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藏珠
她甚至没有问为什么。
黑暗里，关意长长松了一口气，但很快，痛苦再度涌上来，疼的他身子缩了缩。
闻好听到了，黑暗里压抑的，痛到极致的低吟。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承受什么，但仅听声音，她也能知道，究竟有多疼，疼到对方身形站不稳，朝她这边倒来。
疼到他抓着她肩头的衣服，指头颤抖。
疼到狭窄的地方传来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痛到对方渐渐没了声息，像是死掉了一样。
闻好抱着他，清晰地感受到他身子逐渐失力，软趴趴伏在她身上，要靠她支撑着才能维持现在的状态，如果她手拿开，她毫不怀疑，对方会在瞬间跌倒在地。
他那边完全没有动静了。
一秒，两秒，还是没有反应，闻好终于忍不住，抬手摸向一个微微抵住她的东西，是个硬硬的，很沉重的物件，类似一把铁锥。
是横着的，另一头——插在他胸口。
她摸到了大量的粘稠物，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很浓郁，因为地下空间小，空气不流通，她又是见惯了死伤的，她很清楚，是血。
闻好手上的动作顿住，过了一会儿，继续摸去。
那把铁锥确确实实插在他胸口，她摸到坚硬的铁和柔软的部位结合处。
那里粘稠物更多，源头也来源于那里。
关意受伤了。
但俩人从头到尾都在一起，她并没有看到变异种伤他，而且那把铁锥，有点像他用金属异能捏造的。
俩人曾经短暂的交过锋，关意跟着她去了小树林，被她攻击后，她见过关意使用那把铁锥，掉在地上还是她捡的，形状，锋刃，重量都差不多。
是他自己对自己下的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闻好没有过多思量，既然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她选择相信这个在灾祸来临时挡在她前面的队友。
他不会害她的。
闻好继续抱着他，等待结果。
期间不免胡思乱想，想那个隐瞒实力，结果在灾祸地被污染变异了的队友。
这么狭窄的地方，加之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关意也变异了，她很难防范。
想曾经在灾祸地发生的一件事，那个灾祸地的变异种有变化的能力，它杀了一个队友后变换成那个队友的模样，然后假模假样带领他们一路平安到了灾祸地深处。
期间多次‘帮助’他们，得到他们的信任，结果只是为了把他们引到自己的老巢，好独吞吃掉他们。
和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和关意，被封闭在地下，凭她的能力，一时半会儿压根无法脱困。
闻好想了很多很多，空间有限，活动不开，也只能动动脑了，很多想法都是突然而然冒出来的，像是大脑为了让她保持警惕，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尽管如此，她的手依旧稳稳地拉住关意，没有放开他。
甚至将他有些下滑的身子更往上抱了抱。
她的行为是有些不理智的，她知道，但凡聪明一点都应该放开对方，然后拿着刀正对着他，还要异能全开防备着他。
闻好一个都没做，可能她也是有点缺神经的，这时候还能仰头，忽略身上的重量去听外面的动静。
地面上的声响小了很多，但还是会有那么几下，她估计外面的变异种已经停下打架，在捡食地上的肉块和炸开的晶核。
晶核是人体最坚硬的部分，哪怕爆炸了，也只是碎成很多块而已，里面的能量快速流失，要尽快捡了消化掉才有点作用。
地面上不仅有那个异能者的晶核碎片，还有三只变异种的，够它们捡很久的。
闻好没有等到上面变异种们捡完晶核离开，她怀里的人反而先有了动静，她听到一声轻哼，关意似乎醒了。
空气中开始出现大量的能量流转，同样身为异能者，闻好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能量都钻入了关意的体内，关意身上渐渐有了力，撑起身子，从她怀里站起来。
黑暗里又开始传来痛苦的、隐忍的闷哼，没多久是窸窸窣窣衣服摩挲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她胸口的口袋被人拨动，有人从里面摸出手电筒打开。
狭窄的地方一下子亮了起来，光先是对着头顶，很快扭了扭方向，被放在她手心。
这是可以看了的意思。
闻好拿着手电筒，朝身旁的关意照去，对方现在的状态好极了，胸口的铁锥不见了，还换了一身衣服，面色比之前还要健康红润。
脸颊上的、耳朵上的冻伤都没了。
闻好歪头，看向对方的头发，之前在雪洞上挡在她身前，被血腐蚀的黑发也恢复如初。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那头长发，指头甚至穿过其中，一寸一寸滑过。
不是幻觉，确确实实在短时间内恢复了。
“都好了？”她问。
说话的时候，指头间还缠绕了一缕青丝。
关意和之前一样，从头到尾没有反抗过，甚至没有半点抵触，任由那只手穿梭在他发间。
“嗯。”
闻好手放下，点了点头，“那我们可以出去了。”
说罢扭头，看向别的地方。
关意附和，“好。”
他手拉住闻好的胳膊，要带她上去，想了想，不放心问，“你看到什么了吗？”
闻好摸了摸指尖上的血，半响，将那只沾染了大量液体的手藏在身后。
“没有。”
话音落，能很明显听到身旁的人长出一口气。
可能是太古怪了，也有可能是对方的秘密，不想让她知道。
那她就当不知道吧。
第15章 入V三章
“异能也恢复了吗？”上升的过程中, 闻好明显感觉到对方异能充实，和刚刚完全不一样。
刚刚下来时关意的异能处于很疲软的状态，花的时间也慢了很多, 到了下面后动静都大了不少, 因为已经无力保持小声。
上来时几乎没有声响就到了之前的雪洞里。
“嗯。”俩人重新趴伏在那个雪洞口, 观外面的动静。
关意回答完，才意识到什么，多解释了一句, “这个异能只能我自己用，而且是有风险的。”
他怕闻好误会, 为什么不给她使, 虽然她没有多少消耗，但正常人都会有这种思维。
“嗯。”
闻好的语气很随意, 似乎并不在意这个。
关意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但很快又觉得这貌似才是她应该有的反应，毕竟之前在直升飞机上，大家听说他的异能可以复制别人的, 而且无知无觉只要待够三秒就可以时, 所有人都离他远了一点, 只有闻好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 态度很无所谓。
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关意莫名地想起刚刚, 他是在闻好怀里醒来的。
之前他也在别人面前使用过这项异能, 死而复生, 多少有些诡异，几乎所有人都怕出什么意外, 离他远远的，哪怕他事前叮嘱过没事, 那些人也不信任他。
在这种环境下保持一颗警惕心是正常的，闻好能活到现在，当然也不是靠她的善良，她具备一个狩猎者该有的一切，强大、冷静、淡漠。
虽然如此，还是没有放开他，让他躺在冷冰冰的地面。
关意朝她靠近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待在一起让他很安心。
“你对曾经那个在F市，被人砍了头都没死的异能者有印象吗？”
她越是不在意，关意越是想告诉她，“他犯了案后，悬赏金很高很高，很多高阶狩猎者都跑去追杀他，但都没成功，或者说，已经杀死了，但他又复活了，复活后身上的伤，异能全部都回到最巅峰，死的次数越多，异能也会变得越强。”
闻好点了点头，那件事影响很大，上了新闻，她自然是有记忆的。
据说最后被找到弱点，就是在他复活的时候，束缚住他的手脚，然后刺穿他的心脏，他复活后没办法拔.掉刺穿他心脏的武器，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再活下来，再死，每天经受折磨，哭着求官方杀死他。
“我之前见过他。”那时候他的复制异能刚觉醒，家族觉得价值很大，又怕他死了，所以花费了很多功夫狩猎那个异能者，将其分.尸后带过来，给他复制了异能。
那个异能者极其狡猾，而且善用自己的异能，被分.尸后，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他来，挤在狭窄的盒子里，盒子一打开，蓦地扑过来，又死了几个异能者才制服的。
最后还是让他跑了。
不过好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关意拥有了和他一样的异能。
这个异能本身没有危险，风险是必须先杀死自己之后才能恢复，杀死自己后还要防范着身边的人，如果那个人起了坏心思，像对付之前那个异能者一样对付他，那他可能也会醒不过来，除非有一天有人发现他，将他解救出来。
在灾祸地中心，比起被人解救，被变异种分食的可能性更高。
被变异种分食后还能不能活，他不清楚，没有试过，但感觉都不可能。
来那么一遭，大概就是永恒消失。
关意感觉脑袋被人揉了一下，闻好眼睛看着外面，但话是对着他说的，“以后不要把这个随便告诉别人。”
在他说起那个异能者的时候，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能那么对付那个异能者，也能这么对付他。
“还有——”她又叮嘱了一句，“不要觉得自己可以快速恢复就乱消耗异能。”
顿了顿，又道：“会很疼的。”
杀死自己听起来容易，实则很难，很多人连咬破手指头都做不到，因为知道疼，因为大脑会保护自己，下达不可以伤害自己的指令，人本能也会避开尖锐和危险的东西。
用锋利的刀给自己一下，再拔.出来这种事，没几个人能做到。
闻好每次揉他用的力气都很大，给他脑袋往雪里摁了摁，但出来后，他抚掉头上沾染的雪粒子，更往闻好那边靠了靠，“嗯。”
外面几只变异种已经吃饱喝足，扇扇翅膀跑掉了，并没有发现他们和其他异能者。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风雪太大，把大多数人生活过的痕迹，和雪洞都掩埋下来，不刻意凿开洞口，不会被注意。
他俩是因为主动推开了洞口的积雪，动静大声音传出去，才会被发现异常的。
当然，更有可能是异能者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各显神通，躲开了它们搜查，所以没有人死。
只有那个早起的异能者出了事，他的背包还在他们手里。
里面有什么，值得他那么惦记，他们还没看，暂时没机会也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