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洝九微
“我知道。”
诚如霍砚舟所说,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空间让阮梨本能紧张,尤其此时此刻还有人经过。
她的身体自然紧绷,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霍砚舟的毛衣。
落地窗外夜风拂过,如雪的梨花飘落。
打底衫的下摆被撩起?,从客厅经过的两人还在低声说着话?。
“先生看重太太,咱们也就要对太太上心,从前是怎么照顾先生的,往后就怎么照顾太太,知道吗?”
年?轻一点的女孩小声应下,“知道了。”
交谈声渐渐走远,周遭又变得空寂,阮梨只觉身前一松,几?乎同一时间,嗡嗡的手机振动声响起?。
屏幕亮起?,成为昏暗视线里?的绝对焦点,还有那串不依不饶的“0027”,这一次的后缀又变了,是新?的号码。
霍砚舟终于?好心地放开了她的唇。
阮梨身体微僵,却无法控制因想要唤气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她乌润的眸子里?盈满水光,红软的唇也潋滟着水色。
“要不要接?”霍砚舟问。
阮梨不解,明明之前在草莓园的时候,他?还说不接是对的。
视线相接,她惶惶的眸色落进霍砚舟的眼底。
“要不要接?”霍砚舟又问,落在她蝴蝶骨上的力道发紧。
“0027,南非的国际区号。”
他?提醒她。
阮梨茫然一霎,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她没有在南非的亲人朋友,唯一一个熟人——只有霍明朗。
也就是说,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霍明朗已?经用三个不同的号码,给她打过七八个电话?。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我……”阮梨犹豫的瞬间,霍砚舟已?经腾开一只手替她接听,一并按下的还有免提键。
听筒里?响起?久违的男声,他?显然很急,“梨子,你在哪儿?你和我六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梨轻唔一声,微微弓起?背,她用湿软的眸光控诉霍砚舟此时此刻的行径。
“梨子。”
阮梨深吸一口?气,咽咽嗓子,“是我。”
听筒里?,霍明朗明显松了口?气,有些自嘲,“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接我的电话?了呢。”
阮梨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此时此刻的大脑不太灵光,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个男人占据。
霍砚舟幽沉的眼底如一汪平湖,掌心却沉甸甸。
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阮梨根本分辨不了他?眼底的情绪。明明是淡然的,但有隐隐浮动着掌控欲。
“笙笙小时候有没有玩过一个游戏。”霍砚舟开口?,压得极低的声音,几?近耳语。
阮梨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霍明朗会听到。
霍砚舟却并不如她的意,薄薄的气音喷洒在她的耳际,慢条斯理地带她回?忆幼年?的小游戏。
“准备一个将巴掌大的小气球,将气球灌满水,再系住口?。注满水的气球被捧在掌心,轻轻一压,就变了形状。”
听筒里?,霍明朗沉默半晌,也终于?开口?:“梨子,我很想你。”
简短的六个字,似有千言万语。
耳边,霍砚舟说:“有时候,我们也会按着气球被系着的口?,将它按成内陷的样子,像一只去了蒂的苹果?。或者捏住——”
“唔——”阮梨压抑着细碎的声音,攥着霍砚舟柔软的毛衣,听听筒另一侧的霍明朗说很想她,特别的想。
阮梨捂上嘴巴,摇头。
她眼底是慢慢的祈求之色,恳求霍砚舟不要再说了。
直到这一刻,阮梨才无比清醒地认识到霍砚舟曾对她的忠告。
他?说:笙笙,我从不是什么好人。
似是内心的那一点善念终于?被唤醒,霍砚舟施施然靠回?沙发,但也仅仅只是拉开了两人身体间的距离,其余丁点微变。
他?眸光沉淡,全然放松的姿态,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只看着阮梨清润的眸子,嫣红的唇,看她眼底明晃晃的水光。
这样的一抹水色,是因谁而起??
“梨子,他?们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和六叔在一起?。”
“梨子,我马上就定回?国的机票,你等我回?来?,我们见一面,好好说清楚,好吗?”
阮梨再也承受不住,直接挂断了霍明朗的电话?,她凝白的脸颊几?乎快要烧沸,心尖像一并被掐住。
“不……要这样。”
微顿的一瞬,让话?变得有了歧义。
“笙笙喜欢。”霍砚舟答,轻而温沉的四个字。
阮梨摇头,眼角快要溢出泪水。
“那笙笙告诉我,要不要去见他??”
“笙笙,想不想去见他??”
第034章
霍砚舟很?坏。
这是阮梨最新得出的结论。
已经在卧室里待了快要?半个小?时, 阮梨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慌和紧张中走出来,精神的高度紧绷后整个人陷入巨大的空洞感,觉得不?真?实。
她有些恍惚, 甚至不太记得霍砚舟是怎么帮她理好衣服, 又怎么将她抱上楼, 抱回房间。
想去摸手机看时间,才想起来手机还落在楼下的茶室里。
门口响起脚步声, 继而是礼貌的敲门声, “阮梨。”
阮梨轻嗯一声, 示意对方可以进来。
霍砚舟手中?端着杯温水, 走到床边,阮梨的视线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想到他方才用这双手做的事?, 热意又蒸上脸颊。
霍砚舟在她身边坐下, 伸手去撩她落在颈边的碎发?, 阮梨身体一瞬绷起, 肉眼可见的僵硬。她不?是抗拒,是下意识的紧张,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刚刚才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霍砚舟将这些微末的情绪和动作收入眼中?,还是抬手将一绺头发?帮她顺到身后, “抱歉, 刚才是我失控。”
阮梨沉默, 抱着水杯轻抿着。
“是不?是,弄疼你了?”霍砚舟轻声问。
阮梨乌软的眸光再度涌上控诉。
霍砚舟:“好, 不?说。”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等待着那点微妙的情绪消弭。待一杯水见底,霍砚舟才接过杯子, 又将软被帮阮梨拉高,“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一下,好么?”
阮梨抿唇,在霍砚舟温沉的凝视中?缓缓点头。
霍砚舟转身走出房间,贴心地为她留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壁灯。
房间里空落落的,又是全然陌生的环境,是阮梨会?害怕的空间,但这一次她好像没有失眠。短暂的神经紧张过后,眼皮开始打架,视线缓慢地陷入黑沉沉的一片,呼吸也渐渐跟着变得轻浅。
半晌,房门被推开,霍砚舟去而复返。
阮梨翻身的时候将被子卷开大半,霍砚舟走过来,俯身替她拉好,目光不?经意瞥见了她微敞的领口,凝白的半弧上落着明显的指印。
“先生。”陈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霍砚舟轻嗯一声,敛起眼中?微澜的情绪,直起身走出卧室。
“高医生问,要?不?要?帮您再看看背上的伤。”
“不?用了,派人送高医生回去。”
“好。”
霍砚舟立在栏边,久久未动,清孑的一道影子,在这偌大的别墅里显得有些孤凉。
十分钟前,霍砚舟的私人医生来到梨洲汀,带来一味安神药。
在反复确认药剂只有助眠的功效而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副作用后,霍砚舟将白色的小?颗粒溶进了阮梨的水杯,其余未拆封的五粒则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市面上千金一粒难求的安神药,他却说丢就丢。这举动旁人或许看不?懂,陈叔却最是清楚。
先生又在为难自己了。
*
阮梨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没有任何梦境的深度睡眠,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身体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连精神头也跟着满血复活。
今天原本的安排是上山摘草莓,可她和霍砚舟昨晚已经去过了,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阮梨不?确定霍砚舟是不?是还会?按照原计划出行?。
换衣服的时候下意识低头,看到白皙皮肤上的指痕还没有完全消退,阮梨连忙错开眼,扣住身后的搭扣。
脑子里却又在想,霍砚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次,都是单手解。
她好歹穿了十几年?,都没有这个本事?。
敲门声响起,是汤管家请她去吃早饭。
“先生说太太九点的时候会?醒,让我晚半个小?时上来。”
阮梨讶异,霍砚舟是怎么做到的,连她醒来的时间都能算得这么准确。
下楼来到餐厅,早餐已经准备好,依然花样很?多,分量不?多,每一样光是瞧着都能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霍砚舟呢,他不?一起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