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光
只见素描鬼才徐晚星寥寥数笔,勾勒出了异常生动的名人肖像,他们分别是——
挥着翅膀的朱自清。
烈焰红唇的鲁迅。
穿比基尼的高尔基。
她的笔触太动人,以至于鲁迅多出来的那颗“媒婆痣”上还清晰可见几根黑色绒毛。
乔野:“……”
他的嘴角可疑地抽动了几下,到底还是绷住了。
第二节 语文课时,老师别出心裁,给了大家半节课的时间写诗。
这一个月学的是诗歌单元,为了培养同学们对诗歌的兴趣,没有什么比亲自琢磨出一首韵律诗更有效了。
乔野语文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谈不上多么热爱。男孩子,对写诗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兴趣。他拿出草稿纸,正在琢磨题材时,忽然看见前座的人举起手来。
徐晚星:“陈老师,我想上厕所。”
陈老师和张春月一样,都不太喜欢双语不好的逃课少女徐晚星同学,当即皱了皱眉:“把诗写了再去。”
“我已经写好了。”
“……”
陈老师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五分钟前才让大家写诗,这语文从来不及格的徐晚星就写好了?
可话才刚说出口,也不能反悔……
“……那你去。快去快回。”
徐晚星笑嘻嘻地从后门走了。
陈老师还是不太相信徐晚星有这种即兴作诗的能力,当下目光一动,“乔野,你把徐晚星的诗念一下。”
她强烈怀疑徐晚星是在敷衍她。
可世事总是难料,这一回,徐晚星还当真没有诓她。
乔野得到嘱咐,伸手去够徐晚星的诗。伸到一半时,几不可查地在半空中停顿了瞬间。
徐晚星没有草稿纸。她是直接写在书上的。
她的语文书在他这里,那么她写诗的书——很显然,是他的那一本。
乔野拿过了自己的语文书,按捺住情绪,把诗念了出来:“老师喊写诗一首,我却不能写起走。要问这是为什么——”
五分钟的时间,没有人写出一首完整的诗,甚至很多人和乔野一样,正冥思苦想构思题材、煞费苦心想取个特别有诗意的名字。
全班鸦雀无声,都在聆听徐晚星的大作,耳朵竖得尖尖的。
可乔野偏偏停在了这一句。
陈老师听到前文,眉头已经皱得紧紧的,谁知道乔野不念了。她问:“然后呢?”
乔野:“……”
并未抬头的乔野同学死死盯着自己的书,一言不发。
陈老师催促他:“要问这是为什么——所以呢,到底是为什么?”
“……”
“念啊!”
乔野深呼吸,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握书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的地步。
要问这是为什么——
“其实我想解大手。”他无比僵硬,无比耻辱地,念出了徐晚星诗的最后一句。
一秒钟的停顿后,全班哄堂大笑。
陈老师:“……………………”
不行了,批评的话已经在嘴边了,张口却也是一阵哈哈哈哈。
这个徐晚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样异常和谐的会心大笑里,唯独乔野没有笑。他死死握着自己的书,看见上面永远无法消除的钢笔字迹,破天荒想骂妈。
有人吗?能借个火抽根烟否?
他,乔野,生平第一次在自己的语文书上看见拉屎这一生理现象,还他妈当众给念了出来。
算了,烟他不要了。他现在只想要把菜刀,等这个人解完大手回来,手起刀落,让她身首异处。
第十三章
徐晚星回到教室时,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了。
五分钟的时间里,陈老师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能笑了,然后又整顿了课堂氛围——你们也不能笑了,最后把孩子们赶回正规——都给我安静一点,专心写诗。
可这都不妨碍徐晚星回到教室的那一瞬间,所有人抬头行注目礼。
下一秒,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哈哈大笑起来,她的出现打破了好不容易恢复的课堂氛围。
徐晚星:“?”
发生了什么她不了解的事情吗?
她错过了什么?
徐晚星一头雾水地往座位上走,直到看见她的后桌乔野同学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解完大手了?”他的声音基本上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
徐晚星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桌面,发现那本语文书的位置似有变化。
等等,她好像忘了这是乔野的书,居然提笔就在上面写诗了。
可是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如何把诗作了去厕所“清理库存”,人有三急,情有可原啊!
最后才反应过来,等等,他怎么知道她写了“解大手之诗”?
徐晚星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偷看我的诗?!”
“……”
乔野简直为她的脑洞折服,他偷看她的诗?她的诗有什么值得偷看的?他到底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去偷看她解大手的梦幻之作?
下一秒,讲台上的陈老师打断了两人。
“徐晚星,还站在那干什么?赶紧坐下!”
徐晚星很生气,扭头就是一句:“报告老师,乔野偷看我的诗!”
陈老师:“……”
乔野:“……”
全班同学:“……”
陈老师清了清嗓子,说:“这个吧,乔野没有偷看你的诗——”
“那他怎么知道我写了什么?”
片刻的岑寂后,陈老师说:“是这样的,你的即兴作诗速度太快了,所以我让乔野给大家念一念你写的诗。”
“……”
陈老师绞尽脑汁,斟酌字句,最后才说:“从速度和这个情感的真实度来说,你的诗还是可以的。但是从文学性来看,除了押韵还行,平仄和语言的美上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
徐晚星无fuck说。
*
答应辛意的事情,徐晚星说到做到,从和老辛同志在巷子里大吵那天算起,第二日她就没有再抄作业了。
虽然如此一来,她每天完成作业的时间就从天还亮着,一下子挪到了夜幕低垂时。
理科作业还好,她本来也做得不费力,但英语和语文就很惨绝人寰了。
为什么英语阅读里总有那么多不认识的词。为什么改错题总是看起来畅通无阻,压根让人找不到错处。为什么选择题每个选项看起来都是正确答案。为什么诗词鉴赏她就算读上十遍也不知道诗人想表达什么。
徐晚星有一肚子问题,往往写着写着就想表演胸口碎大石。
可隔着宅巷,她抬头就能看见对面的辛意在伏案疾书。所有人,不论老师或家长,哪怕辛意自己,都用不聪明三个字来评价自己。可勤能补拙,所有人也都这样说。
“作业借我抄一下。”台词都写在纸上了,下一秒,徐晚星又把它揉成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算了吧,自己写就自己写。
丧丧地写双语作业时,基本上每五秒伴随着一次抠头皮。于是徐晚星每晚睡觉前都生无可恋地想着,照这样下去,大概个把月的时间就足以让她成为高二3班被双语折磨得秃掉的第一人。
当然,也可能是全校第一人。
罗学明跟张春月说过好几次:“其实徐晚星这孩子很聪明,品性也不坏的,她只是从小跟着父亲在夜市长大,活得不拘小节了点,其实没有上课捣乱的意思。”
徐晚星的确品性不坏,她只是双语不好,家庭教育又缺失了阅读和语言这一块。
可男老师和女老师不太一样,尤其是把英语作为个人理想和职业追求的张春月,她看不太到徐晚星的闪光点。也许罗学明能把她上课接嘴的坏毛病当成反应快、脑袋聪明,但对张春月来说,这就是令人忍无可忍的陋习。
教语文的陈老师呢,虽然也不太喜欢徐晚星,但也说不上讨厌。毕竟她是有幽默细胞的人,徐晚星时不时来一出《解大手》这种灵光一闪,还是会令她捧腹大笑的。
和徐晚星一比,新转来的乔野就成了当之无愧的命运的宠儿。
办公室里每天都会提到他的名字,和提到徐晚星时的语气截然相反。
譬如说,提到徐晚星时,一般是这样——
张春月:“十五道选择题就对了五道,她是掐着零头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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