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蔷薇 第65章

作者:知兔者 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现代言情

  未尽之意不必再讲。

  她曾经因为季姝很烦季阮,到今天,却是天翻地覆了。

  门被敲响,王助推开:“小姐久等了,都已经记录好。”

  卿蔷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儿,太阳该落山了。

  她起身,与江今赴一同向外走,没想到被王助拦了下:“小姐......可以不看,姜总会代为处理。”

  她的反应说明太多。

  卿蔷虽然早有准备,还是架不住心脏溺水般下沉。

  她眸色冷寒一秒,浅笑地偏了偏头示意:“我的人审出来的,哪儿有不让我看的道理。”

  是装腔作势、又物极必反的明媚。

  王助将目光转向‘她的人’,想着能帮忙劝劝:“江少。”

  江今赴却颔首:“走吧。”

第68章 chapter 68 谢谢你的爱,解开了这盘死局。

  路过电疗室时, 里面儿很安静,只有轻微的丁零当啷收拾器材声,门虚掩着, 卿余躺在手术台上,看不出生死,卿蔷脚步慢了下来。

  王助注意到, 笑笑:“打了镇静剂, 卿总为了让他的病好快一点。”

  毕竟他招出来的那些东西,指不准能让他坐穿牢底呢。

  卿蔷了然, 接着向前走。

  水磨石的地砖配色沉闷,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挥之不散,休息室的门开门关, 有了浅淡的橘味香氛, 只是依旧无窗, 水晶灯打在摆放整齐的纸上, 显出股惨白, 上面缠枝花纹,光线轻轻幽渺。

  两人走进,王助关上了门, 卿蔷坐下, 却没急着看:“二哥,我都坐在这儿了,但还是心存侥幸。”

  “沈封说的不对, ”卿蔷低垂着眼睑, 指尖拂在纸张上, “季家不是谨小慎微, 季姝大概早就知道了。”

  “我确定季家没有教养过她, 除了安排她来到我身边,”她口吻很平淡,“她的思维、处世,以及手段,都少不了我的一字一句。”

  “她不会猜不出来,因为如果我是她,我一定能猜得出来。”卿蔷笑了声,“她试探过我,不计其数。”

  “她在我身边,那点儿心思为非作歹好多年。”

  “从你回来,她就问过我怎么会和你合作,再到童家出事儿,她躲着我,见我确实没有往下查,才示弱揭过,后来海岛,她又拿你激我,最后晚宴,她还不收手,”卿蔷有了几分自嘲的意态,“直到如今,我仍然在给她机会。”

  “可惜一下午了,我一条信息都没有收到。”

  卿蔷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从她让云落看住季姝起,云落就问了好几次什么情况,她一直没回,后来估计单语畅也知道了,给她打了个电话,她也没接,独独没有季姝的。

  江今赴淡淡的:“老鼠哪儿有能喂熟的。”

  “是呀,”卿蔷弯了下唇,“我还得提防被反咬一口。”

  她拿起纸,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江今赴没有跟着看,他微靠着侧边扶手,黑眸始终一瞬不错地落在她身上。卿蔷的手腕细白,时不时一转,长发被她不经意撩在肩后,明眸稍低,神情很淡,她身上也好像只剩黑白两种颜色。

  他了解她,所以刚才不拦她。

  他们秉持一个相同的态度,有些事儿如果没有瞒下去的可能,就别再白费力气了。所以开门看见她之后,江今赴没说什么粉饰太平的场面话。

  她是骄矜于人的大小姐,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么再脏她也要亲自处理,不然她会更膈应。江今赴是心疼的,左胸膛尖锐紧攥似的,但他也得忍,不能牵动她的情绪,于是所有都化为了对祸首的戾气。

  屋内的气压很低,像处于冰点还往下,空气也结冰。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卿蔷停眸凝视在最后一页。须臾她捉紧一沓,用力扬向空中——

  白纸洋洋洒洒散落,带起风,以及“簌簌”响声。房间里纸张纷纷,白得凌乱。

  “好啊,”她笑着,“好一个人心难测。”

  江今赴早在她扔出去那刻就抬臂挡在她身前,那些阴谋算计没再挨到她半分。

  “二哥,你想得到吗?”卿蔷眼里倒映乱飞的白纸黑字,她犯晕、反胃,但感觉再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了,“季家与卿余的合作,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卿余回京,也有季家的手笔,季春芝认准了我爸会为我查,将计就计耗他的身体。季姝出生就瞒天过海,被送到山里。为的不仅是在五年后来到我身边,还有压垮我爸,”她轻声,颤抖微不可闻,“他最后接的那个电话,是季姝打的——”

  像石子投落在静湖,千层波起再难停歇。

  “是季姝打的,”她笑着又呢喃了遍。眸色却十分沉静,似有层黑雾,牢牢挡在了前面,话说得淡稳,宛若只是讨论晚上吃什么,“不仅如此,季春芝还知道老爷子们交好的事儿,逼死我父亲只为离间,而后持重待机,童家......原本该是第一步,但被你截胡了。”

  她看向江今赴:“我曾查到季姝被童邵纠缠,那也是他们准备的说辞,万一他们成功了,会让我知道是为了季姝出头,到时候哪怕童家全被他们吞下,我都不会拦。”

  “就算他们一直失败也没什么,”江今赴嗓音缓而哑,“因为你总会恨我,但凡有一天卿家拿下江家,你绝对会划出些给季姝。”

  “是啊,二哥,”卿蔷靠在沙发背上,唇角浅浅上弯,“季家想做黄雀,想做渔翁,只要有季姝在,他们永远输不了。”

  她低了低头,视线落在流光溢彩的坠饰上:“爷爷曾说,情是最清白的杀人刀,当时我以为指的是你,后来想到了我妈,又觉得亲情也有可能,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乐了声,“会在友情这方面出岔子。”

  圈儿里传卿蔷,除了唯利,就是唯友,她对划在自己范围里的人极度偏袒,有人曾说哪怕是块儿石头,也会被她护成精。

  江今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就坐在她身边,黑眸凝视着她:“卿卿,怎么处理?”

  他不能碰她,她虚有其表的冷静一碰就会坍塌,但她不想。

  “二哥,你查查季家在国外到底都有些什么动作,”卿蔷收回盯着地上落纸的目光,起身,“没记错的话,童邵是被贷款设的套。”

  江今赴打下一行字:“很快会有结果。”

  他在国外三年,盘下的根足够深。

  “那季家季天河,就麻烦二哥了,”卿蔷也不客气,把季父交给江今赴,她推开门,“至于季姝,我自己去。”

  天边的火烧云还未褪散,红光潋滟着,却突兀地夹杂着几朵阴云,灰与日顶交织,暴雨如注地下,丝丝水线毫不留情,在余晖里格外明显。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是罕见异象。

  卿蔷像身处暴雨汹涌,她仿佛是被困在牢笼里的蝴蝶,恶鬼握着钥匙,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她却只看见父亲的骨骸,在角落布满蜘网,风吹不破,雨打不散,而她难辞其咎。

  晚八点的钟楼疯鸣响,她于禁地断翅自刎。

  她眼前是不停滚动地记录,让人窒息又疼到神经铮铮,她做不到缓解心痛,一遍又一遍如凌迟般过着方才看到一切,那天罗地网、十年谜题。

  如果没有江今赴的一往无前,季春芝设的局确是天衣无缝。她将一生都被蒙在鼓里,是江今赴拿爱砸开了裂痕。

  “卿卿,”车停下,江今赴要换车去季家主宅,他凉薄露骨,却在开口那刻收了个尽,“放手去做,出什么事就先走,不必等我,我处理好就过去。”

  他的意思不算隐晦,只指她不管做了什么,他都会给她兜底。

  卿蔷声音很低地回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的爱,解开了这盘死局。

  开门那一瞬间雨声很大,有人撑伞等候,但还是架不住斜飞进来些,江今赴没听清她的话,一手支在车顶,一手扶着门框,拿身体挡住不管不顾冲锋的雨水,眉目氤氲着寒意,“嗯?”了声。

  卿蔷摇了摇头:“二哥,我会等你的。”

  我撑不住崩溃的那一刻,一定很需要你。

  江今赴勾起唇,低眸保证,有了几分虔诚的意态:“我很快。”

  车驶离那一秒,他眸色冷淡得吓人,大小姐带走了他的好脾性,低沉阴冷地吩咐身边的人:“让守着云家的人护好卿小姐。”

  黑车穿梭在雨幕,卿蔷出着神,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思维在何时何处,也不知道放在哪儿才能平复,只一味地空想,喇叭声突然出现在车后,她侧头看——

  是单语畅的车。

  卿蔷怔怔地望着。

  那头率先降下了窗,单语畅盯着前方大喊:“卿卿,你别开窗,雨太大了!”

  说她不聪明,她还知道下雨,说她聪明,她反倒被拍了一脸的雨。

  “跟你发消息怎么不回?”她接着大声问,“云落跟我说你要他看住小姝......怎么了吗?他好像快圆不住了,让我去,正好碰见你——”

  单语畅心中隐隐有猜测,越说越没底:“是不是、是不是查出来了什么?”

  卿蔷直直降下了窗,脸朝着窗外,雨水刹那间飞进,她想,怎么这么烫。

  “畅畅,”卿蔷笑起来,被打湿的发丝凌乱,疾风乱在她眼前,她大概是笑了,“是她,是——季姝。”

  单语畅猛地提了一瞬间的速,后视镜明明显现出了卿蔷此时的模样——

  她被劲雨萦绕,唇依旧红,在急速的雾里看不清神色,有缕黑发沾湿在她鼻尖,清雷劈空,在眨眼间,她好像看见她分割的灵魂。

  在闪电与云层中痛苦不堪。

  作者有话说:

  有句很俗的话:季姝是卿蔷亲手养大的玫瑰。

  ———

  很俗,但挺对的

第69章 chapter 69 “结束了。”

  车内屏幕弹出暴雨橙色预警, 雷声闷闷滚在乌云里,像一盏电路出差错的灯,上京被阴郁包裹, 云家大门扫描到车牌自动朝两边打开,两辆车一前一后进入,卿蔷望见主栋门檐下站着两个人。

  她下了车, 立刻有人撑着伞迎上。

  卿蔷轻声道:“不用。”

  单语畅摔车门跟上来:“不用什么不用, 会生病的。”

  “生病?”卿蔷反问了句,笑笑, “心病已经够了。”

  门前两人也看见了她, 云落不再拦人,季姝眼睛朝她看时, 有霎那很明显地停滞, 随后往前走了两步, 她身后云落无奈又一头雾水地摊了摊手, 见季姝要走下台阶, 他拉了一把:“下着雨呢小姝......”

  下着雨呢。

  卿蔷眼眸倒映季姝恍然的脸,心想,看, 她就说她知道了。

  冷雨淅沥, 寒意渗进她的骨髓,她走过去,视线上下打量着她, 她们就这么沉默在雨里, 单语畅跟云落不好说话, 只无言低头看着脚尖。

  “我之前说这个牌子的设计挺独到。”卿蔷唇边漾着不明显的笑, 她开口, 示意季姝身上的衣服。

  季姝哑了哑,点点头:“嗯,你还说......很衬我。”

  “当时是的,”卿蔷无波无澜地回了句,如果不是地点不对,她们与平常无二,只是聊着天,“还有这个耳环,”她抬了下手,“是我们几年前在悉尼一起买的,当时季家给季阮庆生,直接跳过了前一天你的生日,我带你出去玩,并调给你一个泛珠的经销商,让你做你的品牌。”

  季姝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闭眼又睁开:“卿卿,我——”

  “还有你的头发,”卿蔷自顾自地打断她,“我不爱染,总说天生的发色独一无二,怕褪不回去,你也就一直没动过。还有鞋,我说根高根低不要紧,什么颜色的底与多闪的缀品最重要,你也都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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