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女友 第82章

作者:素光同 标签: 天之骄子 天作之和 青梅竹马 现代言情

  她对着屏幕笑了笑:“你要参加北美经济学挑战赛,我可以陪你练习。当年为了建立《探索宇宙》的经济背景,我在图书馆看了很多书。”

  江逾白记起那段经历。那时候,他每天向父辈请教问题,再把经济理论放进漫画剧情里。

  林知夏还想和江逾白说两句话,卧室门外传来妈妈的呼声:“夏夏,秋秋,饭做好了,你们俩过来吃晚饭吧。”

  林知夏摘掉耳机,妈妈又喊了一嗓子:“夏夏,秋秋,别学习了,饿着肚子学习多难受。你们快来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要去吃饭了。”林知夏告诉江逾白。

  江逾白在聊天窗口上打出两个字:“好的。”

  林知夏回复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又对他说:“我下线了,拜拜。”她关掉聊天窗口,退出qq账号,穿上一双粉红色毛绒拖鞋,欢欣雀跃地跑向了客厅。

  林知夏的网名是“夏天的草莓”,江逾白把她的备注改成了“夏夏”。而现在,“夏夏”变成了“离线”状态。

  江逾白的手指滚动鼠标,重新浏览了他和林知夏的聊天记录。然后,他关掉电脑,打开书包,预习明天的课程。

  书房的正门被人轻轻敲响。他抬起头,见到了叔叔和爷爷。

  爷爷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他满头白发,发丝梳理得整齐,双眼湛湛有神。他脸上的表情、讲话的声音都不显老。他对江逾白说:“你念书很用功。”

  叔叔立马接话:“我和大哥小时候,念书都很勤奋,这是我们家的家风。”

  爷爷回头看着他,喊了他的全名:“你左手还在痛吗,江绍祺?”

  前段时间,江绍祺所在的乐团去了英国参加“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音乐节谢幕之后,乐团又赶赴了欧洲多个场地,江绍祺连续高强度工作了四个月。江绍祺仗着自己年轻,并不介意行程紧凑,但是,他不幸爆发了腱鞘炎的症状,不得不暂停一切安排。

  江绍祺就像一只被扎破了皮的气球。他十分心虚地说道:“不痛,小毛病。”

  江逾白站起身,走到江绍祺的面前:“劳逸结合,叔叔。”

  江绍祺打量他片刻,有感而发:“我们家小江长大了好多。几个月不见,小江长高了,更英俊了。小江这一表人才的样子,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我们家的孩子。”

  江逾白客气礼貌地回应:“谢谢。”他还说:“外表是浮云,内涵最重要。”

  爷爷念了一首诗:“白衣苍狗无常态,璞玉浑金有定姿。”

  白衣苍狗无常态,璞玉浑金有定姿——这首诗,出自宋代文学家秦观的手笔。

  江逾白和爷爷聊起了秦观的生平经历,江绍祺听得一头雾水,甚至插不上一句话。江绍祺只能跟在他父亲和他侄子的背后,随他们二人一同走向餐厅。走着走着,江绍祺就感觉苗头不对。

  江绍祺的父亲问了一句:“绍祺,你如何看待你这个侄子?”

  江绍祺连忙表态:“我侄子?我说过了啊,小江一表人才,各方面能力拔尖。我大哥为了教育好儿子,十几年来花了不少心血,那都是值得的。”

  他的父亲又说:“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家里就有了江逾白。”

  江逾白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却没有作声。他知道,爷爷正在催叔叔找对象、谈恋爱、结婚生子。

  眼看着叔叔露出了窘迫懊恼无奈又惭愧的表情,江逾白决定施以援手。江逾白缓缓落座在餐桌边上,状似平常地开口说:“强扭的瓜不甜,结婚生子要看缘分。”

  江逾白一句话还没说完,叔叔和爷爷都盯紧了他。

  叔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逾白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爷爷,你别催叔叔。叔叔早就年满十八岁,他是成年人,有选择的权力。”

  叔叔赞不绝口:“小江,叔叔真没白疼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不愧是我们家的好孩子。”

  爷爷思维敏捷,另辟蹊径:“这么好的孩子,你就不想自己养一个?”

  叔叔据理力争:“大哥有孩子了,我们江家后继有人,为什么我一定要自己养?再说了,我必须得先有一个女朋友。”

  爷爷饭都不吃了,低声问他:“你的女友在哪儿?我和你妈,没瞧见她一根头发丝。”

  叔叔脸色微红:“老爸,这些年来,我跑遍全球各地,哪有时间去管什么女友和孩子。你晓得一个乐团的竞争有多激烈吗?当年我费尽千辛万苦……”

  爷爷竟然反问:“你晓不晓得,我给你们公司拿过多少赞助?”

  爷爷左手端碗,右手执着筷子,夹起一只春卷放入碗里。他的举止儒雅而斯文,可他刚才那句话就像是往水中投掷了一枚炸弹。江绍祺被父亲炸出了水面,急忙问道:“你给我们公司捐过钱?”

  爷爷讲话时,声调平稳,气息平静:“你以为,出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二十三岁当上了小提琴首席,全凭你个人努力?你年少时,稍有些天赋和兴趣,我和你妈从德国请来演奏家,手把手教你。我雇佣老师,每天看着你练琴十个小时……养孩子哪儿能不费心?”

  江绍祺摊开一张餐巾,深吸一口气,才说:“老爸,你讲得我头痛。”

  江逾白再次帮助了叔叔:“教养子女是父母的责任。如果一个人不想承担责任,那他暂时不能把小孩带到这个世界。叔叔已经在事业上取得成就,爷爷不能苛责他。”

  江逾白当面挑战他爷爷的权威,他爷爷不仅没生气,还很欣慰地说:“你爸爸将你教养得很好。”

  这句话之后,爷爷再也没有质问叔叔一句话。爷爷向叔叔传达了催婚的意思,然后就撒手不管了。他嘱咐江绍祺好好休息,好好养伤,把恢复期当成一段假期,暂时不要考虑工作之类的琐事。

  江绍祺满口答应,吃饭吃得很慢。他一边吃,一边想,北京的医疗条件比省城更好,他留在北京休养,顺便关怀一下侄子的学业,算是尽到了叔叔的义务,为他自己将来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积攒经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等到侄子长大了,他还可以把自己的宝贵经验传给侄子。

  这么一想,江绍祺心情稍霁。

  第二天一早,江绍祺主动提出要送江逾白去上学。

  以江绍祺目前的状态,实在不能开车。他和江逾白一起坐在了轿车的后排。司机发动轿车之后,江绍祺问起了江逾白的校园生活,还有他的交友情况。

  江逾白透露道,他的交友情况,就和他在新加坡念书时差不多。

  江绍祺会意,感叹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随后又问:“小江,你和你初中同学还有联系吗?那个智商特别高的林知夏,这段时间里,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江逾白诚实地说:“昨天傍晚,我和她qq视频聊天了。”

  江绍祺有些震惊:“你和她关系这么好啊。”

  江逾白并未做出回复。轿车在宽阔的马路上一路奔驰,江逾白默默地看向窗外,那些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厦,让他联想起省立一中附近的建筑物。他走神了一段时间,直到江绍祺喊他:“小江,下车了。哦,你们学校的大门真够气派的。校门口有没有你的同学?”

  江逾白扫眼一看,确认道:“有个泰国同学。”

  “是你班上的同学吗?”江绍祺问他。

  “是的。”江逾白冷淡地说。

  江绍祺宛如一名慈父,非常温和地鼓励道:“好,小江,你下车吧,和泰国同学打个招呼。在外国友人的面前,展示出你的气质和风范。”

  江逾白拉开车门,径直走向校门。

  他的泰国同学是一位十五岁的女孩子,外貌清秀标致,身材纤瘦匀称,扎着一根粗马尾辫,头发上绑着一只蝴蝶结。

  这位泰国同学见到江逾白,率先和他说了一声:“good m.”

  接下来,她还用并不标准的中文一字一顿地念道:“江、逾、白。”

  江逾白有些尴尬。

  他应该给出礼貌的回应。问题是,他忘记了这位泰国女生的本名。泰国人的名字非常难记,而他又没有林知夏的记忆力,他只能含糊地蒙混过去。

  江绍祺望见侄子正在和泰国女生聊天,侄子的脸上还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江绍祺不由得自言自语:“距离是最大的障碍。”

  前排司机没听清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气氛低沉,便问:“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江绍祺低声道,“走吧,我们先去医院,中午再来接小江。”

  江绍祺以为,江逾白和林知夏相隔千里,渐渐就会断了联系。

  江绍祺回首自己二十余载的人生,他经历了无数次离别。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知道哪一天和某些人分别之后,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2008年9月这一个月,江绍祺都待在北京的家里。他和江逾白同住一栋别墅。江绍祺偶尔几次路过书房,总能听见江逾白正在和别人讲话,谈天说地,毫无顾忌……江绍祺这才发现,江逾白和林知夏会在每天傍晚六点到六点十分之间进行qq视频聊天。随后,从傍晚七点开始,他们两个人还会再次开通qq视频,保持安静,在彼此的监督下共同学习。

  到了九月底,江逾白提出他要回一趟省城,他的爷爷还以为他想家了,立刻批准。只有江绍祺怀疑,江逾白之所以连夜坐飞机跑回省城,不仅仅是因为想家。

  9月30日晚上八点,飞机降落在省城的机场。江逾白的妈妈亲自开车来接他。回家路上,妈妈问了江逾白很多问题,包括他在北京是否习惯,与同学们相处是否愉快。

  江逾白所在的国际高中奉行“小班教学”模式。他们班上只有十一个学生,其中还有六位不是中国人,那些学生来自泰国、韩国、新加坡等地的富裕家庭。坦白地说,江逾白在高中遇到的绝大多数同学都很友善。他和他们相处融洽。不过,他最好的朋友依然是林知夏。

  他和林知夏约定,十月二号在省图书馆相聚。

  *

  十月二号当天,早晨四点十分,林知夏突然醒了。

  室内光线昏暗,天还没亮。

  毛绒小企鹅被林知夏搂在怀里,墙壁是淡淡的粉红色,她身上盖着一床柔软的棉被。她沉浸在温暖又安全的环境里,正准备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肚子突然一阵绞痛,痛得她叫都叫不出来。

  林知夏慌张极了。

  她刚缓过劲,就打开门,喊道:“妈妈,妈妈,我肚子好疼……”

  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从睡梦中惊醒。

  妈妈披上外套,光脚走到林知夏的卧室门前。林知夏裹紧被子,蜷缩在床上。她额头冒汗,浑身发冷,腹部有了沉重的下坠感,这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屏住呼吸,勉强缓解痛苦。

  怎么回事?

  可能是阑尾炎。

  林知夏昨天晚上还吃了满满一碗饭,今天白天就要去医院割阑尾吗?

  恐惧化作一朵乌云,笼罩在林知夏的头顶。她深深地担忧着自己的命运,心中又惊又怕,而妈妈摸过她的脑袋,却让爸爸和哥哥都离开她的房间。

  林泽秋吓得脸都白了:“我们直接打120吧,她疼成这样了,会不会是急性白血病?”

  爸爸脚腕一拧,差点摔倒。他疾步走向客厅:“我们快点打车,去省人民医院。省人民医院是最好的医院,120急救不一定会把夏夏送到省人民医院……”

  林泽秋刚从床上爬起来,这会儿还没穿好衣服。他匆忙找出外套和长裤,结结巴巴说道:“爸爸,你、你带上钱和手机,我去街上拦一辆出租车。”

  林泽秋和爸爸说话的时候,妈妈关紧了林知夏的房门。妈妈坐在林知夏的床边,缓声喊她的小名:“夏夏,还难受吗?”

  林知夏闷声回答:“妈妈……”

  妈妈说:“夏夏能站起来吗?妈妈扶你去一趟厕所,看看你的裤子。你十三岁了,该来了,妈妈朋友的女儿十二岁就来了。”

  林知夏明白,妈妈说的“来了”,指的是月经初潮。

  经过妈妈的提醒,林知夏后知后觉地感到,肚子并不是最难受的地方。她从床上坐起来,往前挪开一点距离,她的双眼顿时涌现水光:“我……我把床单弄脏了。”

  妈妈柔声安慰她:“没事,夏夏,妈妈马上给你换。”

  这个时候,林泽秋没敲门就闯进来说:“妈,你看好林知夏,我去街上拦车。”

  林知夏立马用被子把自己盖住。她盘腿坐在床上,因为腹痛而向前倾倒,被子罩着她的脑袋,她深陷在密不透风的环境中,妈妈还对哥哥说:“行了,秋秋,别折腾了,你和你爸爸都回去睡觉吧,夏夏没事。”

  林泽秋的呼吸凝滞。

  他穿着一双凉拖鞋,身上只有一件宽松的背心和一条四角裤,他站在冷风阵阵的客厅里,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只说:“林知夏病得很严重,我们今天要去医院。她很乖的,从小到大没骗过人,如果不是肚子痛得要死,她不会在早晨四点把我们都叫起来,爸爸妈妈,别耽误时间了,我去街上拦车……”

  妈妈急忙挡住他出门的路:“林泽秋,你别折腾了,你回屋待着去吧。我说过了,你妹妹没事的,妈妈能看出来。”

  林泽秋认为,林知夏状况不妙,必须立刻去医院,他差点和他妈妈吵起来。

  妈妈和爸爸悄悄说了几句话,爸爸松了一口气,转头去做儿子的思想工作,但又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明白。

  爸爸确定,省立一中实行了性教育,肯定普及了这方面的知识。先前他在省立一中参加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老师曾经讲过《生理卫生健康教育》,还让各位家长注意孩子们的心理状态。

  爸爸就把儿子拉到沙发上,委婉地告诉他:“你妹妹啊……长大了。”

  这七个字,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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