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美人 第31章

作者:药渣 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众人注意力立刻被手术室里出来的主刀医生和护士们吸引。

  医生显然很清楚家属们的心理,言语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得很,“手术很成功,易先生情况目前很稳定,接下来需要送入ICU做进一步观察治疗……”

  这个好消息很振奋人心,包括特殊时刻需要宣布患者遗嘱的律师在内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易灵站在几步之外,一个完全不会被人看做是家属所在位置的角落,医生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也亲眼看到了从手术室内推出来因为麻醉药效尚且昏迷着的易弘毅。

  连穆伸手揽住了不自觉退后一步的易灵,发现她从听到消息开始就僵硬得异常的脊背下意识放松了不少。

  很显然,他窥探到了不少易灵内心的隐秘,但如果有可能,他完全不希望是通过这种方式。

  ***

  “嗯,我知道。”

  “没事,我可以,不用担心……”

  “你要听弗莱德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好好休养,不要总是放纵自己,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去的……”

  连穆所在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站在窗前和人打电话的易灵,对方显然是她极为亲近的人,她每句话里都是关心和惦念,如果不是无意间看到对方的身份,此时的他显然并不会这么冷静。

  通完电话后,易灵和易弘毅的贴身秘书以及律师有过一段时间不短的谈话,出于保密原因,他并未参与,但也能料想到谈话内容。

  易弘毅这次突然病危显然是有内情的,连穆虽然不热衷,但也知晓对方如今正值壮年在事业上充满野心的行.事风格,结合手术室外易灵那位继母激烈的情绪反应以及到现在依旧不见人影的另外一对儿女,有了一点猜测。

  这点猜测在助理那边发来关于易家的调查报告后得到确认。

  夏家那边出了问题,还不止是小问题,除却经济方面的原因,好像还和备受易弘毅宠爱的一对儿女有关,所以多番刺激叠加之下,易弘毅突然发病也就不奇怪了,且易家还有脑血管疾病方面的遗传,出现这样的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连穆在医生办公室外安静的等待着,易灵出来时神色不大好看,显然和另外两位并未谈拢。

  只不过从那两位秘书和律师无奈且心焦的神情来看,易灵明显占据上风。

  只要不吃亏就好,除此之外,连穆对其他的并不在意。

  易灵在ICU外呆了一会儿,易弘毅还没醒,她也没有长久停留的意思,只多待了十分钟就转身走人。

  医院到底是个不那么让人喜欢的地方,自始至终,易灵眉间的微小褶皱就没消失过。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连穆看到了站在医院门口神色惊惶的易薇,隔着车窗,两边擦肩而过,易灵显然也是看到了人的,只不过这次她只冷淡的扫了一眼就撇了开去,仿佛丝毫不在意。

  但对连穆而言,这是他在知道所有“真.相”后第一次见到易薇。

  如果可以,他很希望能将当年易灵被易父阻拦下来的事情亲手继续下去。

  毕竟,他本就是如此的自私且偏颇。

第35章

  易薇刚到病房前就被神色憔悴的母亲看到,对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上来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如果不是身体因为低血糖虚弱无力,夏兰简直想一耳光将眼前这个女儿打死。

  “都是你!你怎么还有脸来!你怎么不去死!”

  比起女儿,对夏兰来说丈夫更重要,包括儿子和夏家在内,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女儿陷入深渊,如果打死她能挽救一切的话,她绝不会心软半分。

  但是,糟糕的局面现在已成定局,她的亲人因为经济案件现在锒铛入狱,易家的企业因为内部资料泄露损失惨重,无论是董事会还是合作伙伴那边如今不是落井下石就是咄咄逼人,加上易弘毅现在病危的消息迅速被媒体报道出去,厄运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蚕食着原本圆满的一切。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捂着脸颊眼含惊惶与不忿的女儿。

  易薇从来不是个能受委屈的,除了需要对外做戏。

  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早已经尝到了自己因为任性酿成的苦果,她知道错了,也愿意认错,更对现在易家即将崩塌的一切充满恐惧。

  但这不意味着当母亲理所当然的将一切施加在自己身上时她能心平气和的甘愿承受。

  她到底是任性的,所以病房外的走廊上很快起了冲突与争执。

  医生护士以及守在病房外的秘书律师以及保镖们很快成为了这场争执的见证者与参与者。

  代表着不幸的暴风仍在继续,而能掌控如今这个局面的掌舵人此刻却正在病房中昏睡。

  一切或许还会更糟。

  ***

  “我送你回别墅,还是住酒店?”车上,做了一路安静背景板的连穆到底忍不住出声了。

  易灵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并不乐见,在看过手机上接连推.送的几条新闻内容后,他不确定她是否希望自己出手帮忙。

  易家内部现在正值动荡,一片乱象之下危机与机遇并存,如果想要谋夺好处,现在出手并不算晚,但若要力挽狂澜,显见也并不容易。

  虽说易灵和易弘毅关系不佳,但手持公司股份的她也不见得乐见自家企业出事。

  易灵收回看往窗外的视线,看向连穆,“我不想回别墅也不想去酒店。”

  她低头翻了下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新闻消息,“看来这次要元气大伤了。”

  很显然,彼此都清楚她说的是哪个。

  “需要我帮忙吗?”连穆选择直接询问。

  原本还有委婉试探的心思,但看易灵现在的心情,直接一些或许更好。

  易灵没回应,她只是认真的看了连穆许久,确认这人是真的有帮忙的打算后,她愣了一下,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淡,反而微微笑了一下。

  “我想是不需要的。”她说。

  ***

  天色渐晚,车辆从街道上驶过,和逐渐亮起来的各色霓虹灯彼此辉映。

  雇主没说地点,司机就识趣的选择了安静绕路。

  在将明月路绕到第三圈的时候,易灵开口了。

  “我们去酒吧吧。”她对连穆道,脸上有着出事以来到现在最令人感到安心的笑容。

  连穆从不介意易灵任性,以前尚且需要掩饰,现在不需要之后,他对她只有纵容。

  于是,接下来两人果真去了酒吧。

  虽说连穆应允了易灵的要求,但并非全然纵容得毫无底线,在酒吧的选择上,还是以安全安静隐秘为佳。

  也幸好易灵今天耐心好得出奇,一路安静的跟随连穆到达目的地。

  酒吧一楼喧嚣吵闹得很,几乎要盛装不下人们火热躁动的灵魂,易灵仿佛真的饶有兴致一般,在一楼吧台欣赏了一会儿这扑面而来的热闹与热情,直到开始有人不断过来搭讪。

  虽说全都被连穆挡了回去,但两人在这样一个场合就是招蜂引蝶惹人垂涎的发光体,不堪其扰下转场去了二楼包厢。

  特殊设计的包厢临空的一处是全景玻璃,这样既可以欣赏一楼的热闹也不会影响独处的兴致。

  易灵看起来是真的很有兴致,酒吧的招牌饮品挨个点了一遍,喝的同时还不忘出声点评,连穆作为陪客,负责控制易灵的酒精摄入量。

  “嗯,这个不好喝,白兰地加的太多了,我觉得换成龙舌兰可能会更好一些……”

  易灵晃着杯子里湛蓝色的酒液,语带挑剔,“你知道么,蒋菡在调酒上很有天分,如果她愿意的话,会是一个很出色的调酒师,我十八岁成年能喝酒之后,跟着她一起去过很多有特色的酒吧呢。”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连穆偶尔会接上易灵一两句话,她喝醉的时候并不多,但偏偏每次都很有特色。

  但无论哪一次,都是她心里有事或者有情绪需要疏解,无论好坏。

  今天这次也不例外。

  易灵不着边际的说了许多,从学业上的小小抱怨到身处国外的诸多不便,从老爷子对她的严格要求到蒋菡温柔与严厉的耳提面命,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仿佛顷刻间变成了一场啰嗦大会。

  连穆听得很认真,跟着易灵的话仿佛将她身边所有人都认识了一遍,即便有些话啰嗦且无厘头,也不见半分不耐。

  尤其是在他意识到易灵从头到尾没提到过有关她家人的一分半点之后。

  无论是早逝的母亲和外公,还是现在躺在医院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易弘毅,即便是她再厌恶不过的夏兰和易薇,此刻在她这里也不曾拥有半分存在感。

  这场“热情”的谈话持续了许久,直到易灵仿佛因为累了半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一切才告一段落。

  连穆拿着手帕轻轻擦去易灵额头的汗水,他动作细致,以免惊动她,冷不防被易灵突然抓.住手腕,手也停留在她脸颊上方不动了。

  “你不觉得这样虚伪又做作吗?”易灵睁开眼睛看他,“我们两个都很清楚,你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连穆从来不是这么温柔体贴又细致的人,这样做的他看起来就像是批了一层别人的外皮,易灵丝毫不觉得感动与荣幸,只觉得难受。

  她或许是希望身边现在有人陪伴的,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不做。”

  连穆没收回手,反而回握了她。

  易灵没拒绝,视线越过连穆看向外面喧嚣人群,“这些人看起来比我们开心多了。”

  “大概吧。”连穆顺着易灵的视线看过去,和隔音过于良好的安静包厢比起来,外面那个热闹的世界里仿佛每一个空气因子里都充斥着快乐。

  不过,他既不需要也不羡慕。

  “我小时候,”过于安静的包厢里响起易灵的声音,“其实和他很好,比和妈妈还要好。”

  “他”显然指的是医院里昏迷着的易弘毅,连穆指尖微动,下意识握紧了易灵的手。

  对易灵来说,过去的她无论如何想象不到会和自己的父亲走到如今的境地。

  “不过,现在显然不了,”易灵托着下巴笑看连穆,“说起来也有趣,当年他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呢。”

  浓浓,爸爸需要你,那时候堪称是完美父亲的易弘毅是这么对她说的。

  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她记忆中的完美家庭与童年开始出现了裂缝,毕竟,无数的欺骗和隐瞒皆开始由此而生。

  这些事情过去很久了,她也并不怎么喜欢回忆,可能是因为实在无法直视当年愚钝到堪称蠢笨的自己吧。

  易弘毅出轨这件事不是没有预兆的,甚至起初最应该发现这件事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可惜她那时是如此的愚笨蠢钝,眼睛里只看得到幸福的家庭和完美的父亲,不会将任何蛛丝马迹联系到她原本完美的生活上去。

  比如易弘毅带着她出门游玩在外过夜,夏兰以父亲友人的身份出现在身边,又比如她甚至曾经去过父亲金屋藏娇的地方过夜,易薇,当然那时候还叫夏薇的继妹也曾经做过她短暂的玩伴。

  这些事情深藏在易灵心中,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不知道,在她没意识到这些异常代表着什么时,她天真得理所当然,在她明白自己曾经错过甚至助纣为虐做下了什么事情之后,她憎恨的不止有出轨的父亲和包藏祸心的夏兰,包括自己本身在内,都是需要被深恶痛绝的对象。

  连穆没想到易灵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说出的会是这么惊人的内.幕,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给她安慰,只能安静且认真的摆出倾听姿态,让她排解内心沉重的情绪。

  “脸色这么难看的看着我.干嘛?”易灵推了下连穆,“该不会以为我现在还很难过伤心吧?”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情绪,”易灵笑道,“而且,我也不在意了。”

  是的,无论是当年大雪天她独自一人走完了那条漫长的路,还是后来她和易薇之间闹出来那些事,都促使着她离曾经的那个家和父亲越来越远。

  如果不是这次易弘毅病危闹出来一堆烂摊子,她可能根本不会想起这些陈年旧事。

  “不在意很好。”连穆道,“谁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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