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飞行日记 第59章

作者:烤火卢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言情

  “水果?”他想了下,“每年平安夜确实收到了苹果。”

  “除了苹果呢?没有别的吗?柿子枣子之类的。”

  “没有,怎么了?”

  “没怎么。”许岛蜻想到前两年,慢吞吞地说起来,“我听人说送柿子和枣子很吉利,代表事事如意。”

  凌戈微微扭头,从右边狭窄的缝隙里看过来,“怎么?谁给你送了?”

  看着他若隐若现的高挺鼻梁,许岛蜻突然想起来了。

  对啊,他当然收不到,因为那时候她都不知道他叫这个名字。

  凌戈直到下车还在思考这件事,能让她这么记忆深刻想必一定是很特别的人送的,说不定就是她大学时候的男朋友,或许正是因为苗苗先前那个吻让她想起那个人。

  等电梯时,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和大学时候的那个男朋友为什么分手?”

  男朋友?她大学根本没时间谈恋爱,哪里来的男朋友。但许岛蜻疑惑了一秒便明白了,肯定是因为先前她说不是初吻,所以他误会了。但关于初吻这件事,她根本不愿意回忆,甚至不想承认,她在想应该怎么说比较好。

  她短暂的沉默落在凌戈眼里,就是对上一段恋爱难以忘怀。他有点心酸,假装不在意地问出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你也太狠心了,咱俩这么多年的朋友,说不联系你就真不联系了,谈恋爱也不告诉我。亏我还经常想起你,你就没有想过我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吗?那么多年的互相陪伴,她真的可以忘了,把他当作一个普通到能平静地接受成为过客的朋友吗?

  她避重就轻,“当初明明是你先说的别联系了。”

  “但你不就是那个意思吗?我不说,你肯定也会说的。”

  他后来很多次为自己的一时嘴硬懊悔,可当时那么骄傲的一个少年,无论如何都不会说为了和她去北京做了多少努力,有过多少期待。

  “我是问你大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他想知道答案,这对他很重要。

  许岛蜻心里有些恼火,为什么非要执着这个问题呢。她紧张地连头都不敢偏一下,一动不动地盯着电梯上的数字,却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很忙啊,没空想其他的。”

  “哦。”

  凌戈显而易见的失望,忙到没时间想起他,却有时间谈恋爱。

  她说的是真话,大学前两年她常常辗转于学校、医院和出租房,不必要的公共课通通翘掉,不参加学校任何社团和班级活动。一下课就走了,班里很多人的脸和名字都不记得,在同学眼里她更是难以接近的存在。后来妈妈去世后她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和毕业事宜。整个大学四年就像开了加速器一样,进度条被拉到结尾。

  可是怎么会没有想过他呢?

  当然想过。

  在无数次孤身一人背着包匆忙赶路的间隙,看到身边三五成群的大学生一起逛街的时候。在深夜只剩病人压抑痛苦□□的病房里,她躺在那张又冷又硬的陪护床上失眠的时候。在凌晨寂静的寝室,她独自迷茫地看着笔记本在黑暗里发出幽蓝冷光的时候,在新闻里看到北京下了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她都会想到他。

  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有没有按照他以前说的计划去北京的那些地方玩。也正是因为这些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已经很幸运了。

  她甚至去过他的学校,或许就曾经路过他想带她去吃的那家东北菜馆。

  梁春玉在某天的化疗结束后,突然呕吐不止,陷入昏迷。许岛蜻等在急救室门外,全身发冷,护士出来让她签病重通知单,她手抖得拿不住笔,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歪七扭八。签完字后,她终于支撑不住身体,跪坐在地上,任旁人怎么拉都起不来。

  那天晚上梁春玉虽然成功地被推出抢救室,但之后的一段时间病情急速恶化,除了看着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许岛蜻什么都做不了。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什么办法都会愿意去试一试,哪怕是平日里觉得荒谬无比。

  许岛蜻在打热水的时候,听见别人提起北京有一个非常灵验的祈福寺庙,可以求平安符,要是能请到头香就更好了。她立刻打开手机查询到北京的航班,刚好今晚零点还有机票,她以自己不太舒服和第二天有早课的理由,拜托大姨替她在医院守一晚上,自己则回出租屋拿了证件去机场。

  下飞机的时候才凌晨一点,她就在机场里的长椅上坐着,一直到清晨五点才打车去了寺院门口。说是寺院,其实就在市中心一处不大的地儿,现在已成为一所供人参观的文物古迹,周围全是胡同人家。

  北京最近正式入秋,一早一晚的温度比西安还要低,许岛蜻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外套在胡同里坐着,远远盯着那座耸立的白塔。

  晨光熹微,卖早餐的小贩推着车出门了,车轱辘在巷子里滚动的声音格外清晰。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晨练、买菜、上班,彼此带着一口京腔调侃地打招呼,休憩一夜的胡同终于有了烟火气。

  有老太太经过许岛蜻身边,留神瞧了一眼,看着她和自己的孙女儿差不多大,但脸色憔悴,嘴唇枯白,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

  “姑娘,你是在这儿等寺院开门?”

  她困倦地点头。

  “那你今儿可等不着了,周一不开门,你明天再来吧。”

  “不开门?”许岛蜻茫然,她没来过这些地方,不知道寺院还有闭馆一说,又来的太匆忙,没有提前在网上看看。

  她一脸颓丧,很明显不是来游玩参观的,那老太太便问她:“是不是有家里人不便利,你专门上这儿来祈福的?”

  “嗯。”她熬了一整夜,声音嘶哑,“我听人说这里可以求平安符,烧头香。”

  “嗨,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寺院早不允许有明火,更没有烧头香这一说。”但她活了大半辈子,哪儿会不清楚,若不是走投无路,一个年轻人怎么会信这些。“你要想祈福,上西山的大觉寺去看看,那儿可是正儿八经的千年古刹,求平安很灵验的,你现在去正好能赶上看那棵银杏落叶。”

  说完又给她指路到最近的地铁站,“心诚则灵,你有这番孝心,菩萨一定会听见的。”

  许岛蜻向她道谢,立即起身改道去大觉寺。下了地铁后坐公交,再步行十几分钟,一路周转,到山脚下时也才十点,这会儿来的人还不算太多。

  古老静谧的寺院,秋季正是景色最美的时候,郁郁深山古柏参天,千年银杏、灵泉泉水、玉兰飘香,就连殿前的一块牌匾、石碑都在岁月长河中有着一段沉淀的历史。

  然而许岛蜻此刻无心看风景,直奔供奉佛像的宝殿,她什么都不懂,只记着那句心诚则灵。于是安安静静地在每一尊菩萨像前都虔心跪拜,默默祈求,全然不顾别人的目光,跪足了整整一个小时。

  最后拖着麻木沉重的双腿,来到殿后的院子,这里有一座被松柏环绕的塔。老太太告诉她,一定要带着心愿绕白塔转七圈。

  也许冥冥之中,真有神佛听世,许岛蜻驻足在那棵千年银杏前时,接到她妈妈的电话。梁春玉说自己今天好多了,让她下午别着急过来,多休息会儿。

  许岛蜻好长一段时间没听到她妈说话如此有气力,挂了电话后没忍住落了泪。游客渐渐多了,周围赏景拍照的人不少,她假装蹲下来捡落在地上的银杏叶,胡乱擦拭了眼角的泪痕。

  出山门的时候,遇到不少摆摊的农家,有人吆喝道:“姑娘,买点水果,自家种的。”

  她头也不回地摆手拒绝。

  “这些可都是长在寺院附近的,带着福气呢。”那人就是靠这套说辞,卖给来这儿祈福的人,“买几个柿子,事事如意,多吉利啊。”

  许岛蜻看着红澄澄熟透的柿子,突然动了心。

  “这枣儿也不错,你尝尝,又脆又甜。”小贩加紧推销自己的农产品,“枣儿寓意可好了,图的就是一个早,什么心愿都要赶早实现。”

  最后许岛蜻左手柿子右手枣,提着两袋下山。她刚走出山门,有人叫住她。

  “同学,等一下。”

  她回头,见到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叫住她的那个人脖子上挂着摄影机。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拍银杏的时候,不小心把你拍进去了。”他拿着照片给她看,“不过这几张照片挺好看的,你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不用了,麻烦你删了吧。”

  本来是一个搭讪的由头,但那男生没想到她这么果断,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旁边的人赶紧接话:“删了太可惜了,同学,你不是专业摄影的肯定不知道,拍好一张照片其实很不容易的,也得看机缘,我们今天就是专门出来找素材的。”

  “哦,那就留着吧,随便你们。”

  她说完就走,那几个人也正好下山,跟在她后边。

  “同学,你也是大学生吧,你哪个学校的?”见她不说话,他们主动介绍道:“我们是贸大的。”

  许岛蜻的步子突然慢下来,“贸大?”

  “对啊。”

  “今天周一,你们不上课吗?”

  “我们今天没课,专门出来采风。”那几个人见终于搭上话了,话匣子打开,“本来我们之前就想来的,但是前段时间人太多了,不方便取景,所以特意错过国庆和重阳来的。”

  他们知道她不在北京上大学,又见她对贸大很感兴趣,以为她是没有考进这里,于是不知不觉讲了很多关于学校的信息。

  许岛蜻听得很认真,还分冬枣给他们吃,到山下的时候原本应该各分两路,她却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你们刚才说要拼车回学校,我可以一起吗?”

  现在才刚刚十二点,她返程的机票还没买。

  “可以啊,我们还可以带你去学校里逛逛。”

  坐在车上,她紧紧地捏着手机,当初是凌淮先说别联系了,在她换号码以前的一年里,他也真的没有联系过自己。现在她找过去,他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或者他现在对她这个人已经没有太多的想法和耐心。

  可是她真的还挺想见他的,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现在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就想见一见这个人,和他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从他那里得到安慰、鼓励和无限的勇气。

  一直到车停在校门口,许岛蜻还没有想好,她很少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

  直到走进学校,一群一群的学生从她身边路过,她才下定决心。

  就自私一次吧,如果他有一点点不想要见面的意思,那她就离开。

  然而预想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她根本没有打通那个电话。

  许岛蜻好不容易聚起的那股冲动,因为电话那头冰冷的女声消散地无影无踪。算了,也许是因为天意要他们遵循当初说好的不再联系。

  她拜托几个男生把柿子和枣送给他,即使以后不再联系,但她还是希望他永远都事事如意。

  “他叫凌淮。”许岛蜻只知道他大概的学院,不记得具体的专业,所以很细致地告诉他们是哪两个字,“三点水,淮河的淮。”

  他的名字很特别,应该不会有重名的。

  其中有个男生是学生会某个部门的副部长,他和她保证一定会帮她送到,“那你叫什么名字?”

  许岛蜻沉默了片刻,“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不认识。”

第58章

  “我没有谈过恋爱。”

  她虽然不愿意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也不希望他对自己有别的误会。

  凌戈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她的话,比起别人说的,他当然无条件相信她。

  许岛蜻可是特意和自己解释没有谈恋爱诶,想到这儿,他一脸的喜滋滋。

  “咳咳,我也是。”可能是怕她没懂,他眉毛一扬,特得意地补充了一句:“我也没谈过。”

  许岛蜻无语又好笑,这么较劲儿是在跟她比什么输赢吗?两个成年人没谈过恋爱,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电梯箱壁清晰地映出两张反方向的脸,一个根本不掩饰上扬的唇角,一个抿唇也难以自抑的笑。

  最后是许岛蜻先忍不了,“你笑什么?”

  “你有本事别笑啊--咦?你嘴巴怎么这么红?”这会儿到了光下,他才注意到她的唇色格外红润,“许岛蜻,你涂口红了?”

  “没有,没有啊。”她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刚在洗手间明明只涂了很少的一点点,他竟然还能看出来。“可能是刚刚苗苗亲我的时候沾上的。”

  这话一说,走出电梯的时候,凌戈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警惕靠近你的任何人。下次谁要再突然靠你这么近,先扇他一耳光再说。”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