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继承博物馆 第8章

作者:春溪笛晓 标签: 爽文 时代奇缘 玄幻仙侠

  吴普忍着激动给苏轼介绍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因为苏轼没法把这边的记忆带回去,他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避忌:“先生,这是千年后的华夏国,晚辈知道您被人诬陷下狱,特地邀请您过来做客。”

  “千年后?”苏轼吃了一惊,正要再问点什么,鼻子忽然动了动,闻到一股非常诱人的香味。他出口的话立刻变了,“什么东西这么香?像是在炖肉,偏又有酒香,好香醇的酒啊。”

  吴普知道东坡肉快好了,想着美食决不能辜负,也没和苏轼再多聊,而是转去灶头那边把砂锅揭开。

  这下肉香更是飘满整个厨房。

  吴普直接把砂锅端到旁边的方桌上,又去揭米饭的盖子。

  这下米香味又飘了出来。

  苏轼少年得志,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辗转各地赴任时尝过不少好东西。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米饭香味勾起满肚馋虫。

  苏轼察觉吴普对自己很友善,忍不住揉着肚子埋怨道:“进了御史台的监房以后,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还得每天被他们逼问‘你这句诗什么意思’,我真不知道我有那么多意思!”

  吴普给苏轼盛了一碗白米饭。

  米饭白得像雪,细看又颗粒分明、晶莹漂亮。柴火烧出来的饭不会太硬也不会太软,闻着就香喷喷的,叫人食指大动。

  当然,更香的是那盘东坡肉。

  苏轼从没见过这种别致的做法,他仔细端详半晌,只觉它红得透亮,瞧着跟一块块红玛瑙似的。他问道:“这是什么肉?”

  “猪肉。”吴普贴心给苏轼介绍,“你们那时候的人不爱吃猪肉,不过有位东坡居士倒是分外偏爱猪肉,还写诗把他炖猪肉的过程记录下来,后世在这首诗的基础下衍生出更复杂的做法,并且把这种做法叫‘东坡肉’。”

  吴普现场给苏轼念了首《猪肉颂》,还和苏轼说起这人还发明“羊蝎子”这种吃法——也是因为当时没钱,所以买没多少肉的羊脊骨回去煮着吃,喜滋滋地和他弟写信说这样吃羊肉才格外有滋味!

  后来这人被流放到岭南,他还能调侃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你瞅瞅这家伙,被流放到岭南这种鬼地方还写诗表示“这里的果子真啊真好吃”,你说气不气人?气得皇帝又把他贬到海南岛去了。

  海南岛就是儋州那一带。

  苏轼越听眼睛越亮:“这位东坡居士倒是个妙人。”

  吴普连连点头,表示确实如此。他邀请苏轼一起尝尝他炖的东坡肉,说:“先生您来得倒巧,这还是我在这边第一次开灶。就是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吃,只做了一个菜,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苏轼听吴普洋洋洒洒讲了那么多东坡居士的趣事,觉得吴普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笑着说道:“我闻着这味儿就觉得挺对我胃口,你我相遇就是有缘,你也不必先生先生地叫我,就和子由他们一样喊我子瞻吧。”

  他又问吴普的字是什么,一般亲近点的人都互喊对方的字。

  换了别人可能答不上来,但吴普还真有字。

  是他小时候学书法时书法老师给起的。

  吴普说道:“我姓吴,单名一字普,字则同。”

  两人交换了名字,默契地没再多聊,开始瓜分起砂锅里的东坡肉来。

  本来吴普是准备留一点拿去答谢农家乐老板,现在有苏轼在,两个人连酱汁都分完了。

  没办法,苏轼吃得香,吴普看着也觉得馋,不知不觉就多吃了一碗饭,吃得肚皮滚圆。

  吴普见苏轼也在揉肚子,拉着苏轼到外面溜达着散步去。

  对于现代人来说很难得的园林景致,对苏轼来说却并不稀奇,他三十多岁时正是最风光的年纪,任地大多是杭州这样的江南富贵乡,见过的好园子不知凡几。

  两人沿着曲池信步闲行,苏轼看了眼曲池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忍不住说:“你这鱼不像是养来赏玩的。”

  吴普笑眯眯:“养来钓猫的。猫就是狸奴,你应该也见过不少。”

  苏轼来了兴趣:“猫也能钓?”

  吴普说:“它们现在对我还有戒心,我直接给它们吃的它们可能不会接受。我先给它们弄点活鱼、撒点猫粮,慢慢它们把我当朋友了,打疫苗喂驱虫药之类的事也可以准备起来。”

  苏轼听到新名词,立刻化身好奇宝宝,问起什么是疫苗以及为什么要口服驱虫药。

  难道肚子里还长虫不成?

  吴普给苏轼解释了一番,想到宋朝人似乎爱吃生鱼片生肉片,也不知道古代寄生虫问题严不严重。

  吴普询问苏轼的意见:“生鱼生肉里面可能有寄生虫,不仅猫有可能感染,人也有可能,子瞻你要不要也吃点驱虫药?我们这边的驱虫丸做得跟糖果似的,温和不伤身!”

  苏轼听到吴普说寄生虫还可能长在人肚子里,想想就有点头皮发麻,立刻说道:“那我吃点试试看。”

  两人说定了,吴普就给下单买了些常用药,把驱虫药也混在里头。

  现在快递下乡做得很到位,即使清阳村这边有点偏,快递还是能送过来的,就是得自己去村里拿。

  人家是拉着一车快递直接送村口快递点去的。

  苏轼对吴普的手机很感兴趣,得知手机里下单就可以买到东西,他感慨道:“真是方便快捷。”

  吴普让苏轼挑几身衣服换着穿,左右他这牢得从八月坐到十二月,出狱的日子还早得很,无所事事的状态会持续很久。

  与其回去牢里闷坐,不如在这边多待几天,享受享受现代生活!

  吴普先让苏轼挑了两身平平无奇的道袍当便服替换,又问他要不要试试现代装,并给他看了几款常见服饰,从T恤短裤到西装革履一应俱全。

  苏轼对衣着不太讲究,戳着吴普的手机屏幕随便点了几套看着顺眼的,表示买几套试试看就可以了。

  吴普兜里有钱,一口气全下了单。

  他瞅着苏轼胡子拉碴的脸,又询问苏轼要不要修修胡子,他有全新没开封的剃须刀可以借给他用。

  苏轼对新鲜东西都挺感兴趣,立刻要去试试看。

  吴普就找出剃须刀给苏轼演示用法。

  苏轼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自己一直以这不修边幅的模样和吴普吃饭聊天。

  可见吴小友真的只看重他的才华!

  要不然早把他当乞丐给撵出去了。

  苏轼先学着吴普的样子修起了胡子。

  结果因为电动剃须刀和刮胡膏太好用,他滋滋滋地把脸上的胡子都剃光了。

  苏轼看着自己清晰映在镜子里的“庐山真面目”,顿时懊悔不已。

  他都多少年没看见过自己没胡子的脸了?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嘴上没有毛,明显不可靠!

  下巴光溜溜,很没安全感!

  可惜剃都剃了,想粘上去都粘不了。

  吴普见苏轼一脸懊恼,知道苏轼肯定是手快才把胡子全剃完了。他忍着笑教苏轼用卫浴装置,顺便找了套干净衣服让苏轼换下囚服。

  苏轼一向豁达得很,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失手造就的没胡子造型,高高兴兴地关上浴室门洗头搓澡去。

  坐牢连饭都吃不好,就更别说洗澡了。

  不照镜子还好,一照镜子他总感觉身上有味道!

第9章

  苏轼把自己洗刷干净,拿着吹风机研究了半天,才着手吹干自己湿乎乎的长发。

  头发太长,吹干很慢,苏轼的目光在周围四处逡巡,打量着这个外表依然古色古香、内里却完全不一样的浴室。

  看着那一面面或磨砂或透明或把人照得清清楚楚的玻璃,苏轼知道吴普没有说谎,这确实是一千年后。

  吹出来的热风让他清晰地感觉这不是个梦。

  苏轼与佛道两教的友人都往来密切,受他们的影响也不小,每回酒到酣处总觉得自己能凭虚御风逍遥天外。

  只不过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从狱中来到的“天外”会是这个模样。

  苏轼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头发吹干,他走到外面发现天已经黑了,夜风吹来,有着夏夜独有的清凉。

  他仰头看着散布在天幕上的星子,辨认着自己能认出来的引路星,即使历经千年变化也并不是特别大。

  “子瞻。”吴普穿过走廊,给苏轼抱来一套床上用品,“今天刚搬过来,客房也没怎么收拾,这套备用的被褥你先用着。”

  苏轼接过吴普抱来的床上用品,只觉那枕头又轻又好。

  他想到自己下狱是因为上书陈明新法的不足之处,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王相公牵头弄的新法,最后成功了吗?”

  他对王安石还是挺佩服的,只是看不惯一些“新党”的行径,更看不惯新法显露出来的那些弊端罢了。

  即便知道王安石已经罢相回了江宁,如今新法由官家亲自主持、代表着官家的脸面,他还是要把自己看见的和自己考虑到的说出来。

  既然吴普所在的时代是一千年后,那吴普应该知道新法的结果才是。

  苏轼转头看着吴普,哪怕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他身上还是有着掩不住的文青气质,从眼神到语气都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忧国忧民的味道。

  那个时代的文人从开始读书起,就听夫子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给他们讲起朝中诸贤的出众表现。

  讲谁谁谁是少年天才十几岁便入朝为官,讲谁谁谁出身贫寒却有了大成就。

  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们读书习文就是为了出将入相,为了“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何况苏轼还是那种典型的“管你是谁不服就刚”的横脾气。

  苏轼第一次下基层当干部的时候,遇上个和他不太对付的上司,直接就当起了刺头。

  具体体现到有一回上司修了个观景用的高台,招呼大伙一起过去乐呵乐呵。

  得知苏轼文采过人,上司特意让苏轼写篇文章纪念一下,准备刻成碑流传到后世。

  苏轼心想,好啊,是你要我动手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苏轼大笔一挥写了篇《凌虚台记》,大意如下:“秦汉隋唐那些比你这个牛逼一百倍的建筑,过个几百年还不是全都塌得彻彻底底,你修的这个凌虚台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所以说,人活在这世上还是要多干实事少搞面子工程。”

  苏轼上司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是这位上司最后还是把这篇《凌虚台记》刻到了石碑上。

  苏轼一路走过来,遇到的大多是这种即使意见不同、三观不合,却都能称之为坦荡君子的上司或同僚,以至于他被诬陷下狱时心情是惶恐和惊慌的。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困境。

  可现在有机会询问吴普这个“后辈”关于过去的事,他最想问的还是自己坚持的事是否正确。

  吴普对上苏轼略带紧张的双眼,顿了顿,才说道:“要不了几年,司马光就会从洛阳起复,到那时旧党会直接废除所有新法,赶走新党起用旧党。”

  “废除所有新法?”苏轼一下子激动起来,觉得这个结果让他难以接受,“新法虽然有诸多弊端,但也并非全都是恶法,百姓才刚适应过来,又把全部新法都废除,最后遭罪的还不是地方上的百姓?”

  吴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