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当皇后了 第40章

作者: 仲未饮茶 标签: 破镜重圆 女强 甜文 爽文 玄幻仙侠

  乌溜溜的眼瞳像被清水濯洗过,小脸上满是娇憨。

  许松蓝知道她在打量什么主意,还是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宫里有陛下,还有那么多宫女黄门伺候你,娘娘这说得什么瞎话。”

  澹台雁不满地皱皱鼻子,撒娇道:“阿娘,宫里的人看我不是用眼睛,是用后脑勺,无趣得很。”她比划一下,又把许松蓝逗得笑起来,“陛下公务繁忙,也不肯同我玩,阿娘便行行好,多进宫几回探望女儿吧。”

  澹台雁软着声音又唤几声,许松蓝哪里还能不依,只得投降道:“好,好。”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闲话,澹台雁拉着许松蓝,告诉她行宫北苑有个校场,自己骑射已经练得很好,或许还能再教教许松蓝。许松蓝躺在床上,仿佛也从那描述中见到比人还高的烈马,如流星般的箭矢,笑得心满意足,不能再熨帖。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敲响,外头宫人低声道:“娘娘,国公爷请您去正堂议事。”

  澹台阔秋相邀,屋内气氛突地冷下来。

  澹台雁当即回道:“不去。”

  许松蓝叫她:“娘娘……”

  澹台雁别开脸:“我不想见他。”

  说完,澹台雁扯了扯袖角,澹台阔秋和十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她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去见他。

  许松蓝叹了口气:“阿雁,别耍小孩子脾气,也别因为我而置气。”她摇摇头,“他毕竟是你父亲,你们父女俩也许久没见了。”

  “可是、可是……”

  “不管如何,他都是你的父亲。”许松蓝语气重了些,“娘娘不要任性。”

  说不去是孩子话,澹台雁此行是为省亲,同澹台阔秋的这一面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

  许松蓝没再说话,等澹台雁自己想清楚。澹台雁踌躇一会儿,紧紧抿着唇,终究还是站起身。

  许松蓝长舒一口气,又顶着胸口咳了两声,澹台雁连忙为她顺气。许松蓝却推开澹台雁:“去吧。”

  这严厉的模样,仿佛澹台雁还是那个不肯上学堂的八岁小童。澹台雁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只得转身往外走。

  许松蓝倚在床边,看着她即将跨出房门,却还是忍不住喊住她。

  “阿雁。“许松蓝撑着床柱,胸膛深深起伏,“凡事多想想自己,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没有你自己的日子要紧,知道吗?”

  澹台雁有些摸不着头脑,乖乖地应了,又道:“阿娘好好歇着,我等会儿再来。”

  -

  几个时辰前,澹台阔秋同褚霖用过饭后,又将他请去书房议事,将水道图拿出来给他看。

  褚霖一见那图便知道要说什么。

  今夏江南道上报发了洪涝,请求朝廷减免税负以安民心,听起来是紧急的一件事,从夏至争到中秋,竟还是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户部的意思是,河清元年时已经大幅调整过税负,以江南历年报上来的数目,区区涝灾伤不了根本。且江南道救灾及时,受损的情况并不严重,此时请求减免税负,倒像是要欺瞒朝廷。

  尚书省的意思却是要减。尚书令裴是非亲自上奏,说若百姓受灾而不减赋,恐怕有失民心,况且江南道是天下粮仓,往年上缴的数目最多,就算留有余粮也留不下多少。

  户部为六部之一,是尚书省下属,两方却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也算是个奇景。但说来也不算奇怪,户部左侍郎崔演出身清河崔氏,崔氏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崔氏不让降赋,户部便卯着劲不肯低头。裴是非虽是尚书令,有统辖六部的权力,却没有统辖世家子弟的能力,因此也只能亲自上奏,让皇帝裁决。

  现下都到秋收的季节了,褚霖却一直没有下裁断。

  户部说得不无道理,裴是非也未必一心为百姓着想。

  江南是天下粮仓,税赋不减,国内流通的粮食必然增多,粮价必然下跌。世家在北方拥有大片土地,每年收成都是大进项,如此就必然要同江南道的百姓争利。更重要的是,若南北粮道一打通,这道关卡一打开,北方的豪族便不再能控制粮食价格。

  至于裴是非,他既是尚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是许多寒门学子的座师。满朝文武半朝崔,剩下一半要么投向世家,没有门路的,便去向裴是非自荐。

  裴是非门下的寒门士子不乏江南子弟,自然想要为家族父老效力,因而请求减免税赋、修养民息的骈文一篇比一篇更华丽,一篇比一篇文辞优美,看得褚霖头疼。

  至于澹台阔秋……

  褚霖听说,他最近同裴是非的交情挺不错的。

  ?

  作者有话说:

  甜文啊!

  下一章终于要写到文案情节了!

  感谢订阅!

第42章

  正如褚霖所料,澹台阔秋盯着水道图半晌,果然提起了江南税赋之事。

  “请陛下恕臣妄言,民生为天下之根本,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可轻忽。还望陛下多施德政,藏富于民。”

  澹台阔秋虽没直说,但大衍水域图摆在那里,这和直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澹台阔秋在礼部任职,天下民生、国库支度和他没什么关系,若不是他有层国舅、国公的身份,此话确实算得上僭越。

  褚霖当然不可能追究他的过错,只是此事还需得让朝中党派再争一争,他才好看清这浑浊朝局底下暗流如何走动。

  褚霖先朝澹台阔秋歉意地行半礼,澹台阔秋连忙避开,连声道不可。

  他不受礼,褚霖却恭敬地朝着虚空行满才道:“岳丈说的是。但调整税赋一事事关重大,凭朕一人确实不能妄断,唯有待度知司核算过受损的田地和民户,得出结果之后才能最终决定。但……岳丈既有此心,朕定会令三省尽快商议出仪程。”

  好像说了许多话,又着实什么也没应下来。但澹台阔秋本就与此事无关,此时提起也不过是应旁人的要求,且褚霖态度着实拿捏得谦卑,澹台阔秋便点点头,揭过此事不提。

  君臣谁也没再往案上看,开始闲聊些旁的事,褚霖关切地问了几句澹台彦昭的学业,又问了问许松蓝的身体情况。澹台阔秋起先还能打起精神应付这些家常话,待到他提起许松蓝时,澹台阔秋的神情便淡了些。

  褚霖敏锐地察觉到,挑挑眉,再次转开话题。

  又再闲聊几句,澹台阔秋突然想起什么,又提起先前在九成山上的祭礼:“娘娘祭典之上争强好胜,着实失礼。”他朝着褚霖深深作揖,“是臣教养失过,望陛下宽宥。”

  褚霖当时没有发作,自然也不会在这事迁怒于澹台阔秋。澹台阔秋这时请罪,不过是早前发觉不对,又见褚霖和澹台雁两厢情好,故意选在现在说开,以免以后这件事情再被人拿出来做文章。

  褚霖本来也没有想要迁罪,便随意点点头应了。他更期待的是,澹台阔秋将话头牵到澹台雁身上,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澹台阔秋却好像难以启齿似的,犹豫半晌,先请褚霖恕罪才道:“臣僭越,只是身为娘娘家人,有些话实在是忍不住。□□与大衍签订和书,是为友邦,□□使臣肩负两国盟好重任而来,我大衍也视之为贵宾,并没有轻忽的。然小可汗却对娘娘多有不敬……”他觑着褚霖的脸色,“当然,一切都有陛下圣心裁断,臣多嘴了。”

  他是皇后的父亲,大衍国舅,皇后在使臣接风宴之上被人轻侮,他这个当父亲的出言讨要公道再合理不过。

  但接风宴上,替澹台雁出头的是澹台彦明;在九成山祭礼上,澹台雁被人刺杀时,保护她的是孟海;在行宫中诱杀时苏胡息、生擒莫乎珞珈为澹台雁出气的则是褚霖。

  先前褚霖为了封锁消息,也让澹台雁不要出面,那段日子,连澹台彦明都上了十来本奏章追问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澹台阔秋问了两句安之后,却没有再提及此事。

  他可真是个好父亲。

  现在再来提那些老黄历,不过是因为中秋节宴之后,突厥使臣突然消失得无踪无影,帝后离宫驾幸晋国公府别苑,龙武卫统领冯暄却不在身侧,皇后的随侍孟海也不在,令人生疑罢了。

  褚霖想到昨夜澹台雁痛哭的模样,颇为她觉得不值。

  澹台阔秋打着关心皇后的旗号询问突厥人的事情,褚霖心知肚明,却只肯按明面上的意思答他。

  “岳丈说的是……突厥使臣之事攸关两国社稷,不可轻举妄动,阿雁那边的意思也是不肯影响国事。”褚霖满脸感慨,“阿雁深明大义,容忍大度,是朕所不能及也。也唯有晋国公府方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子。”

  深明大义,容忍大度?若皇后真是这样的人,何至于皇帝登基至今五、六年,后宫却不见新人?

  澹台阔秋表情古怪,轻咳一声又谦虚几句:“陛下谬赞了。”

  两人正在谦让,门房敲了敲门。

  澹台阔秋面色不虞:“陛下正在同我议事,怎可随意打扰?”他朝褚霖露出些歉意,“下人不懂事,惊扰陛下了。”

  褚霖连忙道:“客随主便,朕来此是客,不敢打扰岳丈要事才是。家里人既知朕要来,想必也不会随意打扰,岳丈还是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澹台阔秋想想也是,便问外面来人。下仆的声音略带些惊惶:“大……大郎君听说陛下在正堂,想要请安。”

  澹台阔秋深深皱起眉。

  和京城的晋国公府不一样,九成山中的别苑,由始至终只有澹台阔秋一个主人。经历过多年战乱,又有了娇妾幼子之后,他的心绪已同从前大不相同,是以澹台彦明在晋国公府还算得上是个少主人,在这别苑中却只能算是客居。

  也正因此,朝食摆桌时,澹台阔秋便没有摆上澹台彦明的那一桌,毕竟澹台彦明和澹台雁一向有龃龉,若在家里闹得不愉快,难免在圣上面前丢脸。谁知澹台雁起晚了,澹台彦明却巴巴地要来面圣。

  于他们这样的勋爵人家来说,面圣并非是什么稀罕事,但在自己家中又更有不同,更何况澹台彦明现已是壁州军的人,算不得京中人士,他想要在陛下面前混个脸熟,借机寻个回调恩典之类,也是人之常情。

  许松蓝先前因澹台彦明失了个孩子,澹台阔秋即便没提起过这事,终究也对这个长兄的孩子喜欢不起来。可人就在门口,拦着不让人进来也不对,他只能先去征询褚霖的意思。

  “陛下,您看……”

  褚霖同他说了一早上话,说得口干舌燥早就不耐烦了,当即微笑着点点头道:“都是自家人,说请安显得生分。算来,澹台都尉也是朕的舅兄,不必多礼,就请他进来说话吧。”

  澹台阔秋只好叫下仆将人放进来。

  澹台彦明穿着一身轻甲,显然本来是要出门的打扮,只不知为何又调转回来了。他进门之后,先恭敬地朝褚霖行了臣子礼,又朝澹台阔秋行过晚辈礼,仿佛当真是来请安的。

  他行过礼后便杵在一边不说话,澹台阔秋等了半晌,见他还不挪窝,奇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澹台彦明又行一礼,硬邦邦地朝他道:“回禀叔父,臣还有事想要请奏陛下。”

  这是反客为主,赶起澹台阔秋来了。澹台阔秋脸色立刻变了,可没等他开口,褚霖却道:“朕从前去过京中的晋国公府,倒是头回来别苑,此处园子倒比京中公府修得更好些。”他笑着打圆场,“既然都尉有话要说,便请都尉带着朕游览一番吧。”

  褚霖是大衍皇帝,天下之主摆好台阶在地上,澹台阔秋表情立刻一松:“陛下谬赞,但陛下……”

  澹台彦明打断他,仍旧是直眉楞眼道:“叔父当家辛苦,不如稍事休息,其他小事,就由侄子代劳吧。”

  “同陛下相关的事,怎会有小事?”澹台阔秋心思一转,又笑得慈眉善目,“不过彦明一片孝心难以辜负,且臣亦已老迈……若陛下不弃,不如就……”

  褚霖忙道:“怎会。岳丈安坐,澹台都尉送朕便是。”

  褚霖对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好感,只不过相比起澹台阔秋,他更宁愿和澹台彦明打交道。

  褚霖同澹台彦明出去了,澹台阔秋在正堂坐了几息,招来仆人问道:“娘娘身在何处?”

  下人道:“今晨夫人情形好些,娘娘便往秋桐院去了。”

  秋桐院……

  澹台阔秋有些出神,仆人不明所以:“……郎主?”

  澹台阔秋捏捏眉心,叹了口气:“派人去秋桐院,请娘娘来前院一叙。”

  -

  澹台雁一路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到了正厅,澹台阔秋等她的时间倒比等待褚霖更久,可也不见他有半分不耐之色。

  君臣名分重于父女人伦,澹台雁受了澹台阔秋的礼,坐到上座。下仆奉上茶水后又都远远避开了。

  厅中只有父女二人,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凝滞,澹台雁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袖子上的金线,只将发顶冲向澹台阔秋。

  许是察觉到什么,澹台阔秋没先说旁的,而是关心起澹台雁:“久不见娘娘,不知娘娘近来身体可好?现下入了秋,娘娘要多多注重,切莫再受寒,万一引动旧伤就不好了。”

  都是军旅之人,身上总不能避免带着伤,秋冬两季最是要注重身体,这两句话放在谁身上都适用。澹台雁点点头,看似受了这关爱之情,心里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许松蓝。

  澹台阔秋精神很好,正厅中并没有设地龙或炭盆,他也只是穿了件加厚的秋衣,连大氅都没披。秋桐院屋里热得像个蒸笼,许松蓝却手脚冰凉,嘴唇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