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我心上 第100章

作者:翘摇 标签: 现代言情

  挂了电话后,傅明予笑了笑,放下钢笔,柏扬上来收走文件。

  傅明予起身,看了眼时间,转头问柏扬,“我妈回家了?”

  “夫人刚下飞机。”

  傅明予点点头,让柏扬吩咐司机,今晚回湖光公馆。

  他比贺兰湘要先到几分钟,豆豆靠在他脚边,翻着肚皮求挠。

  傅明予陪它玩儿了会儿,正要上楼换衣服,门口就有了动静。

  贺兰湘满面春光地走进来,穿了件水亮的人工皮草,往灯下一站,整个人闪得像刚从百老汇舞台上下来。

  她看见傅明予在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他,“哟,这谁呀?走错家门了吧?”

  又回头朝司机招手:“我家有陌生人非法闯入,赶紧报警啊。”

  拎着行李箱进来的司机没忍住笑。

  傅明予冷眼看着她,解开袖口,朝她走去。

  他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体质有什么问题,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

  贺兰湘摇摇曳曳地走到桌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宝蓝色丝绒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条项链,挂在手指上,转身面向傅明予,抬了抬下巴,“看看。”

  傅明予只扫了一眼,对这种女人钟爱的东西不太有兴趣。

  “很漂亮。”

  “漂亮需要你说,我没眼睛吗?”

  贺兰湘晃了晃项链,落地灯下,吊坠发出淡淡的光芒。

  傅明予抬了抬眼,“超出预算了?”

  “……”贺兰湘一把收起项链,“俗!”

  把项链仔细地放回盒子里后,她才说道:“本来我这次去那边呢只是想看个画展,可是莱斯特先生听说我过去了,非要我参加他的宴会,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人家都亲自来请了,我不能不给面子吧?”

  傅明予点点头,没接话。

  这个莱斯特先生他听贺兰湘提过,是英国的新锐的珠宝设计师,今年年初跟中国的某个珠宝品牌签约,从此便常驻国内。

  “然后我就夸了夸他今年获奖的项链,结果他二话不说就送给我了,盛情难却,我推都推不掉。”

  贺兰湘揉了揉太阳穴,“我本来想低调的,结果他这么一来,宴会上所有女人都盯着我看了,真麻烦。”

  傅明予闻言,有了些想法,慢慢走到桌边,再次打开那个盒子,打量里面的项链。

  贺兰湘还在后面表达烦恼,“唉,你知道瞿寻雁的吧,她一般都带佛珠的,对这些不感兴趣,是陪着她妹妹去的,结果今天也盯着我看了几眼,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唉,也是呢,这么美的东西,哪儿有女人不喜欢呢?”

  话音落下的同时,傅明予合上盖子,转头问:“卖给我,行吗?”

  当贺兰湘明白傅明予想干什么后,她捂住胸口猛吸气,差点站不住:“傅明予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对我?!”

  -

  圣诞节那天,阮思娴在飞机上度过。

  元旦前一天,卞璇找阮思娴逛街。

  两人走在路上,看着满大街的新年装饰,都有些后背发凉。

  “我一想到以前我还是普通空乘的时候,一到国庆、元旦还有春节的时候,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卞璇挽着阮思娴的手,慢悠悠地走着,“我从大学毕业到转私飞,四年时间都没有回家过过一次年,年年把人家送回家,我们就缩在酒店,连外卖都没有,吃点泡面完事儿,想想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说着,她拍了拍阮思娴的肩膀,“好在我解脱了,你还有的熬哦。”

  节假日,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放假,意味着休息,但对航空业的人来说,就是修罗场。

  大家都恨不得节假日别来,更没什么心情过节送礼物,久而久之对节日的仪式感就淡了。

  阮思娴有些困,喝着奶茶,漫不经心地用视线逛街。

  途径一家奢侈品男装店时,她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卞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想给你男朋友买新年礼物啊?”

  阮思娴没说话,双脚它自动就走进去了。

  门口两列服务员端着酒水毛巾迎上来,把阮思娴和卞璇带到了新款区。

  阮思娴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领带上。

  透明柜子里摆了二十来条领带,款式大多偏低调,阮思娴看了几分钟,摇了摇头。

  “算了。”

  “不喜欢啊?”卞璇说,“我觉得挺好看啊。”

  “好看是好看,但他的领带好像都是定制的。”

  “这有什么,重点在心意。”卞璇把她拉回去,“你送的,他敢说不喜欢吗?”

  阮思娴想了想,眉梢扬起,“他不敢。”

  -

  买了一条黑色暗纹领带,阮思娴小心翼翼地放进飞行箱,铺了一层羊绒披肩,轻轻地拍了下。

  唉,傅明予,你要是敢说不喜欢,这根领带就是你的索命绳哦。

  12月31号当天下午6点,阮思娴执飞的航班返航。

  最后一个乘客下机后,机长带着阮思娴走了一道客舱,挨个检查。

  “唉,又一年过去了啊。”

  机长拍了拍行李架,听到声音觉得很安心,“一年年的忙碌,什么时候是个头喔。”

  走出客舱,安全员还有乘务组都挤在机组楼梯上互道新年祝福。

  停机坪的风很大,阮思娴的头发被吹乱,拿出放在手上的围巾一边裹住脖子,一边朝机组车走去。

  她让乘务组穿着裙子的空姐们先上了车,和机长等在后面

  正要踩上去时,远处突然传来喧闹声。

  阮思娴和机长扭头望过去,上了机组车的人也探出头来看。

  “哎呀,好像在闹事诶!”

  “这大过年的谁在闹啊?”

  “是在打架吗?”

  “好像是机组那边。”

  有一个人想过去看看,阮思娴拦住她,说道:“有安全员去解决的,天这么冷你别感冒了。”

  机组车经过那边时,闹事的人已经被带走了。

  离开机场回到世航大楼后,阮思娴和机长去飞行部交飞行任务书,遇到里面的人在庆祝新年,于是多待了会儿。

  出来时,阮思娴收到了傅明予的消息,他说他已经开完会了,马上就立刻会议室,叫她去办公室找他。

  于是阮思娴便往那边去。

  走了几步,她突然看见前方玻璃走廊里站着一个男人,他双手撑着墙面,弓着腰,头埋得很深。

  这人并不是陌生人。

  他是阮思娴那个高中校友,是个机务,两人平时遇到也会聊上几句。

  他好像……在哭?

  阮思娴慢慢走近,站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谭山?”

  谭山回头,眼眶红着,见是阮思娴,又立刻扭回头去。

  “你怎么了?”阮思娴问,“出什么事了吗?”

  谭山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撑着墙,肩膀却在抖。

  阮思娴站了会儿,见他好像不愿意说,于是打算转身走。

  不过念头刚冒出来,谭山就开口了。

  “太没意思了。”他的声音哑哑的,有点哭腔,“上个班,挣个钱,真的太没意思了。”

  “怎么了?”阮思娴想到什么,又说,“刚刚停机坪那边是你出事了吗?”

  谭山吞下一口气,嗓音哽咽,“对,我打人了,老子实在忍不住了。”

  阮思娴:“嗯?”

  谭山回头看她,憋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几欲开口,话语咽了又咽,紧抿着唇角,下巴微抖。

  阮思娴感觉,他似乎有一根弦绷着,很快就要断了。

  “明天就是新年了。”阮思娴说,“新的一年什么都是新的,没什么过不去的。”

  她本想安慰一下,却没想到这句话挑到了谭山哪根神经,突然就靠着她的肩膀,放声嚎了出来。

  “屁的新年都会好!都不会好!好不了的!”

  阮思娴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不是,说好了成年人的崩溃都是默无声息的呢?大哥你怎么回事?!

  而谭山情绪崩溃,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只想找个肩膀靠一靠。

  “太难了,我太难了,这他妈是人过的日子吗?我女朋友天天催我买房子,明年不买房就不等我了,要回老家去相亲了,我他妈也想买房子啊可是我买不起啊!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要吃饭要生活还要给爸妈打钱,我上哪儿买房子!”

  阮思娴僵着背,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那你为什么打人?”

  “我受不了那个章机长,什么玩意儿啊!次次都不记得关雷达,我们机务的命不是命吗?!那辐射谁受得了?!我买不起房子还想多活几年呢,给他说了几次他都要忘,真不把我们机务当人是吗!”

  “呃……”

  阮思娴每次上机,有的机长会提醒她降落的时候记得关雷达,这个对引导飞机停稳的机务伤害很大,但有的机长不会提醒,甚至机长自己都会忘记。

  阮思娴的衣服被他抓紧了,能感觉到肩膀那儿有了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