  靳宴舟手边又没有纸巾,只好指腹拂过她眼下。

  轻轻柔柔一阵风似的掠过,他啧了?一声,语气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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