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蝶眠 第15章

作者:野蓝树 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先婚后爱 现代言情

  门口是她们的男朋友,抱着羽绒服站在台阶下,闲散地聊着今天的旅游见闻。

  她在景煾予怀里,仿佛也融进了冬末北京平凡的幸福里。

  一点也不突兀。

  这里还有唱着民谣的小酒馆,里面的音乐是有节奏的鼓点。

  随着明灭斑驳的光线,飘进两人的耳朵里。

  是Tunji Ige的《ima artist not a socialite》.

  两人异口同声,一起说出歌名。

  气息暧昧,对视的时候,脸烧得厉害。

  姜蝶珍才想到,没有问过他的职业。

  她有些孩子气地介绍,自己也想当一个艺术家。

  景煾予听了,说想当一杯酒。

  他被她问起理由,淡笑着说,“艺术家不应该喝酒,才有灵感吗。”

  她一直为喝醉后,闯入他半掩着的四合院羞耻难当。

  他身上蕴着浮动的冷香,气息温热,只说想做她灵感的来源。

  那一刻,姜蝶珍忽然觉得和他结婚或许也不错。

  这一瞬间的念头。

  被暖融融地,弥散在空气里的面食味道消减了下去。

  他嘴角有些笑弧度,“这家店我常来。”

  他感觉到,姜蝶珍稍微靠得他紧了一点。

  在他臂弯里,探出眼睛往外望,眼睫上薄薄的水光也干燥了。

  她被冷风吹得微红的手掌,搭在他领口处。

  仿佛期待用温暖的食物,填满冷寂。

  两人是在一家拉面店门口停下的。

  门口的布帘黄底格纹绸,青茅叶染的黄色。

  姜蝶珍也仿制过这种颜色。

  中秋晒干茅叶,用幽蓝小火煎出汁,泡棉线,用山茶和榆叶浸染。

  桦木纹路呈现鸢色,用树皮和檀香灰煎汁。

  因为上色困难,所以工序繁杂。

  景煾予听她讲完,说这幅画是笠松紫浪的木刻版画《岚山武藏》。

  是几年前开业的时候。

  被手艺灵巧的店主夫妻,复刻而成的。

  “岚山是周总理留学日本,写下《雨中岚山》那座吗。”

  “嗯。”他接起她的话茬:“潇潇雨,雾蒙浓。”

  “——模糊中偶然见着一点光明。”

  不知道那时候崇敬的周总理。

  在日本学习先进文化,于雨后远望山色空濛,那种憧憬又渺远的心境。

  和现在追逐梦想的自己,触碰到设计的边缘。

  陷入光怪陆离的追逐。

  也许同样,在渴求光明。

  这次,是她掀开的面馆风帘,放得两人相拥进店。

  默契地恰到好处。

  仿佛这种搭配,已经持续了上百次。

  面条在热水里,很香。

  氤氲得人浑身寒气,一扫而光。

  她被他好好安置在木椅上。

  吃面的兴致,在暖香里越发强烈。

  饥肠辘辘的。

  但她还有一件事没忘,就是把肩膀上披着的西服还给景煾予。

  刚才她蜷在他的怀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和耳朵尖。

  来往那些人好像都在看他们。

  她心脏,好像住着一只觅食的小仓鼠,不断刨着木屑。

  好慌,有种「配不上他」的心慌。

  那个人却只看向她,问她冷不冷。

  这家店因为在皇城根,所以揽客手段十分雅致。

  墙面上,是麻绳一点点搓成的细索,是茎叶的走向。

  用小透明夹子固定着,呈现叶片状的拍立得照片。

  姜蝶珍一个个看过去。

  有考上梦想大学的学生,带着母亲来吃面,穿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紫色短袖。

  还有带着生病的妻子来北京,完成攀登长城遗愿的夫妻。

  甚至还有一起北漂,留言说四十岁之前在北京立足的小情侣。

  她眼眶很热。

  忽然觉得自己那点无处着落的茫然,变得轻描淡写了起来。

  再回头时,她在店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那个人。

  忍不住把疼痛的脚踝放下去。

  她无措地站起身:“景先生?”

  店主太太是个温和的女人,看见她挣扎,慌忙提醒:“小姑娘,阿予出去给你买药啦,你在这里等等他。”

  她的丈夫也探头出来笑:“饿坏了吧孩子,马上热腾腾的面就做好了,你可以吃辣吧。”

  姜蝶珍用卫生纸擦了擦桌子。

  把景煾予坐的对面,也擦得一尘不染。

  “可以吃一点点。”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了一个一点点的意思,半眯着眼睛,俏皮又灵动。

  “门帘上是用黄色和鸢色染的黄底绸面吗?”

  店主太太笑着应道:“还有一味「缁色」”

  “紫色?”店主用大勺潇洒盛面。

  一边疑惑地,拉了拉防雾气的口罩。

  “是缁色啦。”

  姜蝶珍点头:“明白了,是以米槠和浓茶为底色,成品淡黑为主,但在阳光下,呈现茶褐色。”

  “是我母亲传下来的掬织做法,你这小姑娘,好有灵气,一点就通。”

  “小予选择的女孩,哪有不好的。”

  “也是!”

  里面传来碗碟的碰撞声。

  店主夫人在面里放了一些香菜和细碎的葱花。

  她笑吟吟地掀开布帘,从里面端出来。

  “我们两口子,认识小予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姑娘来吃面。他啊,学生时代参加招商会,来这里吃过一次。帮了我们一个小忙,这几年都会经常来这里光顾。”

  太太的发髻扎的很低。

  她脸上有些风霜地细纹,但有种活在宠爱里的温柔。

  静静微笑着,把放了超量泡椒牛肉的拉面,放在姜蝶珍面前。

  “他喜欢一个姑娘几年了,我那次还八卦他,让他主动点呢。一个公子哥儿,哪需要避忌什么呀?现在果然把人带来了。”

  姜蝶珍在筷篓里,挑选着筷子,闻言咬住下唇。

  在热气朦胧中,她忽然丧失了所有勇气。

  期待的心情骤然落空,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遮掩住她酸胀的眼睛。

  被人夸赞成为他的唯一。

  原来不对等的奢求,比剃刀还要锋利。

  这种感觉。

  像是脏兮兮的小狗,在雪地里被人抱回家,在暖意溶溶的房间里。

  小口舔舐着热牛奶,还来不及开心。

  突然发现了主人保留着,之前的宠物,留下来的玩具。

  原来他心里,是有人的。

  所以被催婚,才会让自己,帮忙挡住狂蜂浪蝶吗。

  她的眼睫在白气里蒙上水雾,阖上张开,就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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