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乐之吻 第22章

作者:脂肪颗粒 标签: 现代言情

  阿瑞娜美极了,她穿一条米黄色的修身长裙,长长的金色卷发被一顶小王冠盘在头顶,颈间和手腕带着镶嵌了紫色宝石的白金饰品。可她一点都不开心,不但紧紧抿着嘴角,眉间也微微皱起。

  她一进大厅就甩开了父母,拉着我的胳膊说:“走,我们去那边坐。”

  大厅四周有很多高大的灌木,灌木下放着长凳和躺椅,有些被巨大的灌木叶子遮住,看上去像一个个隐秘的小空间。

  我们在一张沙发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等待舞会开场。

  隔壁一张躺椅上,两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正在聊天。

  鹰钩鼻子那位忽然说起一个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真的?你没开玩笑吧?”矮胖青年嗤笑道。

  “为了得到这个宴会的邀请函,他像个低三下四的狗腿子到处讨好人,还逢人就说他家公司赚多少钱。”鹰钩鼻子说。

  “别介意,穷人乍富都这个德行。”

  鹰钩鼻子扯扯嘴角:“不知所谓的乡下暴发户而已,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他来这个宴会是为了爱米莉小姐。”

  “爱米莉小姐!他疯了吗!”矮胖青年惊讶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岂止是癞蛤蟆,我家通厕所的棍子也没他恶心。”

  两人视线的交汇处,几位青年正围着一个漂亮女孩子说笑。

  那女孩娴静美丽,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衣着配饰新颖夺目,一看就不是普通有钱人能拥有的珍贵奢侈品,这恐怕就是爱米莉小姐了。

  丹尼哥哥也站在其中,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偶尔插嘴打趣,他正是那两个金发男子口中‘低三下四的狗腿子’。

  乐队奏完《安斯特圆舞曲》后,一位小提琴手起身独奏,伴随着悠扬浪漫的《爱之声》,卡梅伦夫妇出现在二楼,他们向宾客致意,然后走下楼梯,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翩翩起舞。

  主人领舞后,客人们也纷纷进入了舞池,一位身材矮胖,眉毛浓密的男人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向阿瑞娜行了个夸张的邀请礼说:“阿瑞娜小姐,可以请您跳支舞吗?”

  阿瑞娜冷冷地说:“抱歉,我不想跳。”

  浓眉毛微笑着说:“还没有自我介绍,不知道阿瑞娜小姐听说过我没有,鄙人西福斯。”

  “听说过!但我不想和你跳舞!”阿瑞娜皱着眉头,十分无礼地拒绝了他。

  浓眉毛脸上升起了怒容,他冷哼一声,转身说:“所谓的贵族小姐就是这种教养,真让人大开眼界!”

  阿瑞娜也生气了,低声对我说:“太可笑了!他居然还对我发脾气!他才没有教养呢,也不照照镜子,长得像头猪一样!他该自惭形秽,连问都不该来问我!”

  我注意到浓眉毛走到阿瑞娜父母身边说了什么,而阿瑞娜的父亲脸色阴沉地把视线对准了这边。

  不一会儿,阿瑞娜的继母走过来,轻笑着对阿瑞娜说:“亲爱的,过来一下,你父亲有话跟你说。”

  阿瑞娜昂首挺胸地站起来,像只斗鸡一样过去了。

  说真的,我挺佩服她,竟然敢这样对抗自己的父亲。

  一只舞曲后,休伯特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脸色难看极了,嘴角下垂,眉头紧锁,眼神充满了怒气。

  他走到我面前,态度极其轻慢地伸出手说:“我们来跳舞吧。”

  “请我?这可是您的第一支舞,不太妥当吧。”我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说。

  “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只和自己喜欢的姑娘跳。”他耸耸肩说,“刚才我母亲叫我去请那个爱米莉·法洛伦斯,老天爷,那姑娘惯会装模作样,没意思透了,我可不想和她耗一个晚上。”

  我瞥了眼爱米莉小姐,她依然被几位青年包围着,虽然面带微笑,但时不时看向休伯特这边,眉头微皱,显然不满了。

  这种情况下,我可不能答应和他跳舞,忙拒绝道:“抱歉,我不太想跳。”

  “怎么?你害怕?”

  我咬咬嘴唇说:“您觉得呢?”

  休伯特哼了一声,语气轻蔑地揭开了我的面皮:“你当然在害怕,怕麻烦,是不是?在墨尼本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以为我感觉不出来?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享受爱情,也要讲究你情我愿,要不是跟人打了赌,在墨尼本的时候我也不会追着你不放。虽然你和莉莉安都很漂亮,但莉莉安比你有意思,她更鲜活,你却很死板……不过说真的,你傲慢什么,你这种女孩子不过是见的世面太少,将来你就明白了。”

  说完,休伯特转身走向爱米莉小姐,从一堆追求者当中牵住她的手,迈进了舞池。

  她更鲜活,你却很死板……

  休伯特的话像一枚石子投入静静的湖水,掀起层层涟漪。

  上中学的时候,每次老师念成绩,我都偷偷和莉莉安做比较,如果考得比她好,我会开心一整天,如果不好,我就更卖力地学习。

  可我自己与她作比较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点评我们,像评价一瓶酒,一道菜似的,也有了好坏优劣。

  因为我贫穷、地位低下?还是因为我是女人?他当着我的面,对我们评头论足,谈论为什么追求我们,谈论我们的美丑和性格,就好像我们是一盘菜,一种消遣品,可供他挑挑拣拣。

  可我什么难听的话都不敢说,我挂着讨好的笑容送走了休伯特。

  《静静的兰河》里,主角说过这样一段话,‘贫穷是我的骨、自卑是我的肉、虚伪是肌肤,它们融合成了一种名为奴颜婢膝的怪物,挂着谄媚的笑脸,向所有强权弯腰。’

  此时,我意识到自己对莉莉安的嫉妒是多么可笑,因为我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从未胆敢和那些太过强大的人竞争比较,只敢和莉莉安,这个和我一样在卑微的泥潭中打滚的女孩子比。

  想到这里,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想找阿瑞娜道别离开。

  刚离开大厅,我就看到了丹尼哥哥,他正和他的几个朋友在一起,气氛却有点不太对头。

  “你疯了吗!我们给你请柬,你竟然去纠缠爱米莉小姐!”一个穿深灰色礼服的青年怒气冲冲地说。

  丹尼双手插在口袋里,耸耸肩膀,一脸轻松道:“追求爱米莉小姐的人那么多,也不多我一个吧。”

  “嘁!”有人冷笑一声说,“那也要看看别人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一个暴发户,除了口袋里有几个钢镚,你还有什么!麻烦你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自己丢脸,还连累我们!”

  这话非常过分,简直是把人的面子剥下来,丢在地上踩了三脚,丹尼哥哥的脸色也变了,但他还是好涵养地说:“抱歉,我没想到这点。”

  对方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嘲讽道:“脸都丢完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不想跟你废话,今后见了我们,麻烦就当不认识。”

  丹尼无奈道:“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你配吗!你这种货色给我提鞋都不配!”

  丹尼气不过,一拳挥向刚才挑事的同学,结果被人闪过,还踢中了肚子,他疼弯了腰,又被揪住头发威胁。

  “以后别再跟我们说话!否则让你好看!”

  青年们离开了,丹尼面色灰败地靠着走廊墙壁,许久之后,他整理了下衣物,向大厅走来,我避无可避地遇到了他。

  “安妮?你怎么在这儿?”他神色慌张地说。

  为了给他留面子,我假装自己刚过来:“我正要去二楼,你呢?”

  “啊,我,我刚从楼上下来。”

  我对他笑笑,绕过他走上楼梯,他却忽然攥住了我的手腕。他抓得很紧,我挣扎不开,疑惑地看向他:“丹尼哥哥?”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倾身吻了上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僵住了,一时间忘记了反抗,甚至呼吸。

  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丹尼哥哥都是我的白马王子,我也曾幻想过童话故事里美妙的接吻,在幻想中,两个深爱着彼此的人,因为情难自抑,终于吻在了一起,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好和浪漫,甚至是一种神圣的承诺,无比庄严,无比幸福,像婚姻一样。

  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初吻发生在一条漆黑阴暗的走廊里,来得猝不及防。

  那个吻潮湿、黏腻,还带着点酒气,根本没有什么浪漫美好,简直恶心到无以复加。

  我没有在一开始就推开他,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暗恋,让我以为这是我想要的。

  一吻结束,丹尼呼出一口气,搔搔头发说:“安妮……你喜欢我吗?要不要跟我约会?”

  我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暖了,颤抖着声音说:“我去二楼了,再见……”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就跑上了楼梯,而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

  他们一定要这样不尊重人吗?无论是休伯特,还是丹尼。

  因为追求贵族女性不成,又在同学面前受挫,就想在我这样的女孩身上找回尊严和存在感,甚至连我的想法都不屑于考虑,就直接行动了。因为在他们心中,我这个人和我的想法都不值一提吗?

  我一直以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上层男性是不同的,没想到他们和迈克·史密斯那种男人是一样的,要么暴力蛮横地把女性拖进小巷子,要么自以为是地冒犯女性,只不过优雅的语言、得体的外表把他们恶心的行为华美包装了而已。

  我用力擦了擦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他冰冷的口水,仿佛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似的,像羞辱烙印在尊严上,那个恶心的吻也永远烙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没有去找阿瑞娜,而是逃出了这里。

  这个夜晚雨下得很大,吵得人难以入眠,雷声更是霹雳一样在屋顶上炸开。

  清晨,地面上湿漉漉的,楼下一棵白桦树倒在了马路中央,它被昨夜的雷劈倒了。我在窗口望着死去大树的残骸,忽然有些物伤其类。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大树太出挑会被雷劈倒,女人出格就会被社会劈倒。

  我为什么这么不幸,做了女人呢?

  小时候,只因为母亲出轨就要被骂小婊子。

  长大后只是去酒吧跳舞,就要被男人骚扰,还被暗指不正经。

  后来还要被人评头论足,挑挑拣拣,无礼对待……

  这是我的错吗……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周末,我陪凯洛林女士出门购物,她在购物中心买了七八条裙子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司机提着购物袋,我和凯洛林一人牵着一个小女孩。

  刚走出宾斯大道,四面八方的小巷子里就涌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那是两队人马,一队人穿着整齐的灰色队服,另一队人则带着相同的黄色袖标,他们都拿着长棍,一碰面就一窝蜂地缠斗在了一起。街面上立即混乱不堪,行人尖叫着跑开,摆摊的人也匆忙收摊,我紧紧抱着瑞秋,但被人流冲散了,根本看不到凯洛林和司机的影子。

  瑞秋搂着我的脖子哇哇大哭,一声声喊妈妈。我抱着她缩在墙角,亲眼看到一个男人用铁棍把另一个男人打倒在地,血花迸溅。

  这一幕太恐怖了,我吓得浑身发抖,动也不能动,直到胳膊被人扯住,我才发现海涅·乔纳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边。

  “你发生么愣!跟我来!”他抢过我怀里的瑞秋,拉着我跑进了附近一家酒店的后门。

  进去后,门被锁死了,他一语不发地往楼上走,我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这里是葳蕤党的办公处,到处都是穿灰色制服的年轻人。

  一个青年跟海涅打招呼:“嘿,伙计,英雄救美去了吗?”他用手指逗了逗哇哇大哭的瑞秋说:“呜呜呜,小宝贝,别哭了。”

  瑞秋在海涅怀里拼命挣扎:“安妮!安妮!”

  我急忙接过她,小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

  海涅低声问我:“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他把我引到一张靠窗的沙发前说:“你坐下,休息一会儿。”

  我望向窗外,街面上依然混乱不堪,打群架的人越来越多,连吹哨子的警员都管不了。

  大门‘嘭’的一声敞开,海涅的双胞胎兄弟比尔冲进来,大声道:“他妈的!这群混账!居然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海涅问。

  “我们的人很快就来。”比尔看到了我,皱眉道,“她怎么在这里?这是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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