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长着驴耳朵 第19章

作者:七宝酥 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现代言情

  春早捏了会手指,轻手轻脚下床。趿上拖鞋,她小步轻盈地跑去门边,掖开一道门缝。

  就着狭小的罅隙朝外勘查——

  客厅昏暗,一个人也没有。

  存在感最强的,恐怕只有无孔不入的鸡柳香。

  春早握住把手,将有限的视野一点点拉大。中途,她动作骤停。

  客厅中央的餐桌上,多出一副碗筷,碗里装有鸡柳。它们摆放的位置明显在离她房门更近的这一侧。

  余光里,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

  春早退回去,接收到原也的消息:看到了吗?

  春早低头敲字:看到了。

  她对他的用意似懂非懂,不自知地抬杠:你还真不吃啊?

  他说:我留了一半给自己。

  春早怔忪在那里。

  ……原来路上不吃是为了这个么。

  春早听见自己的鼻息在加重。

  她走出去,将还冒着热气的碗筷捧回房间,把门关牢。

  面对百吃不厌的鸡柳,没胃口的感觉却破天荒地出现了,还不是因为负面情绪的反向力,而是……她忽然有点丧失了对原也的判知,模糊不清的感觉将她围剿,甚至有一点失重。她坐在桌前,好像坐在夜海航行的船底,沉浮不定。

  她好像总是在……

  自以为是地曲解他。

  她果断抓起手机,向他坦白:对不起。我以为你路上不吃是因为不喜欢,还有点生气,是我小人之心了。

  春早一边咀嚼,一边注视着对面的状态输输停停,好一会儿,他只传来简单的两句话:

  -我知道。

  -但你买的实在有点多了。

  春早扑哧笑出声来。

  怕惊到老妈,她飞快捂住嘴:毕竟用着你的卡,我也不好意思请小份吧。

  原也说:那现在两个人吃不是刚刚好?

  心头云销雨霁,万物萌发,春早同意他的说法:是哦。

  她不甘心也不死心地二次提问:那你觉得好吃吗?

  他也不再使用一些委婉的,含混的副词,而是确切的回答:好吃。

  春早:真的吗?

  原也:嗯。

  春早放下手机和筷子,双手握拳,揉动几下笑得发硬的面庞,重新拿高手机。

  屏幕里又跳出一句:吃完放厨房,待会我洗。

  刚冷却的脸颊又开始有火燎趋势,她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结果男生很现实地提醒:你不怕被你妈发现么?

  春早:“……”

  尽管有些担忧,但她愧于让原也做更多了。解决完碗里所有鸡柳后,春早硬着头皮,以最轻忽的步伐龟移出去。

  灯都不敢开,全靠那一点微弱窗光和对家中路况的直觉摸索到厨房。

  整间厨房似乎被炸鸡柳的孜然辣粉香腌入味,鲜气扑鼻。

  春早抽抽鼻子,停在水池前,回头张望两眼,才小心翼翼拧开水龙头,一点点地调整出水量,期间手劲一下没收住,水流速度一下变大,砸进池子里,在静夜里跟山洪爆发似的,她吓得马上扭回去,重新尝试,最后定型在“淅淅沥沥”小雨模式。

  刚要把碗端来下方,身后吱嘎一声。

  开门的动静。

  春早心一颤,慌慌张张地关水龙头,抱碗,原地下蹲,然后大气都不敢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蹲下去,如此掩耳盗铃,像个没头脑还没骨气的降兵。

  “是我。”少年的气音从后脑勺上方传来,混杂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春早仰头,原也正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这个角度,倒看的脸,怎么也那么无可挑剔。

  眼睛还很亮。

  春早放下心,起立并回过身去:“你吓死我了!”

  她也鬼鬼祟祟轻声细气,只能靠忽而紧促的气息表明心绪。

  “我都说让你放着了。”

  “……”

  春早无法反驳。

  晦暗的环境里,面前的男生就像轮月亮。之所以会产生这么毫无瓜葛的比喻和联想,一定是因为他笑起来的弧度太漂亮。

  “给你给你,”春早心有余悸,不知何故再也不敢跟他对视,就把还没沾到一滴水的碗怼到他身前,中止所有生死行动:“我出去了。”

  原也接过去,侧身给她让道。

  正要走,春早顿足回首。

  尽管清楚春女士很大程度上不会管到原也,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注意点总归为好。

  她严肃脸蚊子音:“你声音小点哦,放回去之前记得把水擦干,还有,弄完赶紧回房间睡觉。”

  原也看着她,并不搭腔。

  唯独嘴角没有下降。

  确认叮嘱完毕,春早再次转身,刚要迈出厨房门框,背后响起男生的回答。偏低的声线,带着明显的戏谑:

  “知道了,大小姐。”

第14章 第十四个树洞

  ◎海上升起太阳◎

  回到房间后,春早就把自己一整个埋进被子,天还没凉快,薄薄的空调被轻软得仿若一朵不存在的云,也显得她脸上的闷烫越发欲盖弥彰。

  大小姐。

  活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叫过她,父母甚至都没有。哦,不对,她的亲姐以前好像这样调侃过她,但跟原也讲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种时候,她只会开启互怼模式。

  但刚刚……

  脊椎过电。

  随后是鸡皮疙瘩,夏季的热浪铺天盖地。让人只想逃开这种根本逃不开的节气。

  胸腔里的轰鸣似乎能盖住她听力,忍不住地想去关切原也什么时候回房,但她根本不做到。

  刻意凝神屏气换来的只有心跳音,砰咚,砰咚,急促得让人窒息。

  春早塞上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

  举起手机,屏幕定格在QQ界面,第一个是童·嗑学家,第二个就是原也……

  春早立刻关闭。

  为什么。

  为什么。

  不是没接触过男生,九年义务教育以来,也有同龄人跟她明里暗里地示好过,有时是言辞直白的信件,有时是异于旁人的关心,但她从未这样心潮起伏,曲折迂回,即使有感觉,也不过是浅浅淡淡的:这样不太好吧……

  但今日此时,她只觉得:很不妙。

  相当不妙。

  宇宙究极无穷的不妙。

  原也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吧。

  只是一些审时度势的帮助,一些细致妥帖的礼数,一些有因有果的交互。

  毕竟他们现在是室友,较之同校同级生,有了另一层关系。总是好人缘的他,自然也有着尽善尽美的处事模式。

  有理可循的事情。

  为什么要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春早在纠结里沉沉睡去,第二天迎接她的,果然是镜子里下眼睑淡淡乌青的少女,她揉揉轻微浮肿的眼皮,无声哀戚。

  春初珍似乎也注意到了:“你没睡好?”

  春早撕扯肉松面包的手一顿:“上高中后我睡好过吗?”

  春初珍哑口无言,几秒才说:“我就关心你两句,大早上脾气这么冲干嘛?”

  春早噤声。

  惯例在文具店姐妹相会,吃瓜巨头童越啃着肉包,不忘关心昨晚的事。春早却再也无法将所有细节逐一讲清,只用一句“请他吃了鸡柳,然后就回去了”简略概述。

  “就没啦?”童越显然不满意。

  春早绷着张脸:“没了。”

  她撒谎了。

  抵触分享,抵触敞开内心。

  看着朋友因为扫兴黯淡下去的脸孔,春早陷入了极为矛盾的自视。她害怕童越会据此再进行万字分析,凿开更多她难以面对的孔道。就当下而言,透射到她内心深处的,翻倍增长的光束,已经明烈炙热到让她无法承受了。

  她云淡风轻地说:“终于请完咯,不用再有亏欠感了。”

  伪作解脱语气,心却立刻悬吊去嗓子眼,还有点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