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 第60章

作者:咬枝绿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现代言情

  本来有点心不在焉,但盛澎说他最近手气旺半点没骗人,她上桌就开始赢,这种粗暴的凡压必赢的打法儿,就是失了心魂的人坐上这张椅子也要肾上腺素飙升。

  不管你想不想赢,赢得感觉都会让人上瘾。

  盛澎正替她看牌,钟弥忍不住别过脸,小声问他:“你没出千吧你?”

  盛澎笑得像朵花,怨声说:“瞧不起人啊弥弥,我这是真本事!”

  那晚她跟盛澎通赢全场,财神爷像是坐镇一样,神挡杀神。

  这种原始的快乐太不可思议,她本来打算过来坐坐就走的,最后玩到深夜,精神反而变好,面前筹码堆成两摞小山。

  她问盛澎这里得有多少。

  盛澎粗粗一扫,说买套两居室没问题。

  在场很多人都不认识钟弥,但在场是人都认识盛澎。

  何曼琪待的小圈子里,有个男的说到盛澎。

  “传言不假啊,看来他是真的男的女的都行,我上个月还看到他去夜大接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放学呢,今天又换了个妞,果然人越有钱玩得越花,咱们还是太朴素了。”

  何曼琪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出声。

  另一个男人嗤了声道:“你动动脑子吧,那女的全程坐着,盛澎扶她椅子,端茶倒水都是盛澎站起来的,谁玩谁啊?”

  “什么意思啊?”

  “盛澎是干什么的你们不清楚吗?替他爹陪王伴驾,什么妞能让盛澎陪着玩儿,是他上头的,这女的我之前见过,蒋骓,沈家那个表少爷,傲得要命。”

  有人搭腔提蒋骓:“就是女朋友看人不爽,在酒吧直接扇人巴掌那个?真狂啊。”

  “人家爹妈是什么人,换你你也狂。”

  “这么说,是蒋骓跟这妞有关系?”

  之前提盛澎的男人这时又说话,像是全场他最懂一样:“肯定有关系,但不是那种关系,蒋骓对这妞特别客气。”

  “谁啊?”

  吊足好奇心,那人反而提起酒杯卖起关子:“这我就不方便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知情,还是道听途说来的。

  但一直没说话的何曼琪和她身边的男人都知道,钟弥是谁,钟弥的本事有多大。

  彭东新被家里丢到国外去了。

  他之前混着玩的小圈子跟树倒猢狲散似的,妖魔鬼怪都跟被筛子抖到阳光下一样,很快没了踪影。

  真正知情的人不多。

  何曼琪才是全场最知情的人。

  年前在盛家的会所,好像是十一月份的事,彭东新那天发火扇了她一耳光,她跌在走廊地上摔得不轻。

  有个男人给她递丝巾,问她跟钟弥是什么关系,问彭东新对钟弥做过什么。

  她对那个男人印象深刻,穿白衬衫,气质出尘,身上有种不容置喙的孤高。

  聊天时间不长,基本是她战战兢兢不停在讲,想起什么就补充什么,说得特别语无伦次。

  对方只是转着茶杯,静静听,偶尔皱一下眉,她就立马心慌地将语速加快。

  最后她鼓起勇气问那个男人:“那,那你跟钟弥是什么关系?”

  他将手里凉透的茶泼在淌水的案上,说:“还没有关系。”

  这话她当时没听懂,之后她也再没见过这个男人。

  但她晓得彭东新大概要惹大麻烦了,他喜新厌旧一脚踢开她,她毫不纠缠,半滴眼泪都没有,拿了好处就走人。

  彭东新的圈子又乱又脏,她还跟着彭东新的时候,现在这个男的就摸过她的腿,他大概记性不好,总喊她娜娜。

  后来又遇上,她主动告诉这人自己叫什么,从一个男人挪到这个男人朋友的枕边就这么简单。

  他们这个圈子里,不拿这些事当事的。

  她便告诉自己,也不要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

  快过年那会儿她就听到消息,说彭东新可能要出国读书,这是对外好听的说法,他会几句英语?去国外跟要他死没两样,搁古代叫流放。

  而且何曼琪听彭东新说过,他同父异母的两姐弟把持彭家,早想把他支到国外去眼不见心不烦。

  是彭东新那没名分的妈挺会使手段卖惨示弱,才撑着这么多年彭家的平衡。

  念他实在是个废物,彭东琳彭东瑞才当他死了一样不管他。

  当废物可以,但太蠢得罪人,就不好收场了。

  彭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何曼琪不知道,她只知道最后一次见彭东新是年后,不久他就要被送去澳洲。

  那晚盛澎也在。

  盛澎坐沙发上,手里掰着一个长条魔方,说替他践行。

  桌上摆了一排人头马。

  盛澎跟彭东新的朋友确认:“那晚跟弥弥喝的是人头马吧?”

  那人没了往常大声说不入流笑话的样子,只默着,点了点头,看了看被压在玻璃茶几前不停反抗叫嚣的彭东新,又收回目光,似乎看哪里都不对,最后只好尴尬盯着沙发腿。

  得了话,盛澎看向何曼琪,拿长条魔方戳戳她的腰:“愣着干嘛,给彭少爷开酒啊。”

第43章 命中无 早春的雾

  四月以愚人节开场, 天气也玩戏剧性,刚刚返春的晴日,跟魔术箱里的白鸽似的, 遮住箱子的红丝绒一扯,唰——返春失败, 又遇一场寒。

  那天下雨。

  霓虹灯牌沾满水珠,屋檐下淅淅沥沥, 八点刚过, 钟弥跟许久没见的靳月吃完饭。

  两人天没黑就在酒店楼下碰头,先喝了下午茶,然后转餐厅。

  甜点和西餐都没怎么碰,聊到最后,入夜了, 下雨了, 玻璃上除了室内灯火,还映两张愁容。

  大学同宿那会儿钟弥就知道,靳月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 当时办休学也不是真有什么明星梦, 只是流言蜚语让学校成了她待不下去的地方, 她想换个环境。

  她现在说,她是真的想拍戏赚钱。

  但也不是想要钱。

  “我不想他砸在我身上的钱, 最后都打了水漂, 我很想给他一点回报,可在他的世界里, 我就像是一只落水麻雀, 不被呛死都是好事, 居然还痴心妄想, 跟那些生来就待在水里的鱼比谁游得快。”

  “我知道他现在生意上受困,那天也听到他家里人说,只要他和他前妻复婚,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他跟他前妻这场婚姻,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对他而言,都是利大于弊。”

  靳月手里的搅拌匙,在杯壁里碰出叮当的响。

  钟弥看着她低落的神情,顺话轻声问:“所以旁先生是要……”

  话没说完,靳月抿住唇,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他不复婚。”

  靳月声音有点变调,嘴角似乎在试图往上提,但最后没笑出来,那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就显得凄凄。

  她喉咙咽了咽,过了两秒说,“我还听到他跟他爸妈说‘对,我就是喜欢那个小明星’”,她的眼睛,在那瞬晚星一样亮起,“弥弥,他说他喜欢我。”

  钟弥看见她终于把那个笑挤出来了,也看见她眼里随之蹙起的浓浓水汽。

  “是假的。”

  接过钟弥递来的纸巾往眼下按,靳月身临大雾一样自问着,“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我,他自己也说他喜欢我,可只有我知道,是假的,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他给我花钱,我要什么他都答应,好像只是拿我当拒婚工具的愧疚。”

  “你真的喜欢旁先生?”钟弥声音轻,目露惊讶的样子却十足震惊。

  她以为靳月之前为旁巍会不会复婚烦恼,是因为怕旁巍不再单身,就算彼此之间什么也没有,她的处境也会变得很尴尬。

  钟弥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可是,你们之间不是一早就——”

  靳月接过话,自己说着:“对啊,一早就说好了,是假的,大概是……我真的不会演戏吧,演着演着,我就当真了。”

  钟弥脑子里消化着突如其来的信息,试图安慰:“其实也还好,你不是说旁先生不会复婚吗?”

  “他复不复婚,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他的处境,我也完全帮不上忙,他跟他前妻领养了一个小女孩,特别乖特别漂亮,最近他前妻把小姑娘送到璟山那边,旁巍叫她喊我姐姐,我们吃饭的时候,小姑娘会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把妈妈接过来,妈妈她很想你,你想妈妈吗?”

  “弥弥,你知道吗?我像一块木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一张口就觉得,我是不是要当阻止人家一家三口重归美满的坏女人?我不说话,我整个喉咙里苦得像胆汁泛滥。”

  “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种人?明明一分力没出,尽得了好处,还要矫情,还要难过,我跟他说,我不想拍戏了,他问要不要送我去新加坡留学,那边语言环境好,说女孩子还是要多读点书,我忽然就在他面前崩溃大哭,他已经那么烦了,我还要给他添麻烦,他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之前在剧组被人欺负了?”

  “我靠在他手臂上,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不知道怎么问,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靳月眼眶通红,眼泪大滴大滴砸落,人却冷静得异常,轻声问着:“弥弥,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大一她妈妈生病缺钱那会儿,钟弥见过她大哭的样子。

  如今脱胎换骨,眼泪也不是同一种滋味。

  钟弥一时也说不出话,眼眶隐隐也有跟着发酸发涩的兆头。

  她能共情。

  第一次去沈弗峥城南别墅的夜晚,因为那双不合脚的鞋,因为他的话,她逃出来,顶着冷风,也谴责过自己的不理智。

  人极度渴望爱,又清楚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的爱,想明白很痛苦,放手也很痛苦。

  好像终生会被那些渴望而不得之物所困。

  那些张口就来的道理和毫无意义的安慰,钟弥一句没说,只是静静陪她坐着,直到靳月经纪人打电话来接她回去。

  临别,钟弥跟她说:“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前阵子拍戏也挺累的,有事给我打电话吧。”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潮湿雨水仿佛将京市冒尖的春信压回泥土里。

  那几天,京市返寒,落雨不停,乍暖还寒的天气惹来一场大规模流感。

  因到清明,钟弥避开这怪天,回了州市陪章女士去扫墓。

  下山路上,半晴天吹微暖风,母女俩手挽手。

  章女士说:“你外公最近身体不好,他不让告诉你,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告诉你的,生老病死都是常事,不知道总以为以后日子还很长,总想着很多事以后还可以做,容易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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