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守这很难么 第14章

作者:娴白 标签: 豪门世家 现代言情

  除夕这日,府上各处开始洒扫,贴窗花,钉桃符,张灯结彩的。

  许多家都有送礼的人登门。这些人家中,数魏家送的礼最多,除了螃蟹蛤蜊、鲫鱼海虾,还有些瓜果蜜饯,精致糕点的。

  因为这魏氏不单是给主君、大娘子和清圆院送的,更是给窦家每院儿都备了份。就连窦姀收到时,也十分意外。

  那是个檀木制成的食盒,雕了天华锦纹,古朴又雅致,甚至连盖面都刻了各个院的名字。

  魏家竟连这些都打听到,可见准备得极其充分了。

  收到魏家送的一盒糕点时,春莺倒是好奇笑说:“魏氏真是有心,上回登门他们就已赔过礼了。没想到魏郎君这礼赔的,还能赔到年关!不知明年年关可还有这样的礼?”

  窦姀淡笑无言,打开了食盒,只见是一块块奶白的方糕,整整齐齐摆着。那糕面竟刻了梅花鹿纹。

  而最中心的那块,除了纹外,面皮还多刻了一“心”字。

  牛乳香扑鼻而来,窦姀馋了,挑起中心那块便想尝尝。

  没想到刚掰开一点,她眼尖,忽然瞧见方糕里似乎夹了纸条!

  纸条......定不会是糕点娘子不小心包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一刻窦姀很紧张,心跳得飞快。

  她的余光不经意瞥向春莺,并未见春莺神色有何不对,又安了心。

  好在只掰开一条缝,窦姀立马又合回,重掰了另一小块尝。

  “嗯......奶香倒是足,味道甚好呢。”窦姀这一叹是真心的,又从中拿起两块,“我这些便够了,你也来尝尝,记得带去跟苗氏与芝兰分了。”

  春莺一欣喜,连说了好几句好姑娘,已经抱起食盒飞走了。

  没有人后,窦姀悄悄拐进里屋,把门窗都掩实了,才将纸条从奶糕中抽出,仔细一看。

第17章 醉酒

  窦姀摊开了纸条,只见字迹浓墨,萧散有劲,上面写道:

  问卿安否

  我多一心是为悠也

  故经有其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窦姀看了新奇,倒还真在手心比划出魏攸的名,又在底下添一心。

  她脸飞红,只觉得一时燥热,匆匆把东西收起来,便去屋外吹风散热。

  屋檐树梢的雪还未化,天甚是寒凉,春莺与芝兰却在聊得热火朝天。苗婆子不屑凑近丫头堆里,便独自坐石桌旁剪红纸。偶尔听见忍不住了,也会说上两句。

  窦姀一出来,苗巧凤率先看见。

  边剪纸,边笑着搭话:“过两日就是姑娘的生辰了!这日子恰巧赶在大年初二,姑娘可有想吃的,说出来老奴好早早备下!”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从前都是姨娘陪自己过生辰,可惜今年却......窦姀感叹,“还跟从前一样,汤饼,长寿面就好了。”

  春莺听罢,便在一边打趣笑道:“过完年咱们姑娘可就十六了,是不是也要开始忙活亲事?就像湘姑娘和筝姑娘那样!”

  若是以前,自然能和那个姐姐一样。

  可是如今窦四姑娘已经死了,她是“表姑娘”,甚至连娘家人都冒不出,想结亲可谓艰难。

  窦姀念罢,心中苦笑。

  苗婆子显然看出什么,瞪春莺一眼,笑骂:“就你这丫头天天惦念这些,姑娘还没急,你倒先急起来。这亲事哪有那么容易相看呀,筝姑娘还大咱姑娘两岁,现在都没个着落。可惜了魏氏还算挺好的人家,魏大郎君又如此厚道。”

  挺好的人家......

  窦姀想起魏攸讲过的故事,名义上他虽是魏家的嫡长子,可却不是他爹的亲儿子,他爹也不善待他。那么嫁过去的人,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但魏攸又能拿捏得了他爹,说退就退。这件事上,窦姀很难判定。

  大年过去,转眼到了生辰。

  因着过年的缘故,这几天府里哪哪都很热闹。就连平日药房狗眼看人低的婆子,沾着喜气,说话都变客气了,每日笑脸迎人。

  清早窦姀收到云湘送来的糕点,大娘子送的一匣子珠钗。意料之外的,就是主君和云筝两人,他们竟也送了东西来——云筝送了几盏琉璃灯,主君送的则是名家字画。

  收到这些礼时,她很是高兴,同时却还在期待一人——不知他会不会记得。

  窦姀已经很久没见过弟弟了。

  这几天她虽送着粥,窦平宴却从未让人回过一句,她不清楚窦平宴是不是还在生气。

  往常每一年的生辰,都有弟弟送来的礼。若是今年还照常的话,她就可以告诉自己,弟弟确实没有生气,他只是忙功课而已。

  可是窦姀隐隐期待了一整天,也没等到他的人来,甚至连一句慰问的话都没有。

  晚上窦姀吃了长寿面,准备早早入睡。

  现在虽然刚入夜,连戌正都没到。可她今日有点兴致缺缺,也没心思做旁的事了。或许睡一觉,不再去想,又是新的一日开始。

  窦姀刚熄了一半的烛盏,忽然有人来敲门。

  以为是春莺或芝兰,一打开门,却见窦平宴提着两坛酒站在风雪中。

  窦姀高兴的愣住了。

  他的斗篷被风吹得呼呼响,两人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动静。窦平宴终于忍不住了:“阿姐,不让我进去吗?”

  窦姀方醒,朝他笑了笑,拉着弟弟的手臂进屋。

  屋子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烛盏,半明半暗,窦平宴放下酒坛,扫了一圈问道:“今日过生辰,阿姐这么早睡吗?”

  窦姀垂下头,终于委屈道:“嗯,我以为你忘了......”

  他胸口突然一震,徐徐拉起她的手,好像块珍玉似的轻轻摸。

  两人站在方桌边,离得极近,他的声音就这样呼在面前:“......我忘了你竟如此难过么?”

  窦姀终于抬头,破颜一笑:“自然了,你是我弟弟!存心与我生分我能不难过吗?”

  这话说完他就不吭声了。

  窦平宴转头去解桌上的酒,一边解一边说:“我想送你的生辰礼还在路上,今日赶不来,只能先以酒贺阿姐的生辰了。”

  窦姀瞧这其中一坛似是眼熟。

  果然木塞一开,就闻到一股槐花香。她惊讶一笑:“这不我埋在假山后没取出来的那坛吗?你竟要用我的酒贺我生辰,出去问问,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怎么不行?”窦平宴反而振振有理:“这酒反正都是阿姐要送我的,那便是我的,上回没去挖,我只不过今日顺便挖出。况且,我还多带了一坛来。今日父亲与母亲赶庙会去了,还回不来。既然过生辰,我便陪阿姐喝个痛快。”

  他一打开,这坛酒却比槐花酒醇香浓烈多了。

  两人在炕上相对而坐。

  一人添了一盏,一盏又接一盏的喝。好在槐花只是甜米酒,也不浓郁。

  窦姀心里藏着太多想问的话,喝到一半时,才终于开了口:“他们都说这些时日你在闭门温书,连门都不愿出,可我却分明觉得不是。你是不愿见我,对不对?”

  窦平宴闻言垂眼,默然不语。

  “我不知你为何突然这样了,为了安心,便一直告诉自己你只是苦读而已。难道还是因为上回的玩笑,你在生我气吗?”

  “不,不是。”这句他倒极快地回应,“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就是不愿见她了。

  窦姀不懂有什么因果,看他还要一盏接着一盏喝,忽然握住他的手拦下。窦平宴望向她,瞳孔中明显一颤,竟不甚将酒液洒出去些。

  她也不在乎手背的酒,而是问道:“这是为何呢?”

  弟弟不肯说,只是将手从她手心抽了出来。

  手心空了,窦姀心也跟着一凉。

  正要慢吞吞收回手,手腕倏尔又被他拉住。

  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细细擦掉她手上的酒液。擦尽了,也没丢,反而把帕子收了回去。

  窦平宴垂着眼说:“有一事我钻了牛角尖,怎么也没想明白,前段时日只是走火入魔罢了。阿姐别担心,如今我已经好了,怎么可能不见你呢。”

  有他这一句话,窦姀可算放了心。至于是什么事,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给弟弟继续满上酒,两人痛痛快快喝着,又说了一些旁的话。喝光了一坛,还有另一坛新的,窦平宴也直接倒上。

  这一坛他带来的酒也不知怎么酿的,竟格外浓醇。

  窦姀没吃几盏,头已经有些昏沉,总觉得好难抬起,还得支一边手撑着。

  两人说到小时候捉的一只蟋蟀。

  那时候窦平宴觉得新奇,便将它养在笼子里。后来有一日,竟发现那蟋蟀死了,至今他都不知那蟋蟀怎么死的。

  窦姀抬起头,眼眸透亮而沉醉。

  她扶着案桌起身,头却还是晕,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就这样呆呆望向他,不知怎么软软一笑:“你不知道了吧!其实是我......”

  窦平宴正等着听她说完,可她却不笑了,好似委屈状呜咽道:“我想逗它,就放它出来......可是不小心把它踩死了......”

  “好呀,你倒是敢杀生。”

  窦平宴淡淡说,却觉得这醉酒的模样可心又好笑。

  杀生两字,倒真把人唬住了。

  窦姀头昏沉,却觉得魂儿好像飞上了九霄。

  迷糊中只担心蟋蟀死了,弟弟生不生气,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我还为它烧了纸,做了法事......下辈子它会投个好胎,不能做蟋蟀了,蟋蟀太小,这样一踩就死了......起码、起码也得是飞禽......”

  怕他生气,她急着俯过去按住他肩。

  窦平宴瞧那摇晃不稳的身子,怕她摔倒,先伸手扶住她的腰,随之轻轻一笑:“在哪儿做法事了?我怎么不知?”

  窦姀老实地呢喃:“梦里...”

  他又是一笑:“阿姐梦里可真是什么都有呢。”

  窦姀微微笑,点起头。她昏的脑袋都快成两半了,一半是想说的话,一半是充杂的事。不知怎么的,她竟数着梦境脱口而出了:“是呀...什么都有...有蟠桃宴,有瑶池,还有个仙人...他说他是我的如意郎君呢......”

  窦姀这话一吐完,忽然腿脚一轻,被拽的跌落进一个怀中。那人揽着她的腰,一手攥着她下巴,徐徐琢磨道:“如意,郎君?”

  屋中的光影昏沉,火苗半明半昧,跳动在他微微一蹙的眉间。

  窦平宴盯凝她犯迷糊的脸,胸口好像有什么在猛烈地跳。攥她下巴的手指一紧,忽然,不管不顾地低下头…

  是白芷的香夹杂着醇酒味儿,让她晕晕沉沉想起旖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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