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堪好
☆、第 28 章
第28章
肖太太一直都很喜欢徐雪。徐雪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伶俐乖巧, 长辈怎么可能不喜欢。
“哎呀, 你真是的。”肖太太嗔道，“就让小雪过来上班嘛，又不差这一个名额。”
徐雪也保证：“肖栩哥, 我一定认认真真地上班，不会给你添乱的。”
若说有谁是肖栩的克星, 那就是肖太太了。肖太太出马了, 最终, 肖栩黑着脸答应了，然后下逐客令：“我这边还忙, 有什么事回家说。”
肖太太达成目的，也算满意了，走出了肖栩的办公室。徐雪却晃了晃她的胳膊。肖太太站在办公室门口问：“那你打算把小雪放到哪个部门？”
徐雪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干什么？肖栩想了想，说：“行政。”
徐雪一听就急了, 抱着肖太太的胳膊一通晃, 娇嗔：“伯母……”
肖太太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儿, 说：“那怎么行, 离你太远了，你看不着, 别人欺负她怎么办？这样吧, 我看……”
她说着，四下打量，想把徐雪塞到总裁办来。
肖栩的退让也是有限度的, 他语气冷淡了下来：“那她可以回自己家的公司去。”
“嗐，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肖太太骂他。
肖栩直接对徐雪说：“行政，或者回家。”
他严厉的口气意味着他真的烦了。原本还想开口向肖太太撒娇的徐雪就委委屈屈地说：“好嘛，行政就行政。肖栩哥你这么凶干什么。”
如果在私下里，肖栩不介意对朋友的妹妹稍稍宽容些。但这是工作场合，肖栩的目光十分冷淡。旁边的秘书们知道老板的脾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都噤若寒蝉。
肖太太也了解自己这儿子，他主意大，脾气也大，再说下去怕他要翻脸，忙笑眯眯地打圆场，给徐雪递台阶：“行政也挺好的，轻轻松松。”
看出儿子的忍耐已经快到底线，肖太太拍拍徐雪的手臂，说：“走，陪我逛逛街去，不耽误他工作了。”
徐雪委委屈屈地挽着肖太太向电梯走去，路过办公室助理们的工位，邱静带头站起来。张莉和沈嫣都只好站起来了。
邱静和张莉都是见过的，肖太太看到沈嫣，眼睛一亮。
“啊哟，什么时候你办公室里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了？”她打量沈嫣，笑着说，“这小姑娘生得真好。”
想到这一位就是肖叔叔的妻子，沈嫣一笑两个眼睛便弯弯似月牙：“肖太太，您好。”
这笑容让人看了真舒服，肖太太也笑眯眯地问：“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沈嫣说：“我姓沈，嫣然一笑的嫣，沈嫣。”
“好名字。”肖太太又问，“多大了？”
“今年刚毕业，跟名霆签了三方。”
“哟。”肖太太转头对徐雪笑着说，“跟你一样大呢。”
徐雪老大不高兴。肖栩的总裁办明明有跟她一样刚毕业全无经验的应届生，却不肯让她进总裁办。而且这个女孩子……徐雪多看了沈嫣两眼，越看越惊……
第一眼就很漂亮，多看两眼竟然觉得越看越漂亮，这个女孩子是五官非常耐看的类型。肖栩的身边放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由不得徐雪的警报雷达全开了。
肖太太也发现这女孩子耐看了。她只有一个又冷又硬的儿子，格外喜欢长得好看、甜甜软软的小姑娘。徐雪虽然在她面前表现得恭谨，可到底是个被家里娇惯的大小姐，眉眼间总是带着骄傲。
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是真的甜软干净，一双眼睛清澈净亮。而且她的相貌也生得饱满——肖太太迷信久了，也学会看人面相。看沈嫣的面相，肖太太觉得她应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妈！”肖栩说，“我待会还有个会。”
他话音中含着不满，肖太太啧了一声，说：“行了，我走了，我走了。不孝子。”
肖栩把她和徐雪送上电梯，肖太太说：“那让小雪下周一过来上班。”
肖栩简单回答：“好。”再没有多余的话。
肖太太也常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只好任电梯门关上，下楼去了。徐雪请动了肖太太，自然得陪她逛街，陪她吃饭，一天时间就在吃吃喝喝中过去了。
肖栩送走亲妈和朋友的妹妹，转身经过助理们的工位，瞥了沈嫣一眼。好像从沈嫣来到总部，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路过此处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瞥一眼。
沈嫣正在埋头工作，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鬓边碎发映着光亮，看起来有点毛茸茸的感觉，分外可爱。
嫣然一笑的嫣。
想起刚才她对他妈妈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模样，不知怎地，肖栩被亲妈搅出来的烦躁就消散了很多。
沈嫣抬眼，看到她的老板走过去的背影。
腿真长啊，她想。
下午的时候收到了系统的自动邮件，工资发了 。
所有的社畜都盼着发工资的一天。现在已经是六月初了，沈嫣问：“每个月都是这个时候发工资吗？”
张莉说：“是呀，你在子公司的时候没领过工资吗？”
“没。”沈嫣说，“我们实习期签的45天，说之后一起结，然后我就转到这边来了，今天第一次领工资。实习的和这些天的一起结了。”
她的脸上就透着第一次领工资的快乐。总觉得沈嫣这个女孩好像特别容易满足快乐似的。张莉都笑了：“瞧你乐得傻样儿。”
沈嫣笑得开心极了：“这是正式工资啊，人生第一次呢！”
“哟。”邱静也笑了，问，“打算干什么？”
沈嫣脸上都放出光来：“买东西！”
女孩子拿了工资当然要剁手啦！
邱静羡慕了一句：“唉，真好。我得先付房租呢。”
张莉说：“我也是。”
邱静和张莉都不是江城市人，她们在这里都是租房子住。此时就觉出了有房子的好处了。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了，却给了她留了一个家，让她有地方容身。
沈嫣对生活真的再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陆续走了。张莉还招呼她：“不走啊？”
沈嫣说：“马上，买完东西就走。”
张莉瞟了一眼她的屏幕：“这鞋挺好看，咦，是小孩的啊？”
沈嫣一笑，说：“给家里的孩子买的。”
张莉问：“你有弟弟妹妹啊？”
提起那些孩子，沈嫣眸中就流露出温柔的笑意，说：“是呀，好多呢。”
张莉以为她说的“好多”是指表弟妹堂弟妹之类的，没放在心上，先走了。
沈嫣大二的时候买了个二手的笔记本电脑，现在已经慢得跟老牛车一样了，以至于有时候她需要用电脑，都是去学校附近的网吧里。
办公司的电脑速度飞快，网速也飞快，她就想干脆在办公室弄完再回家。仔细的比对了价格和评论，沈嫣心满意足地完成了购物，这才关上电脑准备回学校去。
在电梯口，她打电话给胡院长：“喂，胡妈妈~”
肖栩今天走得有些晚，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毕竟周末了，大家都有点归家心切。他向外走去，听见了电梯口的沈嫣在打电话。
她喊了一声“妈妈”，肖栩一愣。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她喊的是“胡妈妈”。这个称呼以前在她的信里出现过许多次，阳光福利院的胡院长，一个像妈妈一样慈爱温厚的小老太太。
她都离开福利院四年了，还跟福利院有联系吗？
肖栩停下了脚步。
那厢，沈嫣背对着办公区，毫无察觉。电梯口响起她洋溢着快乐的声音。
“我发工资啦！不是打工的那种，是正式的工资！”
“嗯嗯，实习期和这些天的都一起结算了，大几千呢！”
“我买了二十双鞋，十双男童的，十双女童的，分了5个尺码，您看着分给大家！都是运动鞋，学校每天跑步呀，必须得穿运动鞋。”
“嘻嘻，您怎么知道，嗯，是花光了。不过没关系，我手里还有存款的。哎呀，您跟我客气什么呀。”
“我也是这个阶段过来的，知道大家最想要的是什么。鞋比衣服更需要，旧鞋有时候不跟脚的，我那时候可想要新鞋了……
肖栩静静地听着。
她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吗？她从来没在信里说过这些事，她说的都是那些好的、让人会心而笑的事。譬如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们，譬如院子里的阳光，譬如得到称赞时的喜悦。
她从来都只把那些快乐的、美好的事展露给他看。
心脏被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包裹，肖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啦好啦，您别担心我。我房子也装好了，散甲醛呢。学校让我们住到七月份，等不让住了我就搬过去。嗯，现在只有床，没关系，一件一件添嘛，不着急。”沈嫣的声音带着轻快，“您要记得按时吃药啊，注意身体。好的，好的，嘻嘻，好，那先挂了，再见，胡妈妈。”
跟福利院的院长说话，亲昵得仿佛母女。那院长在她心里，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吧？
那么她的“肖叔叔”呢？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所谓的“肖叔叔”其实就是他，会怎么样呢？
沈嫣挂了电话，抬起眼，忽然从电梯带着磨砂花纹的镜面上，朦朦胧胧地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第 29 章
第29章
沈嫣愣了一下, 蹭地转身。
她没想到肖栩还没走。她下班那会儿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看到三个秘书都走了, 以为肖栩也走了呢。
她忙唤了一声：“肖总。”
她说话的语气语调乃至于神情，都和刚才讲电话的时候截然不同，恭谨、有礼但是没有亲近, 完全是商务式的。她刚来的那两天，明明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对他不熟悉, 但眼底深处, 隐隐有一种向往和亲近的渴望。怎么现在不一样了呢？
肖栩隐约意识到了, 这一周多的时间里，他在她心目里, 大概是完成了从“肖叔叔的儿子”到“肖总”的进化。
理性上，他知道这才是对的。可是感情上，他却开心不起来。
肖栩走过去，问：“现在才走？”
沈嫣刚才是用电脑做私人的事, 含糊地“嗯”了一声。
肖栩看了眼那电梯, 在能停的层每层都停。虽然他们俩都晚了一些, 但也没有特别晚, 现在依然是下班高峰期，电梯会很满。待会电梯就算上来了, 等到了一层, 也挤得跟公共汽车似的。
肖栩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