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南柯
“他们一生有三个儿子，就是我父亲那一辈，父母好像把大部分心血都给了彼此，心思花在孩子身上就少了。兄弟三个后来斗的不可开交，不过好在到底还是记挂着兄弟情，没有弄的太难看，仍然是一家人。后来我父亲要把家业给我的时候，那些叔叔，叔叔的儿子们，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子，每一个人都想要来分一杯羹，欺负我年纪轻。我一个人群狼环绕，要不是我够狠，也没有今天。”
沈渊叹了声气说：“你从小就养在我这里，他们都怕我，但你不怕我，我以为你和我一样，知道儿女情长都是过眼云烟，最后都会消散，我以前总觉得，有权有势，自然一大家子就会其乐融融，不管是谁，都会想要和你攀上亲戚。”
沈凌云笑了，“所以沈家，就算是远方亲戚，就算是不知道膈了多少辈的，都是亲戚。”
沈渊道：“你想要沈家，就不能有弱点，一旦被人发现了你的弱点，腹背受敌，最后你会什么都没有。”
沈渊年轻时候也爱过人，也被背叛过，“读完高三就回来吧，出去的够久了，你也该回家了，爷爷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最后沈家还是要交到你手上，到时候你如果还喜欢，我不拦你，随便你。”
半年前沈凌云和王家的小子打了一架，他这个孙子很少和人动手，把人打的住进了医院，沈渊震怒，把人发配出去，一方面是平息王家的怒火，一方面也是为了护着他。
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一天沈伯明带着一个和他生母五分像的人，兴冲冲的说要娶他，那个女人是王家的人介绍给沈伯明的，于是那天沈凌云下手格外的重，老爷子也是生气他这样意气用事，但是，他毕竟也才十七八岁，正是最意气用事的年纪。
时间快要到了，沈凌云听到新年前的钟声已经响起来了，他侧身，梅花落下的雪溅在他身上，他轻轻在指尖捻开，便有梅花的扑鼻香气扑面而来。
沈凌云说：“爷爷，我想去上大学。”
他说：“明年，我想陪她一起过生日。”
沈渊沉默，对这个最疼爱的孙子，他从来都没有求过他什么，现在他提出这样的心愿，他道：“爷爷年纪也大了，你父亲也是个不成器的，眼光只看得到眼前，爷爷活不了多少年了。”
“爷爷，为了我，再坚持几年，好吗？”沈凌云抬眸，有皎洁的月光落在那双清澈绮丽的眼眸里，带着恳切。
“呵呵，”沈渊笑了两声，“这是我想坚持就能坚持的吗？你不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沈家，就算我再坚持几年，你能保证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愿意把沈家给你，其他人能服你？”
沈凌云莞尔，看着沈渊，“我能保证。”他眉目里充满了笃定和锐气。
沈渊说：“你……”他想，如果是这个长孙，真的可以，算了，于是她换言道：“那你确定，这就是你选中的人，有时候你捧着一颗心去，未必得到什么好结果，爷爷也是一个例子。”
沈凌云这次低下了头，他道：“爷爷，我知道您对我好，我也因为身为您的孙子而骄傲，我很……爱她，希望您也能喜欢她，不要求您做到和我一样，但至少不要否定她，回避这个问题，能不能为了我，学着去接受和认可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家人。”
“你是认真的？”沈渊最后一次和他确定。
“我很认真。”雪花还在落，沈凌云闭了闭眼睛，眉眼动容道：“您是我现在我唯一认可的家人，我想得到您的支持。”
沈渊也被他这样的语气弄的心酸起来了，“你倒是个痴情人。”
“或许这一点像妈妈，”沈凌云转眸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爷爷，我以前觉得妈妈太傻，为了一个善变的男人把自己半辈子都赔进去了，可是现在想想，傻的是我爸，是他不配妈妈的爱，现在回想起妈妈，我觉得……”
沈凌云声音微微哽咽：“我因为我是妈妈的儿子感到骄傲和庆幸，我很怕自己以后会是沈伯明那样薄情冷漠的人，他其实是爱着妈妈的，只是他更爱自己，更爱外面的花花世界。”
“你要去读大学？”沈渊微微叹息。
“我放心不下，我得待在她身边。”沈凌云笑了笑，“不说最后她会非我不可，但我要保证她过的好，我得保证，就算以后没有我，她也要能过的很好，没有人可以随便让她难过伤心才行。”
“唉。”沈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半晌，终于是答应了他，“叫今好是吧，看照片是个好孩子，你要是认准了，就带回来给爷爷看看吧。”
“爷爷。”沈凌云眼眶微微湿润，抿唇笑了笑。
两个人说着话，前面已经准备开桌了，找不到最重要的主角了，满院的吆喝，提着灯笼满哪里乱窜，前面本就热闹，这下更显的热闹。
大厅中央的摆钟敲响，大家纷纷落座，时间来到了晚上的十一点三十分。
整个大厅张灯结彩，红色的福字对联遍布各处，红色的剪纸红色的编织品高高悬挂，小孩子们带来的彩色气球扎在各处，缤纷晃动。
搬出来的电视机里倒数的新年钟声响起，沈渊起身，说了祝酒词，沈家主桌这一大家子人全部起身，举起酒杯。
其他几桌也纷纷起身，聆听老爷子说话，老爷子说了几句辞旧迎新的话，话音落下，他没有和往年一样举起杯直接喝酒，他看向沈凌云，道：“你也十八岁了，说两句吧。”
众人震惊，他们这桌有几个惊讶的酒都洒出来了。
沈凌云环顾这一圈眼熟的面孔，扬唇笑了笑，灯光落在他绮丽英俊的眉眼间，他微微一笑，整个大厅便寂静下来。
“新年快乐。”沈凌云杯子撞在桌沿上，酒水倾倒些许，他举杯，对着所有人，一饮而尽。
先热闹起来的是旁边桌子的女眷们，他们接触沈凌云不算多，只是单单被太过出众的外表所迷惑，然间响起掌声和欢呼声，夹杂着几个孩子揶揄的口哨声。
欢闹声骤然响了起来，这边的气氛一松，大家都笑着祝福着新年快乐。
晚上十二点，沈凌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拿出来，看到短信里写，“新年快乐，早点回来~”
后面跟着几个手机里自带的可爱表情符号，沈凌云轻笑一声，能想象出她打字时候绞尽脑汁的样子。
一定是又写了很多，最后缩缩减减，只剩下这一句话，还有那些表情，发出来肯定又不好意思了，现在红着脸在电话那边，睁大了眼睛，盯着手机等他的消息。
年夜饭已经散了，小孩子成群结队的要出去放烟花，大人们也出去跟着凑热闹，沈凌云拿起手机站起来，在一扇打开的窗前站定，拨出号码。
第126章 他的白月光（21）
沈凌云回去这几天, 今好的情绪都不是很好，沈悦柠说完那句话，找补的解释了很多话, 今好都心不在焉，她明显不相信。
后来沈悦柠说了实话, 沈凌云以前也没上过学, 都是请了老师在家里教, 学校里的很多东西他以后也用不上, 不上大学才是正常的，本来他就不需要上学的，这次来这边完全是个意外。
沈悦柠提醒她说, 喜欢可以，不要太认真。
今好这两天总是做梦, 梦到沈凌云这次回去就没有回来。
她好几次想给沈凌云打电话, 知道他在忙，都忍住了。
每一天回她的消息都那么晚, 他一定很忙很累，虽然平时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派轻松散漫的样子，还会开玩笑对她笑, 今好以前没有想过，他有那么多事情要忙。
那么忙他还帮她做计划, 批卷子，给她讲题。
今好发完消息，一个人抱着自己在沙发上, 新年的钟声被敲响, 外面天空中的烟花炸开, 砰砰响了好几次，这时，她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今好握着手机，看着电视发呆，电话快要挂断，她才倏然回神。
“喂。”今好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在试探什么，没听到对面说话，她又喊了一声，“喂？”
“在呢。”听到第二声，沈凌云抬起头，看到漫天的烟花在最灿烂的瞬间后化成小小的火星，燃尽，坠落，他笑着答应了一声，“在干什么？”
“在看春晚。”今好很诚实的说，家里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电视机穿着红色的衣服的主持人，台上台下的观众都热闹的喜气洋洋，一派欢乐，给安静的屋子增添了很多热闹的氛围感。
今好弯了弯眼睛，“你在做什么？”
“在和你打电话。”沈凌云意有所指的这样说，尾音轻佻散漫，今好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纯黑色的瞳仁懵懂干净，沈凌云想都能想到她现在的样子，一逗起来就会脸红，还偏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沈凌云笑着揉了揉眉心，不开玩笑了，他说：“我在看烟花，家里的小孩子在外面放。”
今好抿抿唇角，仔细听他那边的声音，好像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笑闹的声音，是很热闹。
今好好像被他提起来才发现似的，一扭头，看到烟花在城市的上空炸开，她高兴的从沙发上跳下来，“这里也有烟花！”
“嗯，你那里也有。”沈凌云仰头温柔道：“虽然我们没在一起，但看的是同一个天空。”
今好握着手机隔着落地窗看外面，璀璨的烟火倒映进眼眸，她重重的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哭。
“干嘛？”沈凌云在电话那边，低笑两声，“自己一个人吗？”
被他发现了，今好也就不瞒着了，她手指落在透明的窗上，如削葱根一样白皙纤细的指尖轻轻滑动，“也不算一个人，我现在不是在和你打电话。”
沈凌云舔了舔唇角，愣愣地盯着天空好一会，他有点儿心酸。
听电话那边今好努力的描述她的父母也很想要一起回来和她过年，只是工作太忙了，他们很多同事都走不了，他们又都是领导，没办法抛下员工回来。
“他们都邀请我过去了，是我自己不想去。”今好强调说：“太无聊了，我不想和他们的同事自己一起跨年，我想在待在家里，正好没有那么热闹，还可以写写卷子，而且我今天给自己做了四个菜呢。”
听她绞尽脑汁的描述，沈凌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今好有时候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有点傻乎乎，很可爱，也很让人心疼。
“我后天就回去了，后天晚上。”沈凌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见她，想要好好的揉揉她的头，告诉她她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给你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一定喜欢。”
“真的吗，你后天回来！”今好长而卷翘的眼睫毛颤了颤，一双黑亮动人的眼睛瞪的老大，一动不动地握着手机，半晌，她小心翼翼的道：“沈凌云？”
“嗯，听着呢。”沈凌云应声，漂亮的眼眸半眯着，看外面的孩子笑闹着跑开，看大人们满脸严肃，看爷爷身边围了一群人，看沈伯明在人群里趾高气昂。
他收回视线，安静的等对面的女孩说话，没有丝毫的不耐，唇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他这样温柔，今好这几天心里的纠结和委屈就藏不住了，她咬着唇角，眼尾向下，安静的眉眼带着难过和迟疑，又抬起眼眸，盯着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捏着手指问：“你明年会陪我一起过生日吗？”
这个问题她问过，那次没有得到回答，今好鼓起勇气，重新问了一次。
沈凌云被她语气里的不确定和害怕刺了一下，他抿了抿唇角，佯装生气道：“当然了，不然你还想和谁一起过。”
今好被他这句话打的一个猝不及防，她不确定的道：“你的意思是……”
沈凌云喉结上下滚动，换了一个姿势，好笑道，“我当然会和你一起过，我和你，一起，懂？”
今好的情绪好了很多，她又问：“那你会和我一起去上大学吗？”
这次电话那边沉默了，今好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会。”沈凌云心里叹了口气，他笑笑，笃定的声音传过来，漂亮深邃的眼眸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说：“我会和你一起上大学。”
“你说的是真的吗……”今好没忍住，眼泪掉下来，顺着尖尖的下巴滴落。
“是真的。我会陪你一起上大学，不管是你现在最想去的大学，又或者是别的大学，就算是最后你还是想要最开始的大学，但是成绩差了一点儿想要复读，这些，”沈凌云笑了笑，转身背靠在窗边，今好哽咽着说：“这些，你都会陪我一起吗？”
“嗯。”沈凌云说：“都会陪你一起。”
所以不用哭，也不要害怕孤单，勇敢善良的女孩就像星星，也会有人，想要星星一直亮起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今好闷闷的问道，话音落地，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问，至少，至少要等见了面，不是现在这样隔着遥远的距离，只能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因为我喜欢你。”沈凌云抬眸，他弯着眼眸笑起来，喉结上下滚动，对着窗狠狠的呼出一口气，“今好，我喜欢你。”
今好已经泣不成声，狠狠的咬着唇角，手机这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有些话，可能这辈子我就说一次，我觉得我人还不错，跟我的话，就算我最坏的时候，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所以，”今好的呼吸都摒住了，她感觉现在好像是一个梦，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她紧紧的抓着手指，耳朵竖起来，生怕错听一个字。
沈凌云说：“和我在一起吧，好吗？”
除了点头，今好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半晌都没有声音，沈凌云歪了歪头道：“今好？”
今好捂着嘴唇，弯下身子，抽噎道：“我也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别哭了呗，女朋友。”沈凌云笑着这样说，他开玩笑道，“你哭我也没办法哄你，隔着电话，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我不哭。”今好擦着眼泪，“我就是太高兴了。”她说，“好像在做梦。”
“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沈凌云轻轻叹了声气，喊了一声今好的名字，“可以感动，但是不要因为对你好，就答应在一起，要是因为喜欢才可以。”
“我知道。”今好眼睛里还有残留的眼泪，她回自己房间，把以前两个人的照片拿出来，盯着照片上的沈凌云，“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才不是因为对我好。”
“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对你不好？”
“你！强词夺理！”今好鼓着脸颊，她终于不哭了，沈凌云松了口气，又笑起来。
今好也知道他是故意，听他低低的笑声，感觉自己耳根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