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 第69章

作者:咬枝绿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现代言情

  大概开车也如行事,都透露人骨子里的风格,沈弗峥开车很稳,而蒋骓爱开快车,油门踩住就不放,路过夜晚静寥的常锡路,那排复古小楼没几秒就消失在视野中。

  那晚钟弥不仅见到了许久未谋面的旁巍,在场还有个脸生的男人,进去时,那人正跟旁巍闲聊着投资。

  钟弥不认得他,但这人名字一说出来,她就了然了。

  彭东瑞一口一个姐夫喊旁巍,这一声亲热里,多少有点玩味讽刺。

  刚刚在车上蒋骓只说在场有他之前那个姓贺的发小,其他也都是钟弥之前见过的人。

  显然旁巍和彭东瑞都是蒋骓去接人后才过来的。

  蒋骓问钟弥要喝点什么,带着她到水吧那儿,等一杯特调的功夫,简单跟她讲了一下情况。

  他们不回头看赌桌上的人,压低声音的话,句句说的都是他们。

  钟弥突然笑。

  蒋骓问她笑什么?

  钟弥说:“我们这样搞得像地下党接头。”

  “我不知道今天彭东瑞会来,还他妈带了两个女的过来,不过这个场子,他的确也是常客,巍哥倒是少来。”

  “嗯。”

  “别搞的你不高兴,到时候四哥肯定怪我。”

  钟弥端来自己的软饮,笑笑说没事。

  上了桌,钟弥就坐在彭东瑞对面。

  男人窄脸,单眼皮,眼裂狭长,瞧人时态度傲慢,透着一股子戾气精明。

  他两侧各坐了一个女人,一动一静,享齐人之福。

  动的那个衣服穿得少,话却多,紧身裙子勒住胸口,稍有大动作,汹涌得吓人,靠在男人怀里,一些没营养的耳鬓厮磨,引得彭东瑞好几次发笑。

  而静的那个,穿香槟色缎面裙,平直肩线搭着女士西装,是沈弗峥的前女友。

  在国外留学谈的那个,少说九年前了。

  她听蒋骓说,她现在跟彭东瑞,是有名分,会被带出门社交的那种女朋友。

  可有时候这位风流倜傥的彭少心情好,也不止带她一个出来。

  就譬如今晚。

  钟弥目光在她身上多停了几秒。

  她本来毫不在乎身边的男朋友正跟别的女人调情,察觉钟弥视线,却下意识挺直脖颈,做更漫不经心的姿态,将一支细长女士烟抽出美艳又寂寥味道。

  钟弥没有正经上过多少次赌桌,这晚盛澎不在,没想到她也运气好,一路杀红眼。

  玩到深夜,台面上这一局的筹码已经堆成小山。

  她抓到三张A,还欠一张红桃。

  太顺了。

  似金庸小说里神功将成的血热。

  她甚至有些急不可耐,没捏牌的那只手,指尖极小幅度地抠了一下桌面绒布——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牌会到她手上。

  对面坐的彭东瑞加了新一轮的赌注,捻牌看牌,唇边吐着烟,一双窄目隔薄烟昏灯,阴恻恻看着钟弥,斜唇一分笑,不怀好意,明目张胆。

  过浓的烟味触手一样延伸,空间似被圈成斗兽场。

  钟弥呼吸道像黏住纸屑一样干痒,手边的饮料已经喝完,柠檬片见底,她忽然不舒服,低头用手捂着嘴,咳了两声。

  旁巍扫来一眼,将所剩不多的烟,戳进烟灰缸里,望向彭东瑞。

  后者无视旁巍的提醒,只笑着说:“这种场合还没来惯?真是难为钟小姐了,要习惯啊,不然以后怎么玩?”

  说完深吸一口烟,朝他怀里搂着的女人脸上吹,那个看着比钟弥还小的姑娘娇笑着贴他更紧,撒娇说熏死啦。

  钟弥顿时泛起一阵不适,心理大于生理,只捏牌的手指稍稍用了用力,没表现出来。

  这时门口有动静。

  彭东瑞目光越过钟弥的肩,挑眼一看,唇边笑弧立时加深,也变了味。

  随即,钟弥听到一声刻意又热情的招呼。

  “呦,稀客,沈四公子来了。”

  钟弥背对着,听到脚步声,心脏陡然一沉,也摸到荷官发来的新牌。

  牌面微凉,触在指尖。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偏笃定。

  她的决胜红桃A来了。

第49章 赏味期 无忧亦无惧

  那张牌, 钟弥正要翻。

  对面喷过来的烟味再呛呼吸道,惹她垂面,用手掩嘴又咳了两声。

  下敛的视线里, 她瞧见一只指节修长有力的大手,关节收拢, 搭上她的右肩,不轻不重地捏按了一下。

  她侧仰头望去, 然后将自己的手心覆上。

  她坐, 他站。

  沈弗峥并没有看她,薄唇抿作一条线,微抬下颌的样子,冷淡又蔑然。

  话是朝对面说的。

  “烟掐了。”

  场面有两秒的僵持,那支香烟还在彭东瑞手上持续燃烧, 他面上的笑容依旧, 好似此刻在沈弗峥面前收拢半点,都会立刻落了劣势。

  他身边穿香槟丝裙的女人,勾来一只水晶烟灰缸, 摆他面前, 话也说得妥当:“这么多女孩子在呢, 你也不怕熏着你怀里的那个?”

  描暗红指甲的长指掂了掂那小姑娘的下巴,仿佛逗弄一只小宠物, 比男人更会逗弄。

  彭东瑞看她轻佻又自然的动作, 目光快速地斜觑一眼沈弗峥,转回去, 话说得含糊又暧昧:“这么多年了, 你倒是还很贴心。”

  女人面上纹丝不动。

  那小姑娘也是有眼色的, 有时候台阶摆出来还不够, 这些人高贵,还得请着下,于是她拿刚刚说过“熏死啦”的撒娇样子,又跟彭东瑞撒娇说着,人家怕呛嘛。

  随后,乖乖巧巧取了烟,替他去灭。

  沈弗峥没瞧对面那场戏,刚刚说完话,他便转过视线,微蹙心眉,叫服务生去开窗通风。

  那只烟的余烬在烟灰缸底部碾灭时,过窗的夜风毫不客气地掀进来,一时间,桌上纸牌簌簌翻翻。

  沈弗峥弓下身,陡然靠近钟弥脸侧。

  手臂伸出,指尖落在桌上,如定乾坤一般替钟弥按住那张被风翻开的牌。

  他稍偏头,近距离望进钟弥盯着他的那双眼睛,他看见自己与碧罩灯下的灯影一同漾在她瞠着的眸光中。

  钟弥看见他嘴唇动了,带笑说。

  “手气不错。”

  她从微愣状态复苏一样眨眼,转去看台面。

  他手指下按的,是一张红桃A。

  她的决胜红桃A真的来了。

  荷官替钟弥收回大摞筹码,这一局结束。

  对话却才刚刚开始。

  “沈四公子,不上桌玩两把?”

  降温夜风吹进来,烟味荡空,仿佛也吹散不久前一擦即燃的火气,彭东瑞跟沈弗峥搭话的语调,仿若两人是好友。

  沈弗峥手臂搭着钟弥身后的椅背,还是惯常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点到为止的礼节,由他做来,很多时候不像抬举,像一种冷淡的施舍。

  他音色淡淡的:“我的人不是在桌上吗?她就是我,你输给谁都是一样的。”

  “钟小姐今晚运气的确好。”

  彭东瑞也笑着点头,话音却不动声色一变,“新手嘛,线上赌博新用户充值都是要返水的,不拿点甜头出来,她们怎么肯入局啊?”

  说完,他将问题抛给钟弥,“钟小姐,去过粤市没有啊?”

  钟弥兴致缺缺地答:“没有。”

  彭东瑞话兴很浓的样子,他跟钟弥没过节,甚至可以说钟弥变相帮过他一个大忙,他家里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他早看不下去了,但没办法,这么多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着。

  偏偏沈弗峥有本事,为了一个小姑娘,说把人打发走就打发走,手都没脏一下。

  彭东瑞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少了眼中钉,又好像忽然多了肉中刺。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钟弥说:“钟小姐有机会可以去那边玩玩,粤市地方虽然有点小,倒也挺有意思的,那边的酒店窗户都打不开,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弥没说话,只与他有一个眼神交锋。

  彭东瑞忽的笑一声:“怕人跳楼啊!”

  “昨天还是小赌王呢,今天就输光家当,跟做梦似的,辉煌一刻人人有,可人生多得是下坡路,钟小姐,今晚多赢点啊。”

  钟弥知道这是话里有话。

  她也非常明白一件事,人要和所在的圈子匹配,有么有钱权,有么有情分,否则谈什么平等尊严都是可笑的。

  而拼命维护所谓的尊严,就像古装剧里濒临城破的围墙,无论怎么严防死守,最后场面都不会好看。

  本质上,尊严就是不容他人触碰的东西,像不存在一样放在那里,才是最好的状态。

  于是钟弥真当听笑话一样不过心,只大大方方地亮牌,人美声甜。

  “好哇,彭先生这么有经验,那就麻烦你多走一截下坡路,让我今晚这辉煌一刻更辉煌吧。”

  她是笑着的,无忧亦无惧。

  蒋骓的发小在旁边看到钟弥亮出的牌,立马咋舌说:“我靠!上一把抓葫芦,这一把抓同花,你这运气不去粤市赌一把,真的都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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