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哄 第26章

作者:竹已 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欢喜冤家 现代言情

  温以凡高中的外号,同学们也不是胡编乱造,起得有依有据。

  她那时候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干,住宿生活所有清扫的事情,都是舍友教着干的。她脾气很好,人家有时候不耐烦了跟她发火,她也不会记仇。

  温以凡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是家里的独生女,是温良哲和赵媛冬唯一的掌上明珠。他们支持她想做的任何事情,对她没有太大的期望,只希望她能快乐平安的过完这一生。

  那会儿温以凡过得极为无忧无虑。

  就算在班里没太多的朋友,她仍然是快乐的。

  因为她得到的爱已经够多了。

  可温以凡没想过她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温良哲去世,因为再婚的赵媛冬,因为极其恐惧被她抢了父亲宠爱的郑可佳,她被赵媛冬送到奶奶家住。

  后来又因为奶奶身体不好,被送到了大伯家。

  那大概是温以凡这辈子,心思最敏感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没有人要。

  尽管有地方住,却仍然觉得这世间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的容身之处。

  觉得自己毫无归属感。

  温以凡非常怕做错事情,过得极为战战兢兢,就连吃饭的时候,筷子和碗发出碰撞声,呼吸都会下意识一停。

  温以凡莫名想起了一件往事。

  有一回周末。

  大伯母给了温以凡二十块钱,让她出门去买盒手撕鸡回来。

  温以凡乖顺地拿着钱出门。

  到大伯母指定的店买了份手撕鸡,温以凡准备给钱时,却发现钱不见了。

  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老板的表情,只能讷讷地说一会儿再回来拿。而后,温以凡沿途走了回去,认认真真地盯着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就这么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

  温以凡也没有看到那张二十块的半点踪迹。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的感觉。

  极为恐慌,却又茫然无助。

  尽管现在想想,好像只是一件挺可笑的事情。

  就单单只是二十块钱。

  她只是掉了二十块钱。

  就只是因为这么小的事情。

  温以凡一个下午都没回去,漫无目的地在周围走,一直走到天都黑了。她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停下,坐到椅子上,盯着灰色的水泥地。

  觉得一切都慢了下来。

  她不敢回去。

  怕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大伯送到下一个亲戚家。然后这样的事情,就会一直接连不断地发生。

  她会成为一个所有人都在推脱的包袱。

  然后。

  那个时候,桑延像是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他似乎是刚从哪儿打完球回来,手上抱着个篮球,上半身都湿透,发梢还染着汗水。

  桑延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气息。那会儿他知道了她的小名,像是故意似的,再没喊过她的本名:“温霜降,你在这儿干什么?”

  听到声音,温以凡缓慢地抬起头看他,沉默不语。

  桑延扬眉:“你怎么这幅表情?”

  依然安静着。

  桑延拿篮球碰了碰她:“你倒是说句话啊。”

  “桑延,”温以凡这才有了反应,声音很轻,“你能不能借我二十块钱。”

  “……”

  “我出来买东西,钱掉了。”

  桑延愣了下,伸手翻了翻口袋:“我出来没带钱。”

  温以凡立刻低下眼:“那不用了……”

  “什么不用,我就只是现在没钱,不代表我五分钟后也没钱。”桑延站直起来,“你就坐这儿,五分钟就行。”

  “……”

  想了想,桑延又把手里的篮球塞她手里。

  “等着我。”

  没等温以凡应话,桑延就已经跑开,不知道要去哪儿。她重新低下头,盯着手里那个脏兮兮的篮球,看着上边的纹路。

  晚风安静吹着。

  面前的车来了一辆,又来了一辆。

  温以凡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五分钟。

  只记得,当时桑延很快就回来了。他还喘着气,蹲到她的面前,从口袋里翻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二十块钱:“拿着,记得还啊。”

  温以凡的手有些僵,接过那张钱:“谢谢。”

  桑延仰头看她,汗水顺着额间的发落下:“你这怎么还要哭了的样子?”

  “……”

  他笑:“也没必要这么感动吧?”

  温以凡抿了下唇,重复了遍:“谢谢。”

  “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察觉到她的情绪依然不佳,桑延挠了挠头,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不就掉了二十块。”

  “……”

  “下回如果再掉,你就给我打个电话呗。”少年眉眼意气风发,扯了下唇角,“多少我都借你,行不行?”

第18章

  虽然按照郑可佳那个什么都瞒不住的性子, 温以凡也没想过她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她倒也没想过, 这还没过半小时, 郑可佳已经将这事儿上报了。

  刚出医院,温以凡就接到了赵媛冬的电话。

  赵媛冬的声音顺着电流声传来, 语气有些犹疑:“阿降, 我刚听佳佳说,她在市医院见到你了?你回南芜了吗?”

  温以凡往对面的公交站走, 边嗯了声。

  这声一落,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赵媛冬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回来多久了?”

  温以凡:“没多久。”

  赵媛冬:“以后就打算在南芜安定下来了吗?”

  温以凡顿了几秒,老实说:“不知道。”

  “那以后再决定吧,南芜挺好的。你一个人在外边,妈妈也不放心。”赵媛冬说,“还有, 你过年有假的话,就回家跟妈妈一块过年,别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了。”

  “嗯。”

  赵媛冬絮絮叨叨:“最近南芜又降温了,记得多穿点, 别因为工作忙忘了吃饭,对自己好点儿,知道吗?”

  温以凡坐到公交站的椅子上, 心不在焉地听着:“好。”

  又是良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温以凡隐隐听到那头传来了抽噎声。

  她的眼睫动了动。

  “阿降, ”说这话的时候, 赵媛冬的声音渐渐带了点哽意,“妈妈知道你怪我,这些年我确实,没怎么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这两天一直梦到你爸,他也在怪——”

  “说什么都行,”温以凡打断她的话,“但你能不能别提我爸。”

  “……”

  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上来了,温以凡又垂下眼,立刻收敛了些:“别哭了,我过得挺好的。有时间的话,我会去你那儿的。”

  赵媛冬没出声。

  温以凡笑笑:“而且你这母亲的责任做的挺好的。”

  ——只不过不是对我而已。

  恰好公交车来了,温以凡站起身,跟那头说了句道别语便挂断了电话。她上了车,找个位置坐,盯着因为车的行驶窗外糊成一团的光影。

  思绪渐渐放空。

  慢慢地,一点点地,将所有负面情绪消化掉。

  像是有只无形的手,能将其掏空。

  又像是,只能将之堆积,压在看不见的地方。

  下车的同时。

  温以凡也调整好了情绪。

  -

  可能是今天睡得够久,温以凡一整天都精神十足。

  从派出所出来后,她回到电视台,整个下午都呆在编辑机房里听同期音写稿,写完之后继续剪起了片子。之后回到办公室,还将之前积攒的不少稿子写完。

  四周的人来了又走,渐渐只剩下她一个人。

  再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