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 第78章

作者:甜醋鱼 标签: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现代言情

陈喋怔愣片刻。

明白张嫂如今在这看到她大概是以为她和闻梁和好了,陈喋也没多解释,而是轻声问:“您这么晚怎么也过来了?”

张嫂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太太让我送东西过来,送完我就走了。”

“那你先送上去吧,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回去。”

张嫂应了声,很快就上楼送了东西回来。

两人好久没见面了,张嫂还显得有些拘谨,没再继续刚才那些不愉快的话题,她侧头看了陈喋一会儿,笑了笑:“我前不久还在电视上看到你。”

“那个综艺吧,《一日三餐》?”

“对。”张嫂点点头,“我女儿特别喜欢看。”

陈喋笑起来,抬手按亮楼道的灯,淡声:“张嫂,您给我讲讲从前闻梁的事吧。”

——

闻梁的生母叫沈云舒。

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的“云舒”。

沈云舒出身在一个普通家庭,但也能算上是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家的教授,母亲则是高中老师,在当时都很受人尊重。

沈云舒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从小到大,她读的是“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是“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

她心中梦幻憧憬,不落实地,是个彻底的浪漫主义者。

在那个年代,好多女生的另一半都是由父母亲戚介绍相亲认识的,沈云舒父母也给她介绍过,是一个搞科研的年轻男人。

沈云舒只看了眼照片,便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没有眼缘,她也不愿意再去见一面聊一聊。

她自己开了家花店,周末去福利院看孩子们时花店便要关门,她不挂“暂停营业”的牌子,而是自己用隽秀的字体亲笔写下的“花店今天不开,花还在开”挂牌。

她还会自己做衣服,她喜欢旗袍,总自己做,侧边开叉,走路时一条长腿隐现。

沈云舒在当时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不少同龄女人在暗地里嘀咕她,嘴上看不爽,可心中却也羡慕她如此恣意。

后来,沈云舒22岁,她遇到了闻怀远。

年轻时候的闻怀远容貌俊朗,行为举止也都非常绅士,他那时候便自己创业,拉了赞助,建成了温远集团的雏形。

可他又不死板,他很有趣,他会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邀沈云舒一块儿去看电影,也会拿着赚来的第一桶金带沈云舒去最贵的西餐厅吃牛排,他还喜欢给沈云舒买旗袍,等她换上后夸张的夸她如何漂亮。

沈云舒很快就彻底沦陷,无可救药的爱上闻怀远。

她觉得他们就是天作之合,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恋爱不久,沈云舒带着闻怀远去见了父母,但她没想到却会受到父母强烈的反对。

父母用这些年看人的能力认为闻怀远不是那个能共度余生的良人,可他们也无法去跟沈云舒分条说明,只能说闻怀远的心思不定,太过活络。

沈云舒认为是父母太过死板,不顾父母的反对便直接和闻怀远领了证结婚。

婚后,两人恩爱非常,一同出入各种场合,西装配旗袍,被众人赞颂。

再往后,温远集团出过一次融资问题,而沈云舒也在这时候怀上了闻梁,她把自己的花店卖了,卖来的钱就存在银行卡里给闻怀远,而自己则开始留在家中休息,准备待产。

沈云舒是个浪漫到骨子里的人。

即便孕期反应很大,吃了就吐,整宿睡不着觉,到后期肚子就变得很大,她又细胳膊细腿的,站一会儿就累的不行。

可沈云舒从来没觉得难受过,她特别开心,尤其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

她觉得这是在孕育她和闻怀远爱的结晶,而孕期的反应则是结晶孕育过程中的一点点坎坷,以供未来回想起来可以更加难忘而富有意义。

她摸着肚子说:“怀远,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闻怀远刚刚应酬回来,抬手扯着领结,闻言手停顿了下,侧身看了她一眼,“嗯”了声后就走进了浴室。

沈云舒沉浸在自己小天地中,没注意到闻怀远的眼神。

到后来,沈云舒忆起从前,她不确定闻怀远到底是何时拈花惹草的,但能确定从那么早的时候闻怀远就已经不再爱她了。

沈云舒心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没了,那点幻想也都颠覆了,对沈云舒来说打击是幻灭的。

她开始和闻怀远无休止的争吵。

温远发展如日中天,闻怀远渐渐为了躲她也不再回家,闻梁小时候经常看不见他。

沈云舒整个人都衰败下来,她是为爱而生的,执拗固执,闻怀远一走,她就再没了寄托,就连个吵架的人都没了。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再亲手为自己做一条裙子,也没心思去认识新的人,花店早就卖掉,就连父母都在前一年相继生病去世。

她像只困兽就被困在了闻宅里。

后来,闻梁日日长大。

一次晚上闻怀远终于回家,可一回家沈云舒便又和他吵架,他一气之下便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那天之后,闻梁放学回家。

沈云舒难得在厨房忙碌,见他回家笑着端着一盘甜品出来,揉了揉闻梁的脑袋:“阿梁回来啦。”

她把做了一下午的甜品放到闻梁嘴边,笑着说:“尝尝看好不好吃,妈妈刚学的。”

烤的金黄的小蛋糕上面还洒了一层糖霜,奶香扑鼻。

闻梁张嘴,刚要咬下去,沈云舒忽然把那块蛋糕丢在地上,糖霜洒了一地,她又疯了似的把盘子上剩下的那些一股脑的也都倒到地上,拿脚踩,然后抱着闻梁痛哭失声。

沈云舒让当时在闻家做饭的张嫂把地上的蛋糕打扫干净,从那天之后再没有人再提及这件事。

就连闻梁也没有。

他甚至都没问沈云舒为什么要把蛋糕丢掉。

可沈云舒每次看着闻梁的眼睛,却总觉得他什么都懂,她不敢看闻梁的眼睛。

这些故事对陈喋而言是冲击性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背后的故事会是这样让人心生寒意。

“那后来呢?”陈喋问。

“后来啊。”张嫂看向前方,回忆起从前,“没过几天,太太就服药自杀了。”

“之前那次,她是不是想……”陈喋声音都有些颤,“想和闻梁一起……”

她没说完,但张嫂也已经听懂了,点点头:“是,但是最后还是没忍心。”

——

后来那一天闻梁回家,家中空荡荡,沈云舒也没有出来。

他忽的心头一顿,像是有心电感应,丢了书包冲上楼。

他不知道该说自己赶上了还是没赶上。

沈云舒已经吞药了,可他也算是见到了沈云舒最后一面。

从前光鲜亮丽,满腹诗书,又总爱打扮穿着旗袍,往街上一走就能吸引无数人惊羡目光的女人,现在脸色煞白躺在床上。

她到后来几年都不喜欢穿旗袍,一穿上旗袍就让她想起从前和闻怀远相爱时的时光,于是索性就不再穿了。

沈云舒因为药物反应整个人都蜷缩着,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来。

而后朝闻梁招了招手,她费劲地半支起身子,把闻梁轻轻抱进怀里。

“对不起,阿梁。”她说,“妈妈不是故意的。”

闻梁被她紧紧搂着,她脖子上的汗沾在他脸上。

她没说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道歉,可闻梁却似乎听懂了,他低下头,张开手臂回抱住沈云舒。

“没关系。”闻梁说。

沈云舒红着眼眶看她,用力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对不起”。

最后弥留之际,沈云舒没法再抱他,倒在床上,颤声和他说话。

“阿梁,妈妈好像生病了,以后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到后来,沈云舒声音很轻,说不清到底是说给闻梁听还是说给自己。

“妈妈这辈子,过的都太理想了,栽在这上面,可再给我一个机会重新来过,我也宁愿再理想一次。”

“人啊,还是有些东西需要坚持下来的。”

沈云舒说完这句话便咽了气,走了。

再后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家里的佣人发现沈云舒吞药自杀联系闻怀远,张嫂跑上来捂住闻梁的眼睛把他带出去。

堰城商圈震动,唏嘘不已,再后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

医院外车很堵。

停车场已经满了,外面一溜长队一直到外面小路水泄不通,汽车尾灯连成一片通红的灯光。

张嫂轻轻拍了拍陈喋的背,叹息一声,问:“陈小姐您怎么回去?”

陈喋没回答,反问:“你现在回家吗?”

“嗯。”张嫂指了指旁边的公交车站,“我坐八路,直达。”

“嗯,那您先走吧。”

陈喋跟张嫂道别。

八路公交车很快就到,她看着张嫂上车后才收回视线。

没地儿可去。

现在回家的话又觉得好像漏了什么,不舒坦。

陈喋站在医院门口吹风,手机响起来。

亮起的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自从之前分手后,陈喋把他联系方式删了后就一直没再设过备注了。

她心尖儿一跳,立马接起来。

刚一接起就听到那头点烟的声音。

陈喋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闻梁抽烟的模样,人懒散着,烟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猩红火光照得瞳孔乍亮一瞬,然后他两颊微凹,深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笼住眉眼,影影绰绰。

“找我?”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