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 第198章

作者:星球酥 标签: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归归笑眯眯地对他讲:“老贺刚刚问我是不是今天报道,报道后?怎么安排,然后?问我能不能拉着你一起录个视频。他今年带新高一,想给高一学生看看他以前带的学长学姐。”

  盛淅噗嗤笑了出来:“你都算学姐了?”

  “以后?还会是好多好多人的学姐呢!”归归志得意?满地说。

  少爷乐得笑了起来,点点头,表示听她安排。

  分明就一点小事,思归却忍不住想夸他。

  “你真好。”

  归归夸他,眉开眼笑,小月牙儿弯弯。

  盛淅笑着一嗯,去做自己的事,过了会儿又放下手,很甜蜜地同思归勾了勾。

  两?个人勾着小手指,搭在座椅把手上。龟龟小细手腕上一根蓝皮筋,同桌握着她,又把小皮筋勾过来,严肃地检查自己下午的汇报文?档。

  -

  北京南站出站口相当高。

  思归拽着盛淅的手出来时,第一件事就是被?站口震惊了。

  并不是被?建筑,而是被?出站口门前迎新的队伍。

  两?人昨晚就已经说好,抵达北京后?,盛淅只送到?站口,送到?思归上车为止。虽说报道时最好有人陪着,但盛淅直系学长的身?份是一种阻碍——

  余思归入校后?,第一次与人社交的阻碍。

  少爷对清华园啥都知道,也啥都熟悉,有他在一旁,思归就很难以新人的身?份,与同学及学长学姐建立起第一道联系。

  盛淅拖着她的行李,把她送到?清华迎新的学姐处,又把她拽到?一边,和她咬耳朵:“学校见。”

  归归笑眯眯看他,点点头:“学校见。”

  接站大巴上挤满了学生与新生家长。归归把书包背在前面,钻进?大巴,小心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

  不多时,一个阿姨坐在了隔壁座,大巴发动?后?,这个阿姨和邻座的一个妈妈聊得热火朝天。

  两?位中?年妇女素昧平生,但聊起育儿来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意?味,归归看着外面北京盛夏干燥的街道,分辨出两?人的口音,一个大约是四川人,另一个则多半来自东北。

  两?位妈妈横跨大江南北地侃着自己孩子的上学路。

  “……”

  外面晒的要命,思归将脑袋碰在热乎乎的玻璃上,总觉得北京的街道干燥漫长。

  “小姑娘?”那?阿姨问,“小姑娘?你是新生吗?”

  归归一愣,抱着书包转过头,看到?那?两?个阿姨关切的眼神。

  她生得漂亮,穿着举止又带着很明显的、被?爱着长大的气息,却没有家长陪在身?旁,像这车厢里唯一的异类。

  思归点点头,阿姨关心地问:“你家长呢?”

  “……”

  余思归想了很久,道:“她不在这儿。”

  思归答完,忽然愣愣地冒出个念头:

  「那?她在哪儿呢?」

  “你家长没陪你来啊?”那?阿姨吃惊地问。

  归归点点头,心想,她应该在这里的。

  她应该坐在这个车厢里,成为这个车厢里所有新生隐形的大师姐,去看她当年走过的二校门、水木清华,笑眯眯地带着女儿去吃当年的食堂,向女儿介绍——

  下一秒,思绪却被?阿姨的声音打断了。

  阿姨拍拍前排闭目养神的中?年人,道:“老公,一会儿下车的时候帮这个小姑娘拎下行李。”

  余思归小声道:“阿姨,不用?麻烦的,我东西自己也拎得动?……”

  “这算啥麻烦?”阿姨笑起来,“你正是需要我们照顾的年纪。”

  然后?阿姨笑着说:

  “我女儿看上去比你大一点呢,连菜里的辣椒干都要我一个个往外挑。”

  -

  下车的刹那?,北京三十五度酷烈的夏天扑面而至。

  京城酷暑盛夏,梧桐难抵烈阳。

  思归长在北国海边,从?未遇到?这么炽烈干燥的天气,连风都没有,很难适应,差点儿

  车上的叔叔阿姨帮思归把行李箱拖到?了报到?的长街前,又带着他们女儿道别。

  归归和他们挥了挥手,拖着行李箱,在树荫下,四处寻找自己学院的紫色棚子。

  那?年梧桐有这么高吗?归归恍惚地想。

  那?么多学生,那?么多新生,那?么多家长——思归甚至莫名地觉得妈妈会从?某个角落跑出来,从?某个人身?后?探出头,告诉她“我看见了你高中?喜欢的那?个男孩子”。

  你认识她吗?

  你见过她吗,余思归看着那?参天梧桐树,你认识1992年入学的柳敏吗?

  你在清华园矗立了百年,见过她冲去上课吗?

  她没有抱着孩子的时候,长一张怎样的面孔,是否和我相像?她对人笑时是否曾经羞赧,眼睛里是否有星子;是否踩着单车,裙裾飘扬?

  她被?碾碎前,大树见过她,校门见过她,人间见过她。

  思归唇动?了动?。

  “她那?时怎样?”

  大树以沉默应答。

  -

  下午刮起了潮热南风,吹得报到?摊子上一团糟,签到?表四处飞扬。

  思归终于在网球场上找到?了自己学院的棚子,去报到?处签到?,交上了自己的高中?档案袋,领到?了自己住宿凭证。

  “你本应该在这里。”思归在人群中?喃喃道。

  那?一刹那?余思归心仿佛突然被?挖出一块。

  明月松岗,死别生离一水间。

  死是公正且不变的归途,人难以割舍死去的亲人,正如他们畏惧自己的死,因此无论是发源于何处的宗教?,无一例外地都会谈论死后?世界,谈论来生。

  「来生」,是人类面对死亡时,所拥有的唯一慰藉。

  “但你偏偏就不信这个。”

  思归在天穹下,自嘲地说。

  “我也不能按头逼你。”

  -

  盛淅晚上过来时,思归已经领到?了军训的全套服装,把宿舍床铺和衣服规整完毕——军训期间强制住宿,不是想搬出去住就能搬出去的。

  楼下八月蓊绿,夜色蔓延,路灯白素素地挂落在紫荆公寓的公告栏上。

  “抱抱。”  少爷站在路灯下笑道。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车棚里有人去推自行车,家长们进?进?出出;盛淅胳膊展开,舒展又笑眯眯地示意?她抱下。

  归归为难:“可是人太多了。”

  盛淅笑得很开心:“抱一下。”

  “还有家长!”思归义正辞严地讲,“这可是大庭广众。”

  盛淅不为所动?,胳膊伸展,眼底笑盈盈的——显然是不管家长们看不看,我都要在这儿讨人嫌的意?思。

  好不要脸啊,龟龟莫得办法,在宿舍楼下和他抱了抱。

  “我都要认你的抱抱了,”归归小声说,“认路的那?个认。”

  盛淅闷着笑,摸摸她的头发。

  “晚上去哪吃?”盛淅笑道,“我可以开车带你出去,也可以去食堂。”

  归归又灵敏地捕捉一个‘车’字,脑袋动?了动?,同桌知道她要问什么,手心一按,把归归脑袋压了下去。

  “暑假你还在骑单车呢,”思归被?同桌使劲儿压着脑袋,挣扎着问:“这次我猜不出来你是不是还要骂我土狗?”

  盛少爷:“上次骂的是村炮。”

  “……”

  归归抱着他,含泪道,“那?我要和你吃食堂。至少在食堂里你看上去跟我差不多。”

  同桌笑了半天,又在宿舍楼下抱了她好一会儿,似乎觉得女朋友可爱,又仿佛想亲亲她。

  路灯尽处,八月荷清月明。

  -

  思归带着军训的小鸭舌帽,探头进?食堂时,食堂里热火朝天。

  傍晚时分,来送孩子的学生家长、教?职工与本校学生将食堂挤得水泄不通,炒勺与倾倒餐盘的声音震天响,盛淅多半经常来吃这个食堂,对路径十分熟悉,在思归后?颈一捏,示意?她拿餐盘。

  那?一刹那?,余思归终于感到?了久违的熟悉的气息。

  ——大学里琐碎而平凡的生活霎时扑面而来。

  她去拿了餐盘,要了两?份菜,又打了半份米,随着盛淅找了个空座落座。

  “就当仪式感了。”盛淅给她分碗筷,随口道:“去年我报道之后?也来这儿吃的……真没力气出门折腾,就想吃个饭回去洗澡睡觉。”

  远处倾倒处阿姨咔咔地倒着餐盘,在食堂吃饭说话?都要大声一点,思归笑了起来。

  少爷又把自个儿餐盘上的小酥饼推给她,说:“同学推荐的,说挺好吃。”

  归归没见过盛淅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少爷,却又喜欢他这样。

  她用?筷子夹起小酥饼,啃了一小口,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讲真,我一直以为你们都是那?种……”

  “哪种?”盛少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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