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 第12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打脸 现代言情

  沈老夫人和沈宜秋却想深了一层。

  天家行事,最讲究个稳妥体面,若是皇后有意让沈三娘入东宫,必先宣召沈老夫人,先透个风,确保没什么变故,然后再降旨赐婚,断不会突然上门传旨。

  沈老夫人道:“中贵人现下何在?”

  海棠道:“大郎君已将他们迎入正堂,说请老夫人和七娘子前去接诏。”

  此言一出,旁人还来不及说什么,沈三娘失声道:“什么?七娘?是不是弄错了?”

  满室的小郎君小娘子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堂中顿时一片嗡嗡的窃窃私语声。

  沈四娘和沈八娘交头接耳,一脸幸灾乐祸,近来三堂姊已成了他们最嫌恶之人,连沈宜秋都要靠边站。

  沈老夫人重重地咳了一声,孙辈们立即噤声。

  沈三娘脸涨得通红,不敢再吱声,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沈宜秋,活似她七堂妹欠了她五百贯钱。

  沈宜秋比她更莫名其妙,这与她有何相干?

  她心中困惑,面上却不显,横竖不可能下诏赐婚,她也不曾作奸犯科,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沈老夫人吩咐道:“七娘速去更衣。”

  沈宜秋道声是,行过礼退了出去。

  堂中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追了过去,艳羡者有之,玩味者有之,嫉妒者更有之。

  沈老夫人把孙辈们的神情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大抵一家一姓也有气数,盛衰荣辱都是上天注定的。

  有时看着这些儿孙,她便觉得自己是逆势而行,妄图力挽狂澜,实在是徒劳无益之事。

  大约三郎已将沈家最后一丝精气耗尽,余下这些便都是庸质陋材。

  沈宜秋回房换了一身见客穿的绫罗衣裳,又叫湘娥替她重新梳了发髻,簪上一对满池娇荷叶金簪,这才去青槐院与祖母会合,一同往前院去了。

  到得正堂,只见帘幕高卷,堂中坐着两个中年黄门,她大伯沈景逸陪于末座。

  两个黄门中,一个是沈宜秋前世的老熟人,尉迟越身边的大黄门来逢春,另一个年纪稍长,略有些面善,看服色是四品宦官,当是皇帝的人。

  沈宜秋观两人神色和煦,再看来人身份,便猜到是封赏的旨意,特特将她一个闺中小娘子叫来,定是因她父亲的缘故。

  她心念电转,便知是由最近的河西大捷而起。

  知道了原因,她放下心来,敛衽行礼:“小女子见过两位中官。”

  两个黄门也在打量这位国士之后。

  在宫中当差,他们自是见惯了富贵,也看多了绝色,但眼前这个少女的容色仍叫他们大为惊诧。

  单是那柔细白腻,仿佛漾着水光的肌肤,便已羡煞六宫粉黛;鸦羽般的黑发在日光下微微泛青,更是丹青难摹的颜色。

  五官再是寻常,有这雪肤黑发也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偏偏沈七娘的五官生得比肤发更出色。

  尤其是那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目,眼尾深长微挑,眼神也似藏了钩子,叫人不敢细瞧。

  来逢春暗自思忖,都说郭贤妃年轻时容貌冠绝六宫,其女甥郭九娘是京都第一美人,依他看来,比眼前这少女却都差得远了。

  也就是沈家自重身份,将女儿藏在深闺,否则郭九娘这第一美怕要退位让贤。

  难得这小娘子生得光艳照人,却又态度天然,没有半分扭捏之气。

  来逢春心道,这才真个叫做秋水为神玉为骨。

  两个黄门看得有些发怔,好在他们还记得自己肩负重任。

  那陌生中官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请诸位接诏。”

  沈老夫人、沈宜秋和沈大郎齐齐跪下。

  那黄门展开诏书,朗声念道:“《赠沈景玄谥爵诏》。沈景玄鼎足高门,天功世冑。才学著世,任兼文武。镇守边要,驭控遐荒。怀忠抱义,轻生殉国。宜从褒饰,以慰泉壤。可追赠上开府临河县侯,谥忠靖。特赐其母与其女各大练两百匹,彩缎百端,京畿良田二十顷,余者称是。”

  沈老夫人大喜,忙领着长子和孙女拜谢圣恩。

  沈大郎方才听着黄门宣读诏书,心若擂鼓,血液几近沸腾,期盼着轮到自己,可惜直至那中官收起诏书,也没提他半个字。

  眼见沈宜秋一个女儿家得了这么多赏赐,他却什么也没落着,不禁由喜转怒。

  母亲也就罢了,沈七娘眼看着要出嫁,这些财帛田地不都成了外人的!

  他身为沈家嫡长,如今只在太常寺领个从六品的闲职,皇帝封一个死人,赏两个妇人,却吝于赐他一官半职,倒不如没有这封赏。

  正愤懑,忽听那来姓黄门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感佩忠靖侯高义,另有赏赐若干,是中宫与东宫一点心意,请老夫人、女公子笑纳。”

  沈大郎刚燃起些许希望,这话又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沈宜秋一听皇后和太子也有赏赐,心头突地一跳。

  当下按捺住忐忑,跟着祖母跪拜接诏、谢恩。

  礼毕之后,一群小黄门鱼贯将赏赐抬入院中。

  单是几百匹绢帛就抬了半日,此外又有数十箱上好香料药材、文房茶具和金玉器玩,小山似地堆在堂中。

  沈大郎在一旁干看着,双眼热得直要冒火。

  两名中官一走,消息长了翅膀似地飞遍了整个沈府。

  沈四娘等人听说七娘子交了这样的好运,心中一边暗恨,一边又庆幸。

  得再多赏赐又如何,嫁资丰足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嫁进不上不下的宁家,连个官夫人都算不上。

  而沈三娘正躲在房中偷偷抹眼泪,闻听此讯,顾不得揩一揩肿成胡桃的眼睛,立马破涕为笑。刚刚收进盒子里的一对钿头钗又得以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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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祖孙得了这么多的赏赐,自然要去宫中谢恩。

  翌日大清早,沈宜秋便随祖母前往蓬莱宫谒见。

  沈家车马在宫城西南的兴安门前停下,便有皇后宫中的内侍前来见礼,道皇后念沈老夫人年事已高,特赐步辇一抬。

  祖孙俩谢了恩,登上步辇。

  沈老夫人生怕孙女多年来第一次入宫行差踏错,见她气定神闲,殊无怯意,心中又是大憾。

  姿容气度心机样样不缺,偏生是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性子,随了她那个母亲。

  祖孙俩各怀心思,乘着步辇穿过长长的夹道,自右银台门入,经过右藏库,便转入分隔前朝后宫的永巷。

  自永巷以北,便是沈宜秋熟悉的世界。

  她在这后宫中住了六年,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如故人般熟稔。

  步辇轻轻地一摇一晃,沈宜秋也似游历梦乡一般,熟悉的宫殿、台阁和回廊从她身边掠过,勾起许多往事,叫人顿生今夕之感。

  就在沈宜秋出神之际,步辇忽然停了下来。

  她抬眼望去,只见左边巷子中,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他们这里行来。

  为首是十多名腰佩刀剑的侍卫,隐约能看见后面八人抬的步辇,后头还跟着一大队随从。

  只消一瞥,沈宜秋就知道,这种阵仗除了太子不作他想。

  真是冤家路窄,偌大个皇宫,偏偏狭路相逢。

  沈宜秋一边腹诽,一边下辇,利索地往道旁一跪,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只盼着尉迟越赶紧过去。

  谁知天不遂人愿,只听步辇低垂的紫锦帷幔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前方何人?”

第13章 见面

  沈宜秋上回与尉迟越分别时,他还是棺木中的一具尸体,如今乍然听他开口说话,嗓音也没有后来那般低沉,带着些少年人的清越,这感觉实在莫可名状。

  皇后宫中的宫人忙下拜道:“回禀殿下,是京兆沈氏老夫人与小娘子,入宫谒见皇后娘娘。”

  沈宜秋心一凉,这下不见也得见了。

  祖孙俩正要跪拜,尉迟越却道:“姑祖母不必多礼。”

  一边说一边下了辇车,反倒向着沈老夫人作揖。

  沈宜秋叫他一声姑祖母吓了一跳,她不曾随祖母赴宴,自然不知道沈老夫人新认一门偏宜亲戚。

  沈老夫人忙避让,连道不敢当:“太子殿下折煞老身。”

  顿了顿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赐,天恩浩荡,沈氏没齿难忘。”

  尉迟越回过神来,冠冕堂皇道:“忠靖侯蹈义轻生,救万民于倒悬,是我大燕的国士,如何封赏都不为过,孤不过聊表心意。”

  沈老夫人谢了恩,吩咐孙女向太子行礼。

  沈宜秋不情不愿地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行过礼便退至祖母身后,低垂螓首。

  尉迟越略感棘手。

  他故意与沈老夫人攀亲戚,便是为了顺理成章从肩舆上下来,否则他在高处,又有帷幔遮着,着实不便观瞻。

  他计划得颇为缜密,奈何沈氏丝毫不能领会他的苦心,只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不曾抬一抬眼皮。

  尉迟越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难题。

  他相貌俊美,又是天皇贵胄,走到哪里都能引发女子争相观睹,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孩童,见了他总不免多看几眼,便是害羞或胆小,不敢逾礼盯着看,也必要偷偷瞟上几眼。

  偏这沈氏是个例外。

  尉迟越寻思着,从她那里望过来,恐怕只能看到他袍裾——她总不能看着袍裾便对他一见倾心吧。

  而此时沈宜秋正瞅着他的袍脚。

  这是一件紫色的樗蒲绫襕衫,下摆上用银泥绘出群山,再以金绿线相交,绣出苍松翠柏,襕衫以外,又罩了层如云似雾的烟色纱縠袍子,广袖一直垂至膝下。

  沈宜秋略微掀起眼皮,便见男人修长手指间还捏了一把玉骨折扇。

  她不禁暗自称奇,上辈子尉迟越衣饰上向来漫不经心,除了朝会或郊祭之类的场合会穿公服、朝服,其余时候几乎总是穿深色窄袖骑装,足蹬乌皮靴,腰围蹀躞带,怎么方便怎么来,一年四季都差不多。

  也不知今日刮的什么风,这厮竟也学那些五陵少年、贵游纨绔,打扮得像只开屏孔雀。

  她心念一转,忽然恍然大悟。

  是了,何婉蕙那几年时常入宫陪伴郭贤妃,他穿得如此风骚来后宫,多半是去会他表妹。

  尉迟越哪知她心里所想,他昨日特地宿在紫宸宫侧殿,为的便是今晨的“偶遇”,计划得万无一失,谁知在最后一步上折戟。

  他大费周章,自不甘心就此离开,对沈老夫人道:“孤正要去向母后问安,既是同路,不妨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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