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26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这里……”周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一阵惊呼声,他扭头看过去,只见常康站在不远处,惊讶的张大了嘴,“天哪,公子,你怎么不笑了!”

  周羡一愣,下意识的扬起了笑容。

  池时正仰着头瞧他,这一笑,好家伙,百花盛开。她忍不住对着周羡,便打了一个喷嚏。

  “你不觉得你……”

  “池时你给本王闭嘴!”

  “”

第四十八章 第一时吹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池时的嘴里说不出好话,这是周羡痛的领悟。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往后跳了一步,狠狠地瞪了常康一眼。

  常康一个激灵捂住了嘴巴,随即他眼眸一动,狗腿子地跑了过来,“公子,不笑也挺好的,你小时候,就不喜欢笑。”

  周羡抬扇要捶他,他也不躲,又惊喜的看向了池时,“小九爷怎么也来零陵了,我一进城,就听说案子破了,还当时我们公子本事呢!”

  “虽然恶人抓着了,但也没有几个,敢随意挂灯笼的,巷子口黑灯瞎火的,一路走来,萧条得很。您二位吃饭了吗?我们公子,身子不好,还偏不会照顾自己,时常都不好好吃饭。”

  “挑嘴得很,不过上回小九爷送的鳝鱼,他格外的爱吃。就是这紫苏,也不知道京师有没有。”

  周羡额头上的青筋都要暴起,“就你有嘴,巴拉巴拉的。”

  常康嘿嘿一笑,往池时那边缩了缩,“这么晚了,不如小九爷同我们公子,一块儿去吃个饭吧。这零陵城中,有一家酒楼,蛇羹做的格外的好。”

  周羡耳朵一动,这常康虽然愚蠢到家了,但倒是歪打正着,同他想到一处儿去了。

  他要查的事情,事关重大,非到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轻易同外人道,是以先前,不管池时如何试探他,他都不好多言。

  可最近这几个案子看下来,他算是发现了,这厮这么嘴欠,却还没有被人打死,一来是他能打,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有真本事在身。

  蠢材还折腾,那叫丑人多作怪;奇才好折腾,那叫天才的烟火气。

  周羡心中想着,却是暗自发誓,这话他一辈子,都不夸出口的,现如今池时这人的自信心,已经比祐海县还大了,若是再夸,他还不冲破大梁,整个天地都装不下他。

  “公子,常康说的是茱萸楼,那里做蛇羹的师父,是夫人特意寻的一位药师,说是蛇羹,不如说是龙凤煲,里头加了许多滋补的药材,不会寒凉。”

  “到了冬日,那蛇畜都缩洞里去了,吃蛇羹得提前订上,不过这是咱家的产业,一早我已经叫师父做上了。因为不知道要在零陵待多久,咱们家的别院,在山里头,风景是好,却离这城中有些远。”

  “是以小的便尚未买宅子,在那茱萸楼顶楼,给公子布置妥当了。昨儿个住在后衙,当真是苦了公子了。”

  久乐说着,看了常康一眼,又恭敬地站在了阴影里。

  周羡心中一酸,忿忿地看向了常康,什么叫做人比人气死人!这就是!

  “走罢”,池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昨夜的确是没有睡好,虚目不在,我有些睡不着。”

  “虚目是谁?”比起心酸的周羡,常康倒是乐呵呵的,“那敢情好,跟着东家吃喝,那还能差得了?”

  “虚目是我家公子雕刻的一个骷髅人,公子睡觉的时候,会让虚目站在床前。公子说了,温故而知新,身为仵作,就应该对人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肉,甚至是每一根毛发,都如数家珍。”

  “只有这样,才会听明白亡者想要说的话。有的时候,真相往往就藏在那些细节之中。”

  他说着,仰了仰头,自豪地跟上了池时。

  自打池时还是个小孩子,他便跟在身边了。哪有什么不世的天才,他们家公子,便是闭着眼睛,都能拿刀刻出骨头来。

  “虚目的每一根骨头,都是可以拆卸下来的。有的时候,公子会将骨头打散了,然后随便抓起一片来,说出这是什么骨头,是在什么地方的。”

  同池时并肩而行,走在前头的周羡,听着久乐的话,忍不住竖起了耳朵,一边听着,一边偷偷地打量池时,生得极好的一个人,竟是这样的变态!

  久乐越说越是起劲,“有的时候,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碎骨了。你跟着你家公子走南闯北的,应该知晓吧,有的人格外的话,把人斩碎了,到处扔。”

  “我们公子,能将那些碎骨,拼起来,拼成一副完整的骸骨。当初祐海人见了这一幕,谁人不说我家公子神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这是我们公子小时候玩的游戏。”

  常康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家公子小时候玩的都是琴棋书画,再要不就是练武。头一回练轻功水上漂,还掉进了河里,哈哈,是侍卫拿网兜子,把他捞上来的。”

  周羡耳根子一红,轻轻地咳了几声。

  一扭头果不其然的瞧见了池时鄙视的眼神,不等她说话,周羡立马说道,“那时候我只有三岁,现在我会水了。”

  后头的二人聊得带劲,全然没有注意到前头的二人,久乐哈哈笑了两声,“不会水可不行!一到夏日的时候,我家老爷就会带着两位公子,一块儿去野湖里泅水。”

  “老爷养了好些猫儿,需要吃很多鱼,父子三人,便搁那水里徒手抓鱼。老爷时常一条都捞不着,就拿着钓竿,搁岸上加油。”

  “公子对捉鱼没有兴趣,但他能潜得很深,毕竟湖底下,经常会有沉尸。你知晓的吧,就是那种绑着大石头,沉下去的。”

  “很惨,泡的肿胀得像是发面的馒头不说,还被鱼啃咬的面目全非的。一般的人,看都看不得……”

  ……

  “你生这么大,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同验尸有关的么?”

  旁的孩子玩七巧板,池时玩的是拼碎骨;旁的人玩的是木雕艺术,池时雕的是骸骨,就连学个游水,都是为了捞河底沉尸。

  “难不成,你还会看风水,看哪里藏有尸体?”

  池时摇了摇头,“不用我看,有罐罐。也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同尸体有关。你还不是一具尸体,我也跟你一起说话,一起用饭。”

  周羡一梗,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是滋味呢?

  “这里不是京城,你若是不想笑,可以不笑。左右笑起来,丑死了。”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到了那茱萸楼前,池时突然又道。

  她一说完,朝着那小楼行去,掌柜的显然早就做了安排,恭恭敬敬地在门口迎着她,“九爷来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周羡站在原地,直到身后的常康走了过来,“公子,你怎么不进去。”

  他哦了一声,垂下了眼眸,不想笑,就可以不笑么?

第四十九章 周羡目的

  茱萸楼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酒缸子。

  一股子浓醇的酒味,铺面而来。

  这里除了蛇羹,茱萸酒也是零陵城一绝。虽然这段时日,城中风声鹤唳,但这茱萸楼,依旧是人满为患,大堂里的人,坐得满满当当的。

  一个说书的先生,领着个拉琴的小姑娘,正绘声绘色的说着池时破案的神勇之事。跑堂的小二,腰间挂着红色的茱萸嚢穿梭往来。

  掌柜的,一路没有停留,直接将池时引上了顶楼,下头那种嘈杂的市井之气,仿佛被通往顶楼的那道雕花木门,整个隔绝在了外头。

  屋子里搁着锅子,热气腾腾的冒着烟,一旁的小炉上,已经温好了酒。久乐给了掌故的一个眼色,他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久乐拿起铜盆里的热毛巾,“公子,擦擦手。您在这里用饭,我同常康就在隔壁的屋子里。”

  池时点了点头,擦了擦手,久乐替她乘好了羹汤,又倒了小酒。便端着那铜盆,拽了常康走出门去,将那门轻轻的掩上了。

  “你怎么不在旁边伺候着?常康好奇的问道。

  “我家公子喜静,且从不磋磨人,我们自去隔壁用饭便是。”

  两人的声音渐远,周羡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他同池时二人,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够听得到,十分的令人窘迫。

  而池时相识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尴尬的氛围似的,只埋着头,不停的往自己嘴里送吃食,她的脸皮很薄,随便吃点什么,腮帮子就鼓鼓的,看上去格外的有趣。

  周羡清了清嗓子,又顿了许久,再咳嗽了几声,方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晓这世间有没有什么毒,能够让人性情逐渐发生变化么?”

  池时一愣,抬起头来,他蹙了蹙眉,“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沈观澜。”

  沈观澜是大药师,池时虽然平时也读过很多书,尽量的去了解各种神奇之物,但论毒,自觉术业有专攻,不敢说自己就比沈观澜厉害三分。

  周羡摇了摇头,“他不能确定。多半的慢性毒药,在人身体里积少成多,只会让人的身体逐渐的衰败。五石散之类的,常年服用,会让人觉得暴躁。”

  “但只要不是一次服用过量,也不会突然就死了。而且,五石散用了之后,表现十分的狂浪,厉害的郎中,一探便知。”

  他说着,抿了抿嘴,“我说的这种毒,让人像是疯了一样,不对,也不能说是疯了。”

  “就是……就是原本是性子很温和的一个人,慢慢地变得不像她了,经常大发脾气不说,对身边的人,也时常恶言相向。就秀夫人……好似……好似变成了秀夫人那样。”

  池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周羡,“已经确认是毒了么?你来永州,就是查这个的?麻姑是宫里头出来的知情人?你在她的遗物里得到了线索,毒的指向地是零陵?”

  周羡瞳孔猛地一缩,惊骇的站起身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坐了下来,苦笑出声,“池家有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还待在这永州?”

  池时哦了一声,“我阿爷怕我去京城断完一个案子,便得罪了所有权贵,然后害他掉了脑袋。”

  ……周羡无语。

  池家老爷子这话,还真是不无道理!

  虽然他没有应答,但是池时已经从周羡的反应当中,看出了她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有。但是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池家头一个仵作,其实并不是我曾祖父,只不过他是头一个闯出了名堂来的罢了。我们池家很多年前,就有人做仵作了。”

  “是以在家中的书房里,有很多记载着奇闻轶事的书,还有先祖的手札,都是他们在验尸查案时候的一些遇到的事情。”

  “其中就有提到,永州有一种很罕见的蛇。它的七寸之地,有一个斑纹,看上去很像是人心。中了这种蛇毒的人,被毒了心,会性情大变。”

  “便是佛祖被咬了一口,那也会变成堕佛。这种蛇毒,无色又无味,仵作也没有办法验查出来。但是,这是传说之中的事情。”

  池时端起酒盏喝了一口,“我在永州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种蛇,更别提遇到这样的案子了,是以也不知道先祖的手札中,提到的这种蛇毒,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羡一听,激动起来,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池时将酒盏满上了。

  又朝门口看了看,见并无人偷听,方才压低声音说道,“不瞒你说,我来永州,明面上是我楚王府里的老仵作,要归家了,我想来池家寻一个新的仵作。”

  “暗地里,是因为一桩涉及到宫中的旧案。”

  他说着,苦笑了一下,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说旧案也不对,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把这件事,当做是一件案子。”

  “我打听到,当年那人亡故之后,她身边的宫人,全都被遣散出宫了。我探访了很久,方才查到,其中一位叫红翎的,来了永州,就藏在祐海县,那个人如你所料,就是麻姑。”

  “我在麻姑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个空心的金手镯。那里头,藏着麻姑这些年查到的一些事情。她同我一样,怀疑她的旧主,是被人给害了。”

  “她认为一个名叫青靛的女婢有问题。青靛同红翎一样,都是那人身边的大宫女。青靛的家乡,就是零陵。”

  “红翎查到,那青靛本名姓赵……”

  池时眉头轻蹙,“是赵仵作那个赵家人?”

  周羡点了点头,“没有错。可是青靛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回来过这里,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我们打听过了,永州离京城天高皇帝远的,赵家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还在暗地里吹嘘,说他们有一位姑奶奶,是宫里头的红人。”

  “而且”,周羡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帕子,将那帕子摊开,里头放了大约一个小手指节大小的玉镯子碎片,“而且,我在红翎的遗物里,还发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