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他以身殉职 第37章

作者:十里清欢 标签: 系统 爽文 现代言情

  天空被层层叠叠的墨色晕染,眨眼间电闪雷鸣,好似快要落了雨。

  大片大片冰冷的寒流不断的透过解汿的皮肤渗透进他的骨子里?。

  解汿从来都没有这么后?悔过,滔天的悔意?宛若一整片汪洋一般,狠狠的砸下来,将他的心脏砸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化?作一柄柄尖利的利刃,一刀一刀削在他的身上,宛若凌迟。

  吼头?忽然一甜,紧接着就有大片大片的鲜血顺着唇角溢了出来。

  “陛下!”

  一群人呼喊着急忙要去搀扶,解汿却挥了挥手拒绝,“不必。”

  说出这话的刹那,解汿唇齿间满是血污。

  他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好似随时要倒下去。

  “怪我……都怪我……”

  “不,”沉默了许久的念双在此时开?了口?,“主?子他……从未怪过你。”

  不仅不怪,还隐隐心疼。

  虽然对主?子来说这一切都是计谋,可在解汿的视角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和绝望,也全部都是真的。

  念双微微叹了一声,“若你不是执意?想?要鞭尸,其实我并?不想?违背主?子的意?愿,让你这么早知道真相。”

  解汿整个人仿佛是坠入了深不可测的无尽深渊,直直的坠落下去,直到黑暗彻底的将其掩埋。

  “咚——咚——咚——”

  周边万物乃至所有的声音都好似在这一刻寂静了下去,只剩下解汿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强有力的跳动着。

  一声声的心跳不断地敲击着解汿的耳膜,但不同于如此鲜活跳动着的心脏,解汿的心底却是一片幽冷孤独的死寂。

  他仿佛是石化?了一般的呆愣在原地,久久都不曾有过任何的动静,“我……”

  “对不起……”

  他那时候太气愤了,只想?着和沈听肆作对,既然沈听肆想?要体面的死去,那他就偏不如他的愿。

  如今的他,只想?一刀砍死方才的自己?。

  他怎么能那么做?怎么能那么过分?

  念双摇头?,“你不必说对不起,你从未做错过什么,主?子也从未怪过你。”

  “主?子病了,病了很久,”念双惨然一笑?,“就算没有今日,主?子也活不下去了。”

  念双的话语宛如大山一般重重的砸在了众人的心头?,砸的他们呼吸微滞,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那一日,我瞧见了,”关寄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神情悲痛万分,“就在……陛下被流放的那日,我躲在暗处,瞧见从城外回来的陆相吐了血。”

  “似乎是从那一日开?始,陆相的身子就越发的不好了。”

  毕鹤轩顿感心痛万分,他日日在朝堂上和他争吵,竟从未发现他苍白的面色。

  他怎会老眼昏花至此?!

  只不过是,他怨他,从未仔细关心过他罢了。

  “主?子从未怪过你们任何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看着这个沈听肆最为敬重的师长这般的绝望,念双忍不住开?口?道,“在主?子的心里?,您永远都是他的老师。”

  这话一出,毕鹤轩再也忍不住的湿了眼眶。

  十一年,整整十一年,每次他喊自己?老师的时候,自己?都会毫不留情的怒怼回去,告诉他,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他早已不曾将他当成弟子,可他却从始至终都认他这个老师。

  毕鹤轩不敢想?,他究竟是怎么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着这一声称呼。

  可他却将这看作是挑衅,当做是对方得?意?的宣告。

  天空中的浓云似乎更厚了一些,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解汿颤抖着双手将沈听肆的尸体抱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殿里?去。

  安平公主?手里?捧着一件崭新的月牙白的衣裳,“这是我亲手做的,没来得?及让他穿上,他身上的衣裳脏了,就换上这件吧。”

  她从居庸关来的路上就在做这件衣裳了,他那样的人,就该穿这样干净的颜色。

  她想?等着一切尘埃落定?,再看一眼那当年意?气风发的状元郎。

  只是可惜,他终究无法亲自穿给她看了。

  解汿想?要动手,却被毕鹤轩拦了下来,“让我来吧。”

  从宫女手里?接过水盆,毕鹤轩用打湿的锦帕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沈听肆脸上的血迹。

  饶记得?,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弟子的时候,身上的衣裳虽然穿的比较寒酸,可却也收拾的板板正正,干干净净。

  那双明亮的眼眸,让他一眼就相中了。

  但此刻,这张隽秀的脸上,却沾满了血污。

  擦干净血迹,换上崭新的衣裳,沈听肆看着终于体面了起来。

  按照习俗,要停灵七日,才能出殡。

  趁着夜色,解汿独自一个人翻出了皇宫,前往丞相府。

  毕竟他武艺高强,终究是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不想?这样稀里?糊涂,也不想?人云亦云,他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陆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要去自己?探寻真相,他要亲自去,重新认识这个人。

  就像他们在十多年前初次见面的那样,一点一点的,互相了解。

  解汿一步一步的从宫门?口?,逐渐走向丞相府的方向,就恍若这十一年来,那人曾经走过一样。

  自从那人官至丞相,皇帝给他赏了这处宅子,解汿就再也未曾亲自拜访。

  他根本不知道,这座宅子竟坐落的这般的荒凉。

  “吱呀——”

  迎着浓黑的夜色,解汿推开?了丞相府的宅门?,入眼就是一片枯败的景象。

  什么小桥流水,什么亭台楼阁,通通都没有,有的只有肉眼可见的荒芜。

  解汿的心不自觉的痛了一下,这是一个权倾朝野的奸臣该住的地方呢?

  解汿抬脚往里?迈了一步,他原本以为这里?会空无一人,却不曾想?,和他抱着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少。

  躲在一棵枯树后?面的毕鹤轩,以及房梁上的安平公主?,与站在门?口?的解汿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安平公主?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尴尬,“好……好巧啊。”

  解汿点点头?,“那就一起吧。”

  三人一路走进了沈听肆的书房。

  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书房也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因?此,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那幅巨大的横渠四句。

  为天地,为生民?,是三个人在毕鹤轩那里?学到的这句话,可到头?来,却只有沈听肆一以贯之。

  书房的窗户似乎是没有关严实,有细密的雨丝飘落进来,解汿下意?识的走过去,想?让那雨水沾透沈听肆留下的东西。

  可就在他的双手放在窗杦上的刹那间,解汿眼睛忽然一跳。

  只见瓢泼大雨中,一棵梅树正长得?枝繁叶茂。

  夏季的它不开?花,只长叶,绿色的叶片在雨水的浇灌下更显得?清新透亮。

  这株梅树,是当年他们在毕鹤轩的府邸上学习的时候,共同栽下的,他们将自己?比作凌寒独开?的红梅,希望自己?能够如那艳丽的花朵一般坚定?不移。

  他的友人,在离开?他们,独自一人住进这空荡的丞相府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

  唯独……带走了他们共同栽种下的这株梅树。

  倘若在这十一年当中,他有一次来过这座丞相府,都能够发现事实的真相。

  可偏偏,他没有。

  一股极致的苦涩从心脏处缓缓浮现,在转瞬间蔓延变了四肢百骸,让他几乎支撑不住。

  毕鹤轩那道挺直了一辈子的背,微微有些塌陷,“原来他,从未辜负过我的教导。”

  “你们看这是什么?”安平公主?从书架里?面取出来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盒子,下意?识的将其打开?了来,随后?从里?面取出几张字条。

  她看着上面的字迹略显的迷茫,“这不是陆漻哥哥的字啊,可是又好像有些像。”

  解汿下意?识接过来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他便再也移不开?了。

  他看到了什么呢?

  他每每绝望之时所收到的沈先生的信,全部都出现在了这里?。

  寥寥的几句话,写了一遍又一遍,从一开?始还带着几分如同那横渠四句一般的风骨,到最后?全然变成一副陌生的模样。

  他刻意?的练了不同的字,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认出来。

  解汿喉咙中涌出一股腥甜,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

  整个人几近崩溃。

  他原以为他无比幸运的找到了第二个人生中的知己?,那样的懂他,那样的理解他。

  可哪有第二个呢?

  从始至终,都只是陆漻一人而已啊……

  ——

  “皇兄……”

  看着记忆中那个高大,健康的兄长变成经这副颓废的模样,安平公主?都忍不住又想?要哭了,“你受苦了。”

  废太子,也就是如今的贤王,伸手摸了摸安平公主?的脑袋,“都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从那暗无天日的皇陵里?出来,再一次感受到阳光,闻到花香,他已经很满足了。

  “阿汿,”贤王抬头?看了一眼解汿,很是欣慰的说道,“你做的很好,不要自责,百姓终究是安居和乐了起来,就像我们三个当年所期盼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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