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 第118章

作者:星球酥 标签: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他顿了下,又往桌上一趴,惺忪地问:“归老师,为什么他是学长?”

  “……”

  你真的有病啊!龟龟开?始生气,转过头——然后在盛少爷眼?中看到?了一颗跃跃欲试、准备让小同桌喊一声‘学长’的心。

  春日阳光如水,大海沐浴着无尽的光,海鸥凌空而起。

  龟龟:“……”

  “我和他一级的。”少爷懒懒趴着,指头在思归圆圆的小手指肚上点了点,陈述事实似的讲:“而且怎么想我资历都比他老一点。”

  龟龟忽然又被少爷捏了下手指肚,心里嘀咕怎么老对?我动手动脚的呀……然后凶恶地祭出杀手锏,说:“他是大一的学生啦!你是老几??”

  “……”

  挺公平。

  于是还在读高三的盛少爷苦苦思索,终于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那行吧。”

  二轮复习临近尾声,大少爷已?经独孤求败,成天没什么事好做,懒散趴着,不太?精神,像要睡觉。

  思归刚掏出自己的必刷题——

  在她旁边趴着的盛少爷头上,却忽然冒出个可怕的气泡。

  “余思归。”少爷嗓音清晰而理性,像拢着乌云。

  归归一愣:“诶?”

  盛淅支起头,死神一般,一字一句地问:

  “我专门?画出来,让你做的那份卷子呢?”

  -

  有这么个人在一边儿呆着,成绩想提不上去,都很困难。

  思归其实不明白,为什么盛少爷会愿意付出这么多。

  ——可能是欣赏?就像他当时亲口说的那样,他对?思归的评价绝无仅有,只此一家。

  也?可能纯粹是他看不惯思归这样堕落。

  但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龟龟不懂。她没有懂过,也?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思归只觉得心脏已?经再不堪重?负,而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据说能决定?人的一生的考试,已?经有了粗略的预感?。

  ——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只待一个契机。

  余思归在夜里难过地闭上眼?睛。

  本应有泪流出,却因为太?过疲惫,也?许是哭干了泪腺的缘故,最终却只化?成了夜里的一点抽泣。

  春寒料峭,夜里寂寥得很。

  思归在家睡觉将门?敞着,床头盛淅整理抄写的概览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接着,女孩子在黑夜之中,听?见楼下传来细微的、妈妈痛苦的□□。

  ——癌痛。

  她该有多痛呢?

  思归泪水再次一滴滴涌出来,想起妈妈发作的样子,想起她细弱抖动的肩胛;女孩只觉得她们?在这世上孤单得可怕,泪水一颗颗渗进枕头。

  原来我还是会哭的呀。

  思归感?到?一丝庆幸,又觉得像是碎裂了一般难过。

  -

  今天和他断掉吗?

  思归看着旁边的盛大少爷,看着他的侧脸却又忽然舍不得,觉得不然还是明天好了。

  明天来了,思归看着外面的天,又觉得阴天不好,不是个好兆头。

  还是下周一吧。

  -

  同桌。

  细水长流的关系,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真的到?了要道别的时候,却觉得对?方好像缠进了血肉,每撕开?一点,都痛得无以复加。

  他会这么想我吗?就像缠进血肉那样痛?

  ……我对?他来说又是什么呢?

  归归在晚自习的间隙偷偷瞄盛淅的侧脸,不禁有点好奇,心道我如果和他吵架绝交,他也?会像我这么难过吗?

  她端详着少爷,感?觉他表情平静,认为少爷应该不至于像她这样疼。

  毕竟归归难过得快要碎掉了。

  “怎么了?”

  同桌忽然道。他没抬头,却能感?应到?旁边的视线。  归归鼻尖儿红红的,小声道:“没怎么。”

  盛少爷嗤地笑了声,并不抬头,只揉揉思归后脑勺,轻声说:“行了,别摸鱼,好好背书。”

  “……”

  “……不许动我头了。”

  思归声音委委屈屈,忍着泪水抗议。

  盛少爷听?到?那声音哧地一笑,又转而去捏思归软软的耳朵;女孩子被他揉了数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被他看见。

  然后盛少爷非常漫不经心地,捏开?了女孩子的手。

  “做、做什么呀……?”

  思归委屈地问。

  盛少爷笑了笑,似乎觉得龟龟的手很好玩,干脆牵在了手中。

  他对?思归捏来揉去是早有前科的,已?经不是一两次,也?不是一两年。俩人认识没多久就牵过手,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思归眼?眶里泪水抖抖颤颤,几?乎要往外滚,任由少爷逗归归细□□润的指头玩,过了会儿,又感?觉大少爷很轻地,与她捏了捏掌心。

  像是盖戳戳一样。

  归归泪水无声无息,吧嗒滚了下来。

  说不喜欢他,绝对?是假的。

  龟龟这辈子也?只喜欢了盛淅一个人而已?,和喜欢的人握手,本来就是开?心的。

  但余思归知道,她非走不可。

  -

  再不走就不体面了,思归想。

  还留在这里的话,思归就是不自量力的小丑,一个消费他人同情的家伙;她健全时都入不了少爷法眼?,现在如果再要往上贴,只会像是个对?盛淅有所?图的、会被他们?家里活活拆散的配角。

  阔太?太?们?,他妈或者他七大姑八大姨……茶余饭后聊起来思归这个人都觉得可怜,又可悲。

  而余思归在这世上,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就让它?成为这世上最普通的一段初恋吧。

  它?就像所?有的初恋一样,安静,持续了很久;喜欢的人不必说,被喜欢的那个人也?不必知道。

  最好就是盛大少爷一无所?知,他不必晓得他同桌归老师曾经喜欢过他,期待过他说晚安;也?不必知道归老师曾在这年深陷泥泞,在无数个红灯亮起、妈妈醒转的夜晚哭泣,她在十七岁这年有过垂死的、近乎被摧毁的挣扎。

  他知道了会有负罪感?。

  因为这是我愿意的,思归想,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我愿意去喜欢的,也?是我心甘情愿去跌得头破血流。

  所?以对?于「初恋」的权利与解释权,永远属于我。

  ——与他无关。

  余思归趴在卧室的窗边,等?一阵风。

  「我曾以为他会敲响我的窗户。」

  思归咬着嘴唇,想起那个梦,泪水一点点滴在自己手背上。

  梦里我们?都是小孩,两个孩子半夜翻过窗棂出逃,我们?踩着凹凸不平的屋瓦,一路穿过深夜悠长的街,跑过海边那道松林。

  然后在礁石上手牵着手,等?能燃尽大海的那场日出。

  -

  所?以我去做那个坏人好了。

  -

  ……

  契机来的那天,有点让人始料未及,但却又在意料之中。

  四?月下旬,第一中学办了二模考试。

  二模远不及一模正式,毕竟市里没钱也?没闲工夫再搞一次大阅卷,但不代表这考试不重?要。

  一模成绩叫「初具雏形」,二模成绩则能基本看到?这次高考的最终结果,当然可能会有极个别发挥超常与失常的情况,但统计学角度上,大多数人没多大差别。

  那天余思归是被同桌揪进考场的。

  天昏昏沉沉,乌云密布,从清晨起校门?口就堵着,潮潮闷闷的。

  她前一天晚上统共加起来才睡了三个小时,整个人蔫成一团,被拽着还要打俩哈欠,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余思归你怎么这么困?”

  盛大少爷离奇地问,“你昨晚没睡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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