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与她 第37章

作者:曲小蛐 标签: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安生在。

  所以疯子的矛头转向他,那双漆黑眸子里这次濯的大概是冰水,一个眼神都凉的透骨:“她春梦梦见的是谁?”

  安生挤出僵硬的笑:“台、台上被睡梦神引上来的那个。”

  唐亦回眸。

  他视线里,台上有个红衣服的花脸老头,显然就是安生口中的睡梦神。跟在他手里一张“日”一张“月”的牌子勾引下,一个扶着根柳枝的书生模样的人缓缓走上来。

  安生小心翼翼地解释:“男为阳女为阴,所以月引男,日引女,睡梦神就把杜丽娘和柳梦梅在梦里引到这一处来了。”

  “引来做什么?”唐亦眼沉。

  “做,做……”

  四百年《牡丹亭》,没有对这折戏不熟的闺门旦,但安生毕竟年纪小脸皮薄,台上唱归台上唱,台下叫他说,他就怎么也不好意思说了。

  倒也不用他说。

  昆曲词本文雅,字眼常叫人难懂,但这会儿那小生眉来眼去的,伸手去牵起杜丽娘的手腕,嘴里念的不是一般通俗直白——

  [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

  [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注)

  “咔嚓。”

  可怜那套茶碗,到底没能在唐亦手底下幸存。

  作者有话要说:

  [注]:《牡丹亭》里《惊梦》折子中的原词。

  一列开了四百年的高速列车(bushi)从唐甜甜的醋海里轧了过去

  唐甜甜:……手!给老子松开![超凶.jpg]

第25章 别刺激我

  安生屏息,生怕自己也跟着被“咔嚓”了的时候,听见那人声音低哑:“把门关了。”

  “唐先生您不、不听了吗?”

  “听?”美人抬眼,一笑阴郁又疯得很,“再让我听见一句,现在就出去给你们砸光场子——你信不信?”

  “……”

  安生咽了口唾沫,飞快去关上门。

  他怎么可能不信?梨园里谁不知道唐亦年关前刚砸了一个戏园子,修葺的钱是都给垫了,可那家到现在还没恢复营业呢。

  《惊梦》剩下的这二十分钟简直是安生这十几年的人生里最漫长的二十分钟。

  和一个情绪像不定时炸弹一样的危险人物同处一室,度秒如年,还容易心律不齐。

  苦捱到外面落幕,观众的夸赞和掌声快要把不大的剧场撑破了似的。等杂声褪去,观众们大多退了场,安生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把夹门拉开。

  安生往外瞅了两眼,回头:“唐先生,观众们都退了,您要回去吗?”

  “……”

  唐亦没说话。

  他手里那支从出来就没松开过的绢花攥得紧,花尾镶着的水钻在他白皙的指节上硌出印子,浅白里压一点血色的深红。

  然后慢慢松开。

  唐亦低下眼,瞥过手里绢花,他唇角嘲弄地轻扯了下,起身,绢花被他揣进口袋里。

  收得小心。

  见那人走来,安生没敢挡,立刻拉着夹门让开出去的位置。

  然后安生刚转身想跟着走出去,就突然刹了车——

  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停得毫无征兆,几乎是一下子就僵在门口。

  唐亦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方向。

  安生呆了两秒,不安地冒头,跟着偷偷看过去——

  戏台下观众已经散了。

  谢幕的林青鸦还着一身戏服停在台前,眼微垂着,显然已经出了角色,柔美五官间情绪淡淡,未笑而温柔。

  只是她面前多了个年轻男人,手里捧着一束鲜红欲滴的玫瑰,正神色温和地在和她说什么。

  那好像是……

  青鸦老师的未婚夫?

  安生还在不确定地想着,就听见细微的动静。

  他僵了下,回过头。

  唐亦眼神冰冷得可怕。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冷白手背上血管绷得偾张,指节都捏出响声。而微卷黑发下那张美人脸上表情近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叫什么人见血了。

  交谈声飘过空了的剧场。

  “这花是我特意让人从爷爷花房里剪来的特殊品种,听说香气很独特,你闻闻看,喜不喜欢?”

  “谢谢。”

  “喜欢就好,等下次你和我一起去爷爷那儿,我让他移植几株……”

  “砰!”

  巨大的震响骇住了剧场里仅剩的几人。

  林青鸦微愕抬眸,朝台下剧场一侧看过去——

  夹门颤栗,摇摇欲坠地轻晃。

  门口空荡荡的。

  只有旁边站着呆若木鸡的安生,小脸不知道被什么吓得惨白。

  “那是你们团里的孩子?”冉风含的声音拉回她注意。

  林青鸦回眸:“嗯。”

  “刚刚的动静不像是他能弄出来的。”

  “……”林青鸦垂了垂眼,“我去后台卸妆。”

  “啊,好。”

  林青鸦刚转过身。

  冉风含:“对了,这束花你带回后台?”

  林青鸦停住,声音轻和:“既然珍贵,那还是送给阿姨吧。”

  “嗯?你不喜欢?”

  “花期短暂,我不想它在我面前凋零。而且,”林青鸦轻一起眸,眼里清清淡淡,“以我们的关系或约定,你都不必这样费心。”

  冉风含一愣。

  此时戏台上无旁人在,他也没了那么多平日故作的温柔。被林青鸦点破后,冉风含回神就笑了起来:“应该说,不愧是‘小观音’?”

  高山白雪似的,半点不给人亲近机会。

  “……”

  林青鸦没有再说什么,眼神作别,她转回身,眉眼间情绪轻淡化开了,身段袅袅地下台。

  硬头面上的点翠碎钻都是些娇贵物件,必须小心对待,拆戴也就都麻烦得很。

  加上卸妆这步,前后又折腾了将近半小时,这才弄完。

  白思思小心捧着点翠头面往专用的铺着软布的头面箱盒里放,余光瞥见林青鸦从梳妆镜前起身:“角儿,您干嘛去?”

  “去换戏服。”

  “啊,我帮您一起吧?您等等我这儿就快收拾好了。”

  “不用,”林青鸦说,“我换完就回来。”

  “那好嘞。”

  从化妆间到更衣室并不远。

  这会儿临近中午,团里的大都去后院食堂吃饭了,林青鸦一路穿过走廊,进更衣室内都没看到什么人。

  更衣室的分间是那种拉帘式的,除了最左边的一号间的帘子开着外,其余每个都是拉合的。

  林青鸦见一号间空荡无人,也没往旁边,径直过去了。

  可就在她第一步要跨进去时,一墙之隔,二号间拉合的帘子边缝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呜——?”

  林青鸦尚未回神,唇上一闷,被直接拉入一片猝不及防的黑暗里。

  “砰。”

  她被抵上更衣间坚硬的墙壁,蝴蝶骨撞得生出一点泛滥的痛感。

  黑暗里。

  近在咫尺的喘气声低沉,急促,那人修长有力的五指紧紧扣着她的下颌,迫得她微微向上仰脸。

  纤细的颈在昏黑里拉出脆弱勾人的弧线。

  耳边气息声更重。

  林青鸦在近在咫尺的那人身上嗅到他衣领下一点烟草气。不知道是抽了多少根烟,才有此时这样残留的浓烈。

  林青鸦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

  她只得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