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乐之吻 第6章

作者:脂肪颗粒 标签: 现代言情

  “安妮还是个小孩子呢,以后你会明白的。”

  她们相视而笑,耳贴耳说悄悄话,我隐约听到月经这个词。

  放学了,我和几个女孩结伴而行,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我看到了莉莉安。

  她15岁了,像初开的花蕊一样,已经有了女人的曲线,一条收腰连衣裙把她衬得青春无限,三个男孩走在她身边,她银铃般的笑声充满了生命力,仿佛能让花蕾绽放,让冰雪融化。

  “她可真厉害,整天混在男孩堆里,不过她男朋友到底是哪个?”

  “海涅或者汉克吧,他们总是一起上下学。”

  “说真的,我不喜欢她。”

  “我也是。”

  女孩子们说着另一个女孩的酸话,因为有共同讨厌的人,所以关系更亲密了。

  “安妮,你和她住得很近吧,怎么不见你们结伴回家?”有人问我。

  这是时常落在我身上的一个话题。

  如果我说,莉莉安喜欢和男同学交朋友,那么女孩子们会说,她就是喜欢男人吧,整天和那么多男的厮混,真贱啊。如果我说,我更喜欢和你们一起,那女孩子们又会说,看吧,她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果然从以前开始,大家就不喜欢她。

  所以我直接转移了话题:“你们看报纸了吗?帕尔默王子和王妃的蜜月旅行已经到墨尼本了。”

  这个消息引来女孩子们兴奋的惊呼,叽叽喳喳地讨论王妃什么时候会有身孕。

  到家的时候,已经傍晚6点了,屋子里静悄悄的,爸爸每三天从乡下回来一次,威廉在肉铺打工,晚上10点下班,家里总是剩我一个。

  我在灯下翻开词典,查找“月经”这个词。

  然后我又得知了‘yindao’、‘xingai’等几个词的含义。

  以前我亲眼见到妈妈和内力干那事,当时觉得天崩地裂,恶心透顶,一连几个月只要想起来就恶心地吃不下饭,还噩梦连连,现在看了这些后,觉得更恶心了。

  我一点都不想要月经,这使我心情沉痛,晚饭也没吃,伏在在床上哭了很久。

  清晨,我被楼下报童的叫卖声吵醒了。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帕尔默王子和王妃蜜月途中遭刺杀身亡!”

  王储死了!

  他和新婚妻子旅行到墨尼本的途中,遭到武装袭击,双双遇难。王储被一枪击中头部,当场毙命,王妃被击中背部,送入医院抢救无效,挣扎一夜后,在第二天凌晨离世。

  这是件举国震惊的大事,王储和王妃刚刚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在民间很有人气,大家都在期待二人有好消息传来,结果却等来惊天噩耗。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几天后爆出新闻,刺杀王储的人来自西国,是一群革命党。人们愤怒了,大街小巷的男人举着旗子游行,要西国为此负责。

  以前我以为国家大事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连我们这样的农户想买一头牛,都要多方打听,几经思虑,许多天都拿不定主意。可国家不这样,几天后国王下达了命令,要对西国宣战,为死去的王储和王妃讨回公道,就好像他们宣布的不是战争,而是要举办第二场皇室婚礼,大家快行动起来,准备狂欢了。

  上学的路上,我发现街头巷尾贴满了征兵海报,还有几处征兵点,男人们乱哄哄地排队,像围着食盆的鸡鸭一样伸长了脖子,争夺第一批入伍的资格。

  同学们对征兵的事情议论纷纷,因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男人上战场,虽然宣传说这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事迹,可仍然让人担忧不已。相比而言我家要幸运得多,威廉还没成年,爸爸腿有残疾,他们都不需要入伍。

  紧接着是婚礼,大大小小的婚宴开始扎堆举办。

  其中最让人侧目的是乔纳森家的老三,汉斯先生的婚礼,他要迎娶一位姑娘,对方恰好是我们班上一位女同学的姐姐。

  伊丽莎白是个毫不起眼的女孩子,她相貌平平,成绩平平,父亲是百货商店的会计,所以家境也平平。

  可是自从传出她姐姐和乔纳森家的三儿子订婚的消息后,伊丽莎白就忽然变了,她仿佛一夜之间拥有了辛德瑞拉的魔法教母,变成公主了。

  她有那么多漂亮的连衣裙,几乎每天换一套,她还有了化妆品和香水。又过了几天,她被一辆汽车送来学校,脖子上挂着金项链,手里拿着精致的皮包。

  “姐夫送了我和妈妈很多东西。”她得意地说,“还会在婚礼前给我家买一套新房子,所以我要搬家了。”

  女同学们都羡慕地围着她,恭维她。

  只有我和莉莉安远远地看着这一切,我猜莉莉安是不屑,至于我,我只想表现的不屑。

  这天中午,我在校园的大枫树下吃午餐,顺便读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书名叫《红色王冠》,说的是欧洲历史上几位著名女王的故事。

  我正读到西国女王玛丽安二世的故事。

  玛丽安是位美丽高贵的公主,16岁嫁给王子,22岁登基为帝,可惜她深爱的丈夫四处拈花惹草,甚至和她的侍女偷情,女王大发雷霆,命人杀死了宫女,结果丈夫以这件事为由,造谣她疯了,联合大臣们一起软禁了她,10年之后女王郁郁而终,死得十分凄凉,还在历史上留下了‘疯女王’的名号。

  她有一首著名的小诗。

  ‘追逐星空,

  在金鱼缸中,

  了却残生。’

  我读着这伤感的诗句,幻想女王被软禁时的孤独时光,心中充满了怜悯。

  忽然一只虫子落在了书页上,我担心弄脏书页,急忙拿手驱赶。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我还当你会尖叫,没想到你敢用手抓。”

  我抬起头,耀眼的阳光下,一名少年正笑盈盈地望着我。

  “丹尼哥哥……”我嗫嚅道,舌尖充满了苦涩,心头像被抓了一把似的难受。

  自从妈妈离开家,我就再也没和丹尼哥哥说过话,虽然我们就读同一所中学。

  “你还好吗?安妮。”他很自然地在我身旁坐下,脸上透露着关切。

  他更高了,也更帅了,说出的每一个词都让我心慌不已,只是片刻,我就双颊滚烫,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很好,谢谢你。”

  “那就好。”他叹息道,“一直以来我都想跟你说说话,可总也鼓不起勇气,我怕你讨厌我,不想见我。”

  “我也怕你讨厌我,不想见我。”我低垂着眼睛说。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你和贝拉一样,都是我妹妹,父母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嗯……”

  “你和爱莲娜婶婶还联络吗?”

  “不,我们没联络了。”

  “这样啊,我妈妈也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家人平静地生活在一起,这种家庭很可笑不是吗?”

  我们沿着小树林边走边聊,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说,而我在听。

  他说了将来选择大学的话题,还提到了民权与革命。大部分我都听不明白,可是我觉得他好厉害,知道好多我不懂的事情。

  其实我不在乎他说了什么,我只是仰望着他,想多看一会儿他凌乱的发丝和偶尔展露的笑颜。我知道自己不能喜欢他,而这个清晰的认知让我酸涩难忍。

  “要上课了,下次再聊,安妮。”

  直到他笑着向我挥手,我才如梦初醒。

  “再见,下次见。”我努力扯出笑脸,然后傻傻地站着,目送他远去。

  那种失落像冬日里寂静的傍晚,孤独冷清,让人绝望,我叹了口气,转身向教学楼走去,这时,我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抽烟的海涅。

  海涅一直很受女孩子欢迎,不过他表现得很低调,直到伊丽莎白忽然变阔,大家才发现班上有一位家境如此富裕的男孩,所以他更受欢迎了,每天和他同进同出的莉莉安也受到了更多关注,大家都说他们是男女朋友。

  有女孩直接问莉莉安,是不是海涅的女朋友。

  她总是轻轻一笑,略过这个话题,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第8章 第七章

  海涅和他的哥哥们很像,都留着短短的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深邃的蓝眼睛像总是有心事一样,用厌厌的神情望着你。

  此时,他靠在墙边,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时,有种百无聊赖的颓废感。

  自从小学时他把我的脸按在墙上,我就再也没和他打过招呼,每次远远看到他,我就把眼睛转向另一边,装作没看到。

  这次也一样,我低着头,迅速路过,假装没注意到他在这里。

  然后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我走得很快,他也走得很快。

  我本以为是铃声响了,他也往教室赶,谁知他几步追到我身侧,弯腰在我耳边说:“你和你妈妈姘头的儿子关系很好嘛,是不是想做人家儿子的小姘头。”

  我愤怒地瞪着他,他却抓住我手腕,把我压在了墙上。

  “放开我!”

  “生气了?”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老师了。”

  海涅放开我,盯着我的眼睛说:“不想别人说三道四,就少做让人说三道四的事。”

  他越过我,径直走进教室。

  我站在原地,迅速抹干眼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地跟进去。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也做不出因为别人几句难听的话,就和别人拼命的事了。就好像懂得越多,胆子变得越小。

  像玛丽安女王,她既不能忍耐,也不能婉转地做事做人,除了鲁莽反抗,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根本没有伤到敌人分毫。

  也许长大就是和自己的无能为力妥协了,这一点莉莉安就做得很好,她从小就表现那么成熟,会说好听的话,会讨人喜欢,也许我该学她那样……

  中午的时候,伊丽莎白突然来找我。

  “安妮,你能来参加我姐姐的婚礼吗?”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怎么会邀请我?我们一点都不熟。她身边总是围着一堆女孩子,整天亲亲热热的,她完全可以邀请她们啊。

  “我听海涅说,你也住在新城,婚礼在周五举行,晚上有宴会,班上的女同学不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过夜,我只能拜托你了。”她压低声音说,“我可不想和莉莉安凑在一起。”

  我不想去参加婚礼,说实话我很害怕乔纳森家。

  “抱歉,我有事,不能去。”

  “有什么事?”

  “我要做饭,做家务。”

  “什么嘛!你就是不想陪我了。”伊丽莎白生气了,口气尖锐地说,“我还以为你住在新城,应该明白对新城而言,乔纳森意味着什么。他们跺一下脚,整个地区都要抖三抖。乔纳森夫人已经说了让我邀请同学,你为什么不来!”

  我扯出一个笑容,低声说:“好吧,我是怕打扰你们,既然你不介意,我就陪你去。”

  伊丽莎白留给我一个得意洋洋的背影。

  我觉得自己虚伪又无能,既不能勇敢地向自己看不惯的事情说不,又不能摒弃幼稚的自尊,像个成熟的大人那样,游刃有余地应对社交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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