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年春 第6章

作者:耳东兔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他初中代表学校参加过一次历史知识竞赛,认识了周斯越。在当时那帮分秒必争连上厕所都还在背题库的学生中,他俩有点过分淡定悠闲了。

  陆怀征上完厕所回来,发现周斯越坐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还有闲心翻篮球杂志。那本杂志他也每期必买,而那期的封面是他最喜欢的篮球明星麦迪,就没忍住,从边上拖了张椅子反过来坐,交叉着胳膊搭在椅背上,主动搭讪:“你也喜欢打球啊?”

  周斯越扫了他一眼,坦然道:“打啊。”

  “什么位置?”陆怀征来了兴趣。

  “瞎打,什么位置缺人打什么呗。”周斯越悠闲地翻着杂志,“怎么着,你还打职业?”

  陆怀征初中才一米七五,到了高一也才将将拔到一米八,平日里看着不算矮,但打职业这身高还是有点磕碜,他笑了下,挺有自知之明:“哪能,打着玩儿呗,什么时候切磋下?”

  “行啊。”周斯越爽快答应,自报家门:“燕三附中,二班周斯越。”

  陆怀征清冽一笑,“朝晖外国语,三班陆怀征。”

  自我介绍完,两人又泰然自若地聊了会儿,发现越聊越投机,除了都喜欢麦迪外,还都喜欢收藏乔丹系列的球鞋,主攻的位置也都差不多,连足球喜欢的球队都一致,感觉找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越发收不住,直到比赛快开始才意犹未尽堪堪叫停。

  后来两人就成了球友,周斯越有事没事就去朝晖找陆怀征打球,然后发现这家伙身高不出众,技术倒是真可以。这么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成了好朋友。

  初三的时候,周斯越参加数学奥赛的集训营,结果发现自己有几本练习册可能打球的时候落在陆怀征的学校了,集训营全封闭,他人出不去,只能发短信给陆怀征。

  陆怀征接到短信时还在上课,二话不说跟老师请了假,跑去球场帮他找,结果就在旁边一堆刺剌剌的灌木丛里找到,马上给人送过去。

  周斯越站在侧门栅栏里面等他,鸦青色的栅栏门被腐蚀出暗淡的纹路,透着沧桑感。防护栏是枪顶,笔直戳在那儿,尖锐又锋利,为了防止学生出逃。

  陆怀征自由散漫惯了,觉得那地方就是个学生“监狱”,隔着栅栏把东西递过去,还调侃了一句:“你看,像不像探监?”

  话音刚落,就看见栅栏外面的一棵老槐树底下,站着一姑娘和一个身材高瘦的男生。

  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穿过缝隙,零星几点日光洒在那姑娘身上,在她清澈明亮的脸上投了下斑驳的光影,把她的皮肤衬得更细白,后脖颈耀得泛白光。

  面前的男生笑眯眯地递了个蛋糕过去。

  陆怀征好奇问了句:“那也是你们竞赛班的?”

  周斯越接过本子,顺势看过去扫了眼,想起来:“女的是,男的不是。”

  陆怀征咧着嘴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好学生也早恋——”

  下一秒,就看见那姑娘单手托过蛋糕,直接毫不犹豫地反扣在对方脸上,不偏不倚,正中红心,丢下一句“别再烦我”,然后气概凛然进校门了。男生被糊了一脸蛋糕,下意识抹了一把脸,结果给抹匀了,整张脸全是滑腻的奶油。眼看着那道纤瘦人影快速且稳健地进了校门,男生这才急赤白脸地破口大骂:“于好!你给我回来!拽什么拽!稀得你!”

  那姑娘充耳不闻,身影坚定地消失在阳光下。

  周斯越拿本子拍了拍栅栏:“行了,我进去了,你下午还上课呢吧?”

  陆怀征嗯了声,双手插.进兜里:“出来联系,走了。”

  坐公交车的时候,又遇上了那男生,脸上头发上还沾着不少奶油,像个刚演出完的小丑,他边上的位置没人敢坐,陆怀征倒是不嫌弃,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男生狐疑地看他一眼,又兀自转过去看窗外。

  五分钟后,男生问他:“哥们,有纸么?”

  哪个男生出门会带纸,陆怀征笑着反问:“我看着像带纸的么?”

  男生没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旁边一女乘客忽然递了张纸过来,“我这有。”

  男生接过,表情僵硬地说了声谢谢。

  陆怀征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侧头看他,一脸惬意地问:“过生日啊?多大仇啊,被人糊成这样。”

  “不是。”男生一边擦,一边说,“是我喜欢的女生过生日。”

  陆怀征没回。

  男生大约是觉得情绪所致,又或者是觉得陆怀征长这样身边肯定围着不少女生,再加上下了这车谁也不认识谁,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哥们,你了解女生么?”

  陆怀征摇摇头。

  男生不死心又问:“那你有喜欢过女生么?你知道她们到底怎么想么?”

  陆怀征还是摇头。

  “不是吧,你在开玩笑?”

  他们班长这么帅的,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好吗?

  陆怀征扑哧笑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学生,但脑门上也没写着情圣两字吧?再说了,我没追过人,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那追你的多吗?”

  “不多。”

  “有就行,有没有什么特别让你留下印象的?”  

  陆怀征手搭上他的肩,挺诚恳:“哥们,真没有,我觉得你挺好的,真的。”

  那男生忽然不敢说话了,直到陆怀征下车,脑海里还久久回旋着那句清新飘扬的“我觉得你挺好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

  (于好)

  于好第二次跟陆怀征碰面是在小卖部,课间的时候,于好下楼买个作业本,结果那周小卖部的老板母亲去世回乡下出殡去了,是他的小儿子阿奇看了一周铺子,所有东西都卖光了也还没来得及补货,作业本就剩下一本。

  陆怀征先拿了那本在结账的时候,于好眼巴巴地看着那本东西,没说话。

  阿奇问于好:“买作业本啊?”

  于好点头。

  阿奇遗憾的地说:“没啦,要下周等我爸回来才能进啦。”说完,又跟想到什么似的,对陆怀征说:“怀征哥,反正你也不写作业,这本要不给这位小姐姐吧。”

  陆怀征百元大钞抽到一半卡在钱包里,听见这话,他直接合上钱包,在砸了下阿奇的头,嘶了声:“我不写作业我买作业本回去吃啊?”

  阿奇挠挠头,可怜兮兮,“好嘛。”

  陆怀征这才将目光转到于好身上,客气的一笑,“这么巧。”

  于好也点头,惜字如金:“巧。”

  陆怀征撇撇嘴,又把钱递过去给阿奇,“这要搁平时,我肯定不跟你抢,但今天我急用,对不住了啊。”

  于好那天其实没怎么仔细看他长相,在小卖部的灯光下,首先注意到的也是他那双干净修长的手,连指甲缝里都是干净的,不像她同桌,满是污垢,还喜欢抠鼻屎,然后把鼻屎沾在桌板下。

  她哦了声,然后低头走出去。

  结果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有人追上来了。

  是阿奇。

  小男孩儿挠着脑袋说,“于好姐,怀征哥说这本先给你吧。”

  于好回头就看见少年逆着光双手插兜靠在小卖部门框上冲她付之一笑,也不等她回应,就直起身走了,留了个修长的背影给她。

  ——  

  (陆怀征)

  那天陆怀征空着手回到教室,前桌那个男生还觉得奇怪,“你不是买作业本去了么?”

  “没了。”

  前桌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那你惨了,等会老妖婆要检查作业了,你连作业本都没有,小心吃她九阴白骨爪。”

  陆怀征低头玩着从隔壁那截来的小霸王,挠了挠眉,漫不经心地说:“随便。”

  前桌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别光顾着玩儿呀!老巫婆真放话了啊,就治你呢!赶紧上隔壁随便找个女生借一本。”

  “别皇帝不急急死你个太监啊——”少年懒得分神,专注游戏,再次拒绝,“不去。”说完横斜了那人一眼,“人家认识你谁啊就借你,还随便。”

  前桌切了声,还就模仿起太监的口气来:“皇上,就您这人气,信不信我上贴吧发个帖,等会有人排着队往咱乾清宫门口送呢。”

  别说前桌还真能干出这种事儿,早有前科了,陆怀征放下游戏机,转过身捋着前桌脑袋,严肃地扶着,特坦诚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说:

  “实不相瞒,其实朕刚才买到了最后一本,但是呢,刚好又有个女的也想买,你说朕也算是大老爷们中的典范了,怎么还跟一女的抢东西算怎么回事儿?”

  “太监”前桌瞪圆了眼睛,“敢问是哪位贵人啊,名字呢,我好让内务府赶紧制牌子去呀。”

  陆怀征懒得搭理他,胡思琪每回见他俩演这个就烦,拾起陆怀征桌上的书就冲两人砸过去,“美得你们!韦小宝看多了吧!”

  书砸在小李子肩上,他疼地嗷了声,特别不服气:“不带这么玩的,舍不得砸你同桌儿,你就砸我?”惹得陆怀征抬腿又是一脚踹过去,“扯我干嘛!”

  前桌悄悄凑过来,伏在他耳边:“你难道感觉不出来胡思琪喜欢你吗?”

  陆怀征这人吧,情商还行,特别是女生,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瞧一眼就清楚了,那时候开学才没几周,他当时倒真还没觉得胡思琪喜欢他,胡思琪只是喜欢跟男人玩,特别是那种能带给她各种优越感的男人。

  所以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才四周就换了四个。

  “感觉不出来。”

  前桌哇一声,碍着胡思琪的面子,他决定下课再说。

  一等下课胡思琪跑去别班后。

  他就坐到胡思琪的位置上,八卦兮兮地问:“我感觉她每回找男朋友就是你的综合体,真的。”

  陆怀征听完之后觉得毛骨悚然又恶心,他人往边上侧了侧,离那人半米远,“你脑回路能不能不要这么奇葩,离我远点,太恶心了。还有,你不要这么八卦,像个女人。”

  他这话倒是没别的意思,也并不歧视女性,只是觉得,既然这世界有男女之别,那就应该界限分明,但不歧视性别。

  前桌竖起兰花指,妖里妖气:“像个女人不好嘛?我倒是挺想当女人的,因为这样可以嫁给你呀。”

  说完还妩媚地眨眨眼。

  陆怀征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一脚踹过去,“滚。”

  ——

  (于好)

  于好第三次碰见陆怀征是在天台的一个小隔层里,她那节体育课,想上去抽支烟,就撞见了陆怀征跟胡思琪坐在天台的楼梯上,一个低着头玩游戏,一个仰着头抽烟,天台的风把少女的头发缓缓吹起,直接煽到陆怀征脸上。

  他皱着眉往边上坐了点,“你离我远点,身上的烟味都快熏着我了。”

  胡思琪把烟递过去,“你要不要试试,真的,抽了之后特放松。”

  陆怀征直接把脸拧过去,整个人侧着坐,离她远远的,“不抽。”

  胡思琪自讨没趣,意兴阑珊地把烟收回来,另起了话题:

  “哎,五班那于好你熟么?”

  “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