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张近微 第10章

作者:菩萨低眉 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他露出中二的表情,忽然,大喊一声:“我爱张近微!”

  单知非拿拍子的手滞了下,他抬头,看到发小正敞着一口大白牙,可以去拍牙膏广告了。

  日子继续重复着过,周考结束的那个周日,学生们陆续从家里回到学校,准备上晚自习。

  最近冷空气神出鬼没,张近微缺厚衣服,她不敢回去。当然,郑之华女士也没联系她。

  她一直穿那双岌岌可危的球鞋。

  已经有点冻脚,周考时,她觉得几小时下来,自己都有点神志不清了。关键不巧,大姨妈到访,她脸色惨白抱着开水灌,不是剧痛,是那种下坠感,小肚子里面冰凉而且涨涨的。

  晚饭没吃,她熬到快下课,决定还是得到食堂打点热东西。装饭缸的塑料袋又大又旧,破了几个小洞,很像一个人千疮百孔的心。

  教室很安静,她勉强站起来,没发出多余的声音从教室走出。

  路上学生很少,但偶尔有零星人影。张近微支撑到食堂,她解开塑料袋,这才发觉饭缸有点奇怪。

  打开的刹那,一股刺鼻的骚味直冲,她看到黄色的浑浊液体。

  有人往她饭缸里放了尿。

  张近微那颗心一下像被什么攥住,她想哭,心砰砰跳的毫无章法,一个人站在风里犹豫到下课铃声响,她终于还是把饭缸丢进了垃圾桶。

  这事不对,月考结束后,大家只有半天放松的时间。很多住在市里的同学回家了,教室里去学习的人并不多,算来算去,只能是中午饭点,有人混进了教室。

  可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

  张近微谁也没告诉,她胆战心惊地一个人保守秘密。

  也许,是谁想找麻烦,找错了人。

  第二天早上,她没用饭缸,在食堂买了个一个包子,一个馒头。这样一口一□□替吃时,喉咙很干,她想省时间,脸被噎的稍微发红。

  这一幕,她不知道被班主任碰上,天凉了,老班穿着中年男人最爱的万年不变户外冲锋衣。家属最近在医院忙,他来食堂给上初一的儿子买饭。

  张近微本来躲在食堂后边的树下狼吞虎咽,可不巧,小路通向家属楼。

  老班先看到的她,纤弱的女生,一手拿个包子,一手是馒头,这种吃法先让他愣了下,目光下移,女孩子在宽大的校服下显得伶仃,脚上早该穿换季的鞋,她不是。

  老班心里叹气,默默转身,换了条路走。

  食堂不提供餐盘,大家都有自己的饭缸,一中发的,当然算在学杂费里。张近微从小钱包里找出几枚硬币,她数了数,忽然意识到自己没还单知非的硬币。

  她趁大课间跑出去打电话,按数字时,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跳。

  电话响很久,爸爸的声音终于接上:“喂?”

  张近微腼腆喊“爸爸”,那头“哦”一声,说“是近微啊,有事?”

  她深呼吸:“我没钱用了,我能去您家里拿吗?我快去快回,不会呆太久。”

  那头男人显然疑惑,头疼说:“前几天,你妈妈来我这里闹,要你的生活费,实在是让人难堪,我把钱转给了她。”

  张近微眼泪一下喷薄而出,她咬住手背,压住急躁的声音:

  “爸爸,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我去拿,别给妈妈,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您为什么不听我的?”

  “你跟你妈住一起,难道,她会丧心病狂到连你生活费都扣?近微,不是爸爸说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额外的开销?该不会是早恋了吧?”电话里的声音是标准大人口气,他知道女儿非常漂亮,成绩一般。

  张近微耳朵痛,她连辩解都没力气,后面爸爸在电话里唠叨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再听。

  挂掉电话,她把凉凉的手插进校服上衣口袋,像只瑟缩的鹌鹑。

  回到教室,几次话到嘴边,都被丁明清忽然冒出的笑声打断。张近微脊背挺的僵直,她扯扯丁明清的袖子:“同桌,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丁明清正跟后面男生笑的天花乱坠,斜着身,凳子在屁股下头乱晃:“你说啊!”

  瞟了眼张近微,嘴巴不闲着,一面不忘转脸侃大山。

  张近微放弃,她潜意识里有点担心,丁明清活泼,万一哪天无意说出去。

  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纠结。

  最后,眼看还有几分钟上课,她难得地主动找了次谢圣远,他大方,在后面经常请同学吃零食,也招呼过她,可是张近微拒绝了。

  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惯坏了自己的胃。

  谁不想吃块巧克力,或者喝杯热乎乎的奶茶呢?馒头夹根辣条肯定也滋味不错。

  张近微是通过传纸条的方式,像做贼一样,在谢圣远去厕所的路上快速丢给了他,男生一脸懵,但她已经目不斜视走过去了。

  非常冒昧,你能借我100块钱吗?我一定会还你,但可能要晚些时候。

  谢圣远愣了好半天,他当然知道张近微条件不怎么样,但借钱……同学们之间偶尔会借钱,三五块那种,临时打球去买水什么的,你来我往,基本不需要还。

  不过,既然是她开口,谢圣远非常善解人意地什么都没问,从她桌子旁过,敲了下,头一歪,示意张近微出来。

  两人又快速交接了金钱。

  她心潮起伏,只是冲他投去一个非常感激胆怯的眼神,脸却红红的,是个很抬不起头的模样。

  张近微真可怜,谢圣远心里这么想时很难受,他苦涩笑了下。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横冲直撞,实在没憋住,又传给她张纸条:

  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说,我这人最义气了。不是跟你炫富,我压岁钱多的很,你放心,这事我谁也不会说的。

  张近微小心回头,下巴抵在肩头,谢圣远看到她眼睛的瞬间,绽开个大大的笑容,并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问别人的借钱的不堪心绪,终于得到些释放。

  中午放学,张近微一个人去校外超市买饭缸。超市旁边是那种卖小女生爱逛的饰品店,价格不贵,她从那经过,看到一个女生正往另个女生头上比划两种颜色的大蝴蝶结,很好看,人戴上了就好像真能像只蝴蝶那样在花丛里,自在起落。

  张近微克制地收回目光。

  她以前留着很长的头发,又黑又亮,充满光泽,天生好头发。高一时,睡梦中被妈妈一剪刀剪了,卖了几百块钱。

  郑之华的解释很充分:“我跟你说,女孩子头发长,争脑子的营养,洗头还浪费学习时间。哎呀,我怕你不舍得,妈妈只好趁你睡着剪掉了,这是为你好,知道吧?”

  母亲振振有词的表情,以及大道理,让张近微哭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摸着自己参差不弃的碎发,难过地红了眼睛,但最终接受。

  那几百块钱,被郑之华女士心安理得地拿去做了头发。

  超市里学生身影不少,尤其零食架前。张近微从来都只去日用品区域,除了生活必须品,她什么都不买。

  饭缸价格不等,她在找最便宜的,每一次花钱张近微都像虔诚的教徒,唯恐亵渎神明--买贵了。

  她弯腰比较,反复比较,起身时被人重重撞了下,对方也是女生,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张近微笑笑:“没关系。”

  结账排队,她心里悄悄松口气,并暗自下定决心要厚脸皮再去趟师大。她非常清楚,跟妈妈纠缠不出个结果,而且,她不想再踏进那个噩梦出租房。

  收银员面无表情地扫码,手下按的啪啪响。

  轮到她,收银员的目光忽然往后瞥了瞥,张近微没看到身后的女生正跟收银员打眼色。

  “同学,只买个饭缸?”

  看她点头,收银员继续说:“你把口袋翻我看一下。”

  对方指了指她校服口袋,张近微拿着饭缸,是个没听明白的表情。

  “我说,你口袋我看下。”对方看到她隐隐有形状的口袋,口气变得不快。

  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她,张近微一下明白了。

  她窘迫地开口:“我买饭缸,没拿别的东西。”

  收银员语气冷酷:“拿没拿,我看下就知道了。”

  张近微觉得被扎了下,以前,在镇上她被学校小花园里的玫瑰扎过手,但此刻荆棘是扎心头。她脸几乎熟透,又热又涨,心里藏着无比的委屈但不卑不亢强调一遍:

  “没拿,我只是来买饭缸。”

  收银员已经快速走过来,闪电出手,从她校服口袋里掏出盒绿箭。张近微目光触到那片绿,脑袋跟着嗡嗡直响:怎么会这样?

第12章 铃兰(12) 迷些路

  “几班的?我要找你们班主任。”收银员话说着,又动手动脚,想翻她衣服其他部位。

  张近微反应特别大,被人一碰,拼尽所有力气搡开了,饭缸落地,摔出一阵刺耳的响。她那种极度自尊的保护机制启动,或许,还有不可测量的恐惧--她担不起小偷这样的名声,学校会开除她吗?

  收银员恼了,下巴抬高:

  “你偷东西居然敢动手,那么漂亮一小姑娘,还一中的呢,偷东西要不要脸呐,你爸妈怎么教育的你?你老师怎么教育的你?!”

  人群哗然,无数陌生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甩过来,绿箭确实出现在她衣服口袋,众目睽睽之下,张近微觉得四面八方都是人声,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是我,我没偷东西!”她眼尾发红,僵硬地站在那揪住校服,“你没权力乱翻我衣服。”

  “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偷其他东西?”

  收银员像个高音喇叭。

  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张近微眼睛像要滴血,她紧绷着,直勾勾看向收银员,那种喘不动气的恐慌和无助,逼的她几乎崩溃,解释是苍白的。

  而她身后从来都是空无一人,只有靠自己。

  “你可以去调监控,我根本没往卖绿箭的货架那走。”张近微居然还能冷静地调动大脑,语气笃定,甚至已经打算好对方再有动作,她一定会还手。

  这么一说,人群里又发出了稍微不一样点的声音。

  但收银员还是把她暂时扣下,张近微站在那儿,没有向任何人投去求助的目光。有好心的女生问了她班级,飞快跑去找二七班的班主任。

  十多分钟后,老班过来,用一种中年人特有的淳厚目光征询了眼张近微,她却像脚下生根,梗着脖子,眼泪不断在眼眶里腾挪跌宕。

  简单问清楚情况,老班皱眉问她:“怎么回事?”

  张近微像石化了,她不是班里成绩优异能得老师青睐的那一挂,也不是幽默开朗会来事可以讨老师欢心的孩子。所以,她只能一丝侥幸都不存的回答老师:

  “我来买饭缸,只拿了饭缸,可结账的时候超市觉得我偷东西了,我不知道口袋里为什么有口香糖。”

  “你偷了吗?”

  张近微快绷不住了,她噙着泪,大声说:“没有!”

  老班拍拍她肩膀,语气温和:“我来处理。”

  超市监控有死角,但张近微的确没有出现在零食架区域。至于,那盒绿箭怎么到她兜里的,老班心里有些猜测,不过没证据的事不好随便说,他让收银员跟自己的学生道歉。

  收银员下不来台,想推诿:“也许是谁拿了口香糖,放那边的,她顺手拿了,什么可能性都有。我们不追究了,你把你学生领走吧。”

  中年男人很坚持:“什么叫顺手,有证据吗?十几岁青春期的孩子,谁都有自尊心,这事影响太坏,那么多人看着,你老板呢?我得跟他谈谈,你们这做的哪门子生意,随便诬陷人。”

  双方争执起来,看热闹的又一群。

  张近微不愿老师在这面红耳赤为自己争什么,她恳求老师算了,在收银员心虚的嘴碎中,师生两人最终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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