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举 第43章

作者:桃籽儿 标签: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那是他名下众多的私产之一,就在建康城中,场子不大,据说每月的进项也很薄,于他而言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他将这间铺子给了她,让她将每月的七分利照旧归在他的私账上,剩下的三分作她的零花。

  沈西泠一听这话,有些动心。

  她其实并非不爱财,像她这样幼时过得拮据的人,尤其晓得银钱的珍贵,她推拒齐婴给她的零花,只是因为她不喜欢不劳而获,不喜欢平白从他手上得额外的东西。可若得了这间铺子便稍有不同,她可以试着将它张罗起来,那三分的利钱便不算她白得的,可算是她的辛苦钱,虽然仍是在受他的恩惠,可总归要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一些。

  倘若她能将这铺子经营得好,待利钱丰厚了,不仅她得的更多,还能往他帐上添得更多,虽则他定然不在乎这点微薄的盈利,可于她而言,这也是个盼头。

  齐婴自然能看出来小姑娘喜欢这个主意,此事于是就这么落定了。他平时忙于政务,并不会亲自管这些私产,有一大半儿的账都是尧氏在代为料理,只一小半儿由风荷苑的一位姓丁的帐房在管,如今那位帐房正在外地收帐,要过几日才回建康,齐婴的意思是等他回来再让沈西泠跟他学着上手。

  沈西泠很是欢喜,谢过了齐婴,受了他的好意。

  齐婴对此事则比沈西泠考虑得更多一些。

  她父亲生前为了保她平安,曾给过他两笔惊天的财富。他当时虽然收了,但其实也并无要占为己有的念头,这笔钱他最终还是打算还给小姑娘。但沈相考虑得对,天下资财非权而莫能守,这笔财富太过惊人,对于如今的沈西泠而言是祸患而非幸事,在她长大之前,他还是暂且替她收着为好。

  他希望她能有一技之长,若她能学会驾驭财富,往后他也不必再担心她。如今他打算先拿这个小布庄给她练练手,她能做好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行也不勉强,大不了他以后再给她想别的出路就是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一年一度的清霁山花会便到来了。

  沈西泠如今身份尴尬,又不好毫无顾忌地行于人前,齐婴便没有让她参加。沈西泠懂得这番道理,而且原本也不喜欢招惹是非,遂十分顺畅地答应了下来,留在自己的握瑜院里吃茶读书。

  几个丫头却不像她一般心大,子君便趴在桌子上一边吃毛豆一边苦着脸说:“咱们真不能去么?就不能求求公子?后园的花开了满山,又艳又好看,今日还来了许多贵人,咱们跟着去见见世面也好呀。”

  沈西还没说话,水佩便当先往子君眉心点了点,笑骂:“后园的花你哪天不能看非要今天看?贵人们的热闹也是你凑的?公子说不能去就不能去,在这儿好生吃你的毛豆吧。”

  子君瘪了瘪嘴,一旁的风裳又道:“可是今日听说真的很热闹,还来了好几位殿下呢。要我说不去瞧瞧也是可惜……”

  水佩闻言自然又将风裳数落了一顿,眼睛则一直偷偷往沈西泠那里瞟,怕自家小姐听了子君和风裳的话也生出想去的意思,闹到最后白白让心里难过。

  没成想沈西泠神色平静,毫无心里别扭的样子,倒让水佩松了一口气。她怕风裳和子君再在一旁瞎念叨坏了事,便将两人赶了出去,说:“小姐要读书,你们两个别在屋里聒噪,要吃要说都到外头去。”

  水佩在三个丫头之间素来说话好使,风裳和子君与她年纪相仿,可是莫名都服她管,被她这么一赶,还真乖乖双双退出了房门。

  只是她俩一离开水佩的视线,便又开始冒出不安分的主意,两人一边分吃着毛豆,一边遥望着后园满山的粉樱,隐隐还能听见贵人们宴饮的交谈声与笑闹声,一时仿佛窥见了瑶池仙境,甚是心驰神往。

  子君吞了一口口水,觉得手中的毛豆都不香了,看了一眼风裳,试探着问:“要不……咱俩偷着去看看?”

  风裳眼神中透着动摇,但她比子君胆小些,听言犹豫道:“啊?这……这不太好吧,公子不是不让咱们小姐去吗……”

  子君打了她一下,说:“只说不让咱们小姐去,又没说不让咱们去!我昨儿还听碧玉姐姐说花会的人手不够呢,咱们过去搭把手,顺便瞧瞧就是了。”

  风裳愈发动摇,子君趁势又说:“错过这回又要再等一年,你不是一早就说想去瞧瞧那位六公主长什么模样么?这回她也来了!这时候不看你什么时候看?”

  子君见风裳还在挣扎,于是加了最后一把柴,道:“说到底,就算公子抓着咱们了,他那样偏爱咱们小姐,连本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都不怪罪,到时候小姐给我们求个情,公子难道还能舍得拂了她的意?”

  这话一说,风裳深觉有理,总算彻底放下心来,两个小丫头你撺掇我我附和你,一同往风荷苑的后园行去。

  此日清霁山后园花色潋滟旖旎,芳菲无限。

  但见春山青翠,早春日光和暖微风拂面,满山的樱树正值花期,此时朵朵簇拥着盛开在枝头,偶尔清风拂过,便有书卷中常言的落英缤纷之景,甚是惹人怜爱。

  又见红云朵朵之下高朋满座,江左贵胄名士云集,宾客坐于软席之上,仆役行于繁花之间,堪称一副鼓瑟吹笙的盛世好景。

  今日这场面是尧氏亲自料理的,这位主母虽是小官家出身,但在齐家操持场面已有二十多年,是不折不扣的此道高手。眼下宾客如云,看似坐卧随意,其实哪一家人坐在哪株樱树下、哪一家应当同哪一家挨着、哪一家又不能同哪一家挨着,内里都有许多讲究,甚至连哪一家头顶的樱树大哪一家头顶的樱树小都得细细思量,不可随意排布,着实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尧氏将这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于是眼下便只见众宾和乐,而不见丝毫不睦。

  齐家是主,自然坐在一株极茂盛、又极靠近后山溪泉的樱树下,除了齐璋和尧氏,家中的孩子们也都来了,齐云夫妇及他们的独女徽儿、齐三齐四都在席间,齐婴不知是去哪处了,眼下尚不在。

  三大世家的位置挨得很近,韩家和傅家就在另外两旁。

  傅家人来得不多,只傅卓、傅容和他二人的庶弟傅然三人,傅家的长辈们却只来了几位旁支的,据说是傅家主母最近害了病,傅卓的父亲傅璧便陪同夫人留在了家中,今日遗憾缺席;韩家人则来得多些,不仅韩守松亲自挟着夫人来了,甚至韩守邺夫妇也来了,韩非誉和韩非池兄弟俩也在,另还有几个家中庶出的子女。

  几家人围坐树下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和乐无比,围观的众人见此,只觉得这等场面真是富贵无极,区区三株樱树下,却纠集着整个江左最有权势的三个家族,他们执掌着整个江左的财富和权力,就算比起大梁天子也丝毫不逊色,只要他们起心动念,甚至能左右整个天下的局势。

  作者有话要说: 离长大还剩三章~

  小富婆走出发家致富第一步

第66章 花会(2)

  几家人都互相熟稔,又都带着姻亲,此时各自起坐交谈,各人有各人的忙法。譬如齐云便带着妻女在韩家树下拜见岳父岳母,傅卓则带着傅容拜见齐家的长辈,感谢齐家近来对傅容的照顾。

  齐宁和齐乐俩人一时无事,齐乐坐在一旁吃糕,齐宁则四处小心张望着,试图寻找他文文妹妹的身影。

  自沈西泠被齐老夫人逐出本家之后,齐宁原本是立意不再惦记她了,只是这位妹妹也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蛊,委实让他魂牵梦绕,一连这么多日他还是常常梦见她,尤其她那声温温柔柔的“三哥哥”一直萦绕在他耳畔,教他怎么也忘不了。

  前几日他听说二哥将她带在了身边,如今就住在风荷苑。他虽极不喜文文妹妹同旁人一样只知道巴着二哥,同时却又一早就盼望着今日花会能再见着她一面,即便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日就算见了她又能如何,却仍是心心念念。

  张望了半天,也没瞧见文文妹妹半点儿影子,却瞧见二哥从人群那端行来,身旁两男一女,俱是天家子嗣:三殿下萧子桓、四殿下萧子桁、六公主萧子榆。

  如此一行四人,自然是见者起身、闻者拜礼,一时春山繁花之间热闹无限,一片参拜之景。

  几位殿下都生了一副好模样,可立在那位齐家的二公子身旁,便又显得平庸了起来。好在齐二公子有意藏锋避让,微微落在几位殿下身后一步,这才未彻底抢了殿下们的风头,只是这满山闺秀们的芳心却还是泰半都扑在了他身上,齐二公子走过时,便是那再矜持再有教养的贵女,都会不自禁地暗暗理一理自己的鬓发、拂一拂自己的衣裙。

  三殿下萧子桓为众人之首。这位殿下因右眼下生了一颗泪痣,幼时便显得有些女相,但如今在朝堂上担当大任,又是储君的大热人选,遂声威加身,显得英武雍容了许多,此时立在众人之间,朗声笑道:“清霁花会乃我江左盛事,今日曲水流觞,席间只有诗友并无其他,诸位不必拘礼。”

  众人谢过三殿下恩德,又暗暗打量起他身边的四殿下来。

  如今这形势,此二位殿下应当是势如水火互不相容,不料这四殿下却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尽在欣赏这满山春色,毫无与他三哥争胜的意思,竟是心甘情愿将主角让给哥哥唱,令观者皆暗忖:难道如今是大局已定不成?

  众人的盘算藏在心里,自然影响不了几位殿下的行止,他们由齐婴亲自引着,向后山最为高大繁盛的一株樱树下走去。只是几位殿下倒也极懂事,半途便转而先去拜会了齐家和韩家的主君,亦同韩大将军打过招呼,继而还问候了傅卓他母亲的近况,这才落座。

  这便是世家为贵的江左:是天家儿女又如何?在世家主君面前,仍要小心应对,不可轻忽怠慢。

  众家虽坐在不同的樱树下,但实则距离倒不远,说起话来极为方便,又有雅趣。

  三殿下坐在花下同齐婴笑道:“建康春景好,清霁山这后园却是独一份,如此锦绣花色,稍后曲水流觞之时也当更有意趣——敬臣今日可一同下场?”

  曲水流觞是江左名士所开之先河,乃诗酒唱酬一桩雅事。众人坐在溪泉两侧,于水源处置酒盏,酒盏顺水而下,停在谁人面前便取杯饮之,随后即兴赋诗,雅韵天成。

  齐婴笑了笑,还未答话,便听一旁的四殿下懒洋洋地笑着说:“皇兄让他去又是何必?他齐二公子一下场,旁人谁还敢再作诗论文?”

  语出调侃,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客们立刻便瞧出了亲疏有别,这四殿下能如此说话,果然是比三殿下同世家之人关系更亲厚。

  萧子桓也听出了这一层意思,心中觉得不快,脸上却没露出来,仍笑道:“话虽如此,却还是不能饶了他,今日能有此太平花会,皆是敬臣退魏之功,他可得唱今日的主角儿。”

  不懂行的人听不出三殿下这话的意思,眼明心亮者却能拆得出话里的机锋。

  如今众人都晓得齐婴在石城的一番作为,更知道他斩了韩大将军的门生蒋勇,因僭越之过受了陛下惩处,结果明明立了那么大一个功却没得到丁点儿封赏,最后成了白忙活。

  还不单是白忙活,甚至做了赔本买卖,白白得罪了韩守邺。建康城中消息灵通的人早已晓得韩守邺提剑大闹风荷苑之事,如今三殿下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在韩守邺眼前提及齐婴之功,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大将军那样的脾气,就是掀了这花会的场子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三殿下这是在试探此役之后齐韩两家的关系。

  众人纷纷打量去,见三殿下话音落下后,左相和韩家家主韩守松连眉毛都没动一动,韩守邺虽然冷哼了一声,但也再无什么别的动作,不禁感到一场好戏落了空,又暗自揣测两家是否已经私下议过此事,也不知那齐敬臣哪来那样大的本事,竟能安抚得了大将军。

  萧子桓见韩守邺未如他所料一般怒起,暗暗皱了皱眉,此时又听齐婴淡淡答道:“殿下谬赞,高魏退兵乃惧于陛下天威,非我之功也。我亦已过了应举的时候,今日曲水流觞机会难得,还是让举子们一展拳脚来得更好些。”

  进退有度,举止得宜,正是江左世家之典范。

  另一边的韩非池此时接口笑道:“二哥说的正在理,我早就瞧见许多人跃跃欲试,巴不得诗成泣鬼神一日之间名扬江左,若二哥下了场他们岂不是没戏唱?”

  语出轻慢,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得他爹韩守松心头火起,恨不得将这逆子沉江了事。韩非誉看出父亲恼怒,于是便履行了长兄的职责,训斥韩非池道:“就知道说旁人!你不也还没考中?今日也给我下去赛诗!”

  韩非池佯装没有听见,身子往后一靠倚在了树上,一副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滚刀肉架势,令他父兄皆是又气又叹。

  如此这么一闹腾,这言语的场子便从三殿下那厢移开了,世家众人接连相互调笑说话,反倒是让几位殿下受了冷落。

  花会并非宴席,并不拘束,也并非一定要坐在原地不动,大可以随意起身走到后山任意一处,同任意一人推杯换盏。世家众人坐了一会儿坐得累了,便也各自起身走动闲聊起来。

  傅家公子和韩家兄弟素来同齐家两位年长些的公子交好,此时五人便绕开人声嘈杂之地,顾自小聚起来。

  韩非池道:“这花会美则美矣,不妙的是各家的长辈也在,这怎么能尽兴?”

  他大哥气得一时没说上话来,齐云转而笑道:“四殿下怎不与我们一道?”

  几位世家公子素来同四殿下交好,平日私下小聚也常凑在一处,今日却不见他来找他们说话,倒是稀奇。

  傅卓看了齐云一眼,笑答:“你是糊涂了,三殿下也来了,四殿下怎好再过来?”

  齐云和傅卓年纪相仿,读书时还是同门,两人关系十分亲厚,齐云闻言也连道自己糊涂,说:“正是正是,应当如此。”

  一提到三殿下,众人便难免想起方才他有意挑拨齐韩两家之事,韩非誉自然也晓得自家叔叔曾跑来风荷苑大闹,此时望着齐婴难免有些愧疚和尴尬,他想了想,道:“敬臣……”

  他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对方抬手打断。齐婴眉目温润,平静地道:“我与世叔只是观点相左,如今早已说清,伯衡兄不必再提。”

  他已如此说了,韩非誉若再致歉反而显得不豁达,遂也没再执着,只感激地朝齐婴笑了笑,齐婴亦报以一笑。

  傅卓沉吟片刻,又道:“三殿下今日言行姑且不论,陛下对敬臣不封不赏却是有失公允,未免……”

  他话没说完,众人却明白他的意思。

  未免意图昭彰,未免让人寒心。

  世家中人没一个傻的,皆是眼明心亮之辈,自然看得出皇室贬抑世家的意图。皇室觉得世家贪心不足,世家又觉得皇室忘恩负义。当年南渡何等惨烈,若无世家扶持萧梁早已亡于江北,哪里还能保住今日的基业?这才过去区区三十多年,便已想着兔死狗烹?覆灭了沈家还不够,如今还想挑起齐韩两姓内斗?

  痴心妄想!

  这江左早已不是皇室自己的天下,而是世家共治,如今陛下和三殿下若要对世家动手,那便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世家绝不可能退让一步。

  而萧子桓若真要如此,世家也绝不可能让他登上大位。

  一时几位公子心中各有盘算,陷入沉默。

  他们这头虽然沉默了,但另一头却有一桩极大的热闹:傅家的嫡女傅容,被六公主萧子榆给打了。

  在这桩事闹起来之前,齐乐正绕着附近的几株樱树转圈。

  他这绕来绕去的样子看得齐宁心烦,忍不住一把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皱着眉问:“绕绕绕,无头苍蝇一样转了这么多圈,你找什么呢?”

  齐乐满头大汗,还有些喘,答:“找二哥啊。”

  齐宁怪道:“你找二哥干嘛?”

  齐乐擦了擦头上的汗,气哼哼地说:“我要找二哥问问,这回花会为什么不给赵家送请帖!”

  这事儿倒有渊源,是前几日的事了。

  清霁山虽则广大,但花会的盛事也不能谁人想来就来,须得接了齐家的帖子才好上山赴会。齐婴自己自然没这个工夫琢磨请谁不请谁的事儿,于是此事便交到了尧氏手上。

  尧氏广发请帖,却没有送到赵家府上,这可让赵齐氏和赵瑶急红了眼,母女俩双双登门,同尧氏过问此事。

  当时尧氏坐在嘉禧堂上,赵家母女坐在堂下,赵齐氏不好径直问嫂子为何自家没收到这张请帖,便只好推女儿赵瑶去问。

  赵瑶自打被齐老夫人当众罚跪、又被王清逐出了学塾,便自觉落了贵女的脸面,一连在家哭了好多日,如今这花会又没收到请帖,便越发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时见了素来疼爱自己的舅母,那眼泪便是啪啦啪啦的往下掉,扑进尧氏怀里道:“舅母是不是不疼瑶儿了?连花会也不许瑶儿去了?”

  这回的花会对赵家来说其实甚为重要。

  赵润刚刚调回建康任职,早年交好的人家大多已经生疏,一些新晋的门庭更是不曾脸熟,若能在花会上同如今建康城里风头正劲的达官显贵们搭上关系,他们赵家才算是彻头彻尾在建康立住了,否则这交际便还是打不开门路。

  偏这关头赵瑶在齐家惹出了这样的祸端,怎不值得一哭?

  尧氏瞧着伏在自己膝上呜呜哭的赵瑶,伸手温温柔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说:“好丫头,可别哭了,舅母怎会不疼你了?再怎么,你也是舅母的好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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