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45章

作者:裁云刀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玄幻仙侠

  可?被追了一路的人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它的凄惨。

  “噌!”

  “噌!”

  让人头皮发麻的迸裂声也?如这急雨,一声急过一声,炸得申少扬的心不?停地向下坠,他望向舟头的甲板,一道道长短不?一的裂痕出现?在那里,不?一时便让甲板成了纵横的棋盘。

  ——在金丹后期大妖兽三千里追击下几乎完好无损的飞舟,撞入碧峡不?过十个呼吸,竟然濒临四分五裂了!

  飞舟四处开裂,维持不?住船身,在狂风里猛烈地晃动起来。

  申少扬的剑出鞘了。

  他不?得不?出剑,没有人能在碧峡束手。

  “铮——”

  剑锋与一道如有实质的狂风相撞,申少扬出剑冷厉,狂风也?冷厉。

  剑锋劈过狂风的那一刻,剑柄上反馈来一道巨力,掀得申少扬竟有几分站不?稳,向后微微仰去,后退了半步,这才稳住身形。

  他用?力地握紧手中的长剑,神色凝重至极:这不?过是弱水苦海最平常的一道风,在整个碧峡甚至算是最弱的,竟然藏着?这样?的巨力,那更险之处的风,又会何其狂暴?

  余光瞥过他方,他看见玄黄的符文与五色的流光在风刀里亮起又黯淡。

  祝灵犀不?知何时掏出了符笔。

  她?神色极沉静,在这样?的险境里不?过是更认真了一点,符笔在她?指间轻盈地旋了一圈,画下一个圆,刹那落成一道符文。

  符文轻轻小小,飞向狂暴的风刀,相遇的那一刻发出浓郁的玄黄灵光。

  下一刻,风刀与符文一起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与申少扬那边声势浩大的交手相比,符文如此?轻巧,显出她?的举重若轻,可?祝灵犀攥着?符笔,神色却变得凝重了一点。

  她?方才的符文并不?是随手画的,而是她?最拿手的湮灭型符文,原本是打算湮灭两三道风刀的,没想到连一道风刀也?没撑住。

  作为上清宗的精英弟子,祝灵犀早就听说过碧峡的险,登上飞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心中盘算过应对手段,方才出手看似举重若轻,其实是斟酌了一路的结果。

  但她?还?是低估了碧峡!

  被誉为“小符神”的少女微微蹙眉,偏过头望向了她?的对手们。

  申少扬的剑已?经与风刀相撞了好几次,而富泱身侧蹦出一只?紫金瓶,瓶身微微倾斜,朝外吐出一道如水的白色流光,朝风刀直奔而去,卷起风刀,发出一声不?逊色于申少扬剑荡的金铁之声:

  “当——”

  金行色白,那是一道金行灵力,风属木,金克木!

  祝灵犀眼神微动。

  她?知道富泱的法宝五行紫金瓶模仿自四方盟的季颂危仙君,只?是还?没见富泱全力施展过,也?不?知道富泱究竟祭炼到什么程度了。

  传闻中,季颂危仙君的五行紫金瓶契合天地大道,能借五行之力,移山填海。五只?紫金瓶,每一只?里都蕴含着?至纯至粹的单一灵力,而五只?紫金瓶又是一整个整体,能形成五行之轮,循环相生,无穷无尽。

  学季颂危的修士众多,但学到精髓的可?不?多。

  富泱伸手,握住紫金瓶,眉目难得严肃,目光扫视一圈,忽而一惊。

  “裁夺官不?见了!”

  在呼啸的狂风里,申少扬朦胧地听见富泱的喝声,对,裁夺官——

  他竭力透过风浪望向舟头,原本伫立在那里的身影已?消失了,谁也?没察觉裁夺官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去的,或许是方才,或许是狂风在甲板下留下第一道裂痕的时候,又或许是在飞舟闯入碧峡的那一瞬。

  现?在,偌大飞舟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三个竞争者。

  申少扬逆着?风雨,骤然惊觉,蓦然回过头,竭力看向对面,风雨里那两道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两个陌生人。

  *

  曲砚浓很?久没想起碧峡的风。

  记忆里,那是看不?到尽头的黑。

  她?在漫长深沉的黑暗里奔跑,浑身湿透,冷到骨头里,脚下的浪深深浅浅,不?停地下坠,身后新的浪潮已?滔天,追着?她?要将她?淹没,她?不?敢慢,更不?敢停。

  风在她?耳边咆哮,她?真听到刀出鞘的声音,那样?冰冷狰狞的声响,她?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也?在这一声出鞘中破碎了。

  她?真的闻到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血气,她?几乎可?以肯定有那么狠戾的一刀落在她?的身上,可?她?拼命向前奔跑,不?敢回头。

  直到呼啸的风吹过她?面颊,血红的雨珠滑过她?的鬓角,轻飘飘地融进这黑暗,她?才有一瞬恍然:

  原来是风。

  原来只?是风。

  让她?如挨了一刀、震悚惊惶的一击,竟然只?是碧峡的一道风。

  “刚结丹就敢来闯天魔峡,我是该夸你胆量惊人,还?是说你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冰冷的声音越过风声,檀问枢拨开雨幕,站在她?面前。

  曲砚浓没有理会他,更没有因他的出现?而停下,她?一步也?不?停,绕开檀问枢,踏着?风浪向前。

  她?一步也?不?能停。

  狂风追在她?的身后,她?只?能向前,不?能停留,稍有半步迟疑,就会被淹没,檀问枢绝不?会来救她?。

  她?要越过天魔峡,穿过这无边的风浪,离开这死气沉沉的碧峡,去向那物?换星移的红尘。

  檀问枢将她?扣在碧峡,截断八面通衢,只?留下一条死路。

  以她?刚结丹的修为强闯千里碧峡中最险的天魔峡,除了找死,没有更好的形容。

  可?她?要走。

  “你让我失望了。”檀问枢还?停在原地,声音幽幽地穿过嘈杂的雨声,“我只?给你留下一条死路,是想让你自己?学会趋利避害、知难而退,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次回到碧峡,他无缘无故地截断了出路,碧峡就此?封山。

  他封了山,既不?闭关,也?没伤要疗,檀问枢那样?的性子,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难捱,曲砚浓等了三年,修炼时他要磋磨、打磨法术时他要作难,她?什么也?不?干,更要时时面对他。

  在一个雨声嘈杂的寒夜,她?撞入了天魔峡。

  “轰隆——”

  奔雷在长夜炸响,隆隆声震响千里,也?如她?脑海里那惊雷般的一念:

  她?躲不?开这道风!

  檀问枢就远远地站在她?背后,像一道阴魂不?散的幽影,他什么也?没做,眼睁睁地看着?他唯一满意、也?最不?满意的爱徒被山峦般庞然的风浪击中,如断翅飞鸟一般坠入幽深的湖水。

  过了很?久,他叹了口气,摊开手,一片朱红如血的血雾从他掌心飘落,融入碧峡,很?快就被幽邃的湖水淹没,很?快就看不?见了。

  唯有定睛细看,滚滚浪涛下飞速洇开的血红,才叫人暗暗心惊。

  “怎么就学不?乖?”他说。

  阆风苑里,曲砚浓忽而抬手,以掌覆额。

  身侧卫芳衡和戚长羽还?在波澜暗涌地聊着?碧峡的比试。

  “这三个应赛者怎么都呆在那里不?动?”卫芳衡不?解,“这可?不?是游戏,也?没人在边上守护,一不?小心是真的会丢了命的。”

  就算弱水苦海是碧峡最平缓的一段,那风浪也?不?是筑基修士能硬扛的,就算这里面底气最足的祝灵犀,能挨得起几下狂风?

  两下?最多三下。

  “应当是感受到碧峡的凶险,震骇失语了吧。”戚长羽风度翩翩地笑了,“碧峡确实是天下第一的险地,我第一次见到天魔峡,也?曾震惊得说不?出话。光是远远地打量,就能感受到天魔峡中涌动的暗流,飞湍瀑流,浩浩荡荡,实在很?难想象,究竟需要怎样?超人一等的胆气和实力,才能在那里修行。”

  卫芳衡默默地撇嘴。

  又来了,戚长羽又开始旁敲侧击地恭维仙君了,“拥有超人一等的胆气和实力”,不?就是在说曲砚浓吗?偏偏还?不?直说,非要拐弯抹角。

  “就是个普通的住处,习惯就好了。”曲砚浓语气淡漠,“灵气充裕、地脉汇聚的地方,再危险也?总是有人愿意住的。”

  灵气充沛的仙山福地,无论?仙修魔修都爱住。

  仙修能通过吐纳灵气提升修为,魔修也?能通过吞噬灵气和生机提升实力,殊途同归,当然有的是人想抢占。

  曲砚浓甚至有些怀疑,当初檀问枢自灭满门,转身投入碧峡老魔君的门下,是否就是看中了碧峡钟灵毓秀,打着?取而代之、将碧峡收入囊中的算盘?

  “其实最早的时候,碧峡叫做‘壁峡’,是檀问枢晋升化神、成为壁峡之主?后改的。”她?想起什么旧事就说什么,像是在故纸堆里胡乱翻检着?,抓住一星半点有用?的就往外扔,“刚改的时候大家都不?习惯,还?是写成‘壁峡’,不?过现?在一千多年过去,修士们已?经换了一轮,也?就没什么人记得原来的名?字了。”

  卫芳衡好奇,“为什么要给碧峡改名??”

  曲砚浓挑起眉。

  “这个说来就很?有意思。”她?似笑非笑,“因为在典籍传说里,碧峡其实是魔主?进入尘世的第一处,‘壁峡’的‘壁’,是影壁的意思,碧峡遮蔽冥渊,也?是第一个迎魔主?归来。”

  以檀问枢的性子,怎么会服气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魔主??

  他好不?容易爬到万人之上,成为了能掌控众生命运的化神魔君,要一个莫名?其妙的魔主?压在头顶做什么?

  “壁峡”这个名?字专为魔主?而起,简直是晦气,故而檀问枢晋升化神、掌握壁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壁峡”改成了“碧峡”。

  碧峡是魔君檀问枢的碧峡,而非谁的影壁。

  “我的好师尊,可?是一个很?傲慢的人。”曲砚浓幽幽感慨。

  卫芳衡看看周天宝鉴里的碧峡。

  “他可?以给碧峡改名?,但是却改变不?了,千年以后,人们提起碧峡,想起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你。”她?说,“现?在你才是碧峡的主?人。”

  戚长羽不?动声色地看了卫芳衡一眼:这个卫芳衡在人前总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审视和质疑,好像这世上只?有她?对曲砚浓是真心实意的好,其他人但凡奉承两句都是想扒在曲砚浓身上吸血似的。

  可?卫芳衡自己?拍起马屁来,才是真的全方位、多角度,每时每刻都在恭维曲砚浓,一点也?不?嫌夸张。

  曲砚浓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干什么都要捧我两句?”她?问卫芳衡,“檀问枢杀碧峡老魔君之后,心里想的未尝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些,只?不?过现?在轮到我了。”

  “时岁轮转,没有人能超越时光本身。”曲砚浓言语间意蕴绵长,有种清淡的漠然,“我非永恒,谁都不?是。”

  卫芳衡瞥了戚长羽一眼,有这个讨厌的家伙在身边,有些话就不?太好和曲砚浓说,若是要传音,又好像怕了戚长羽一样?,没那个必要,说不?定曲砚浓还?要笑她?。

  因此?卫芳衡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问:是否因为深知岁月无常、人非永恒,所以曲砚浓慢慢也?放任自己?沉溺于道心劫中,不?再挣扎、不?再反抗——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高高在上的仙君也?厌倦了这尘世,所以漠视自己?滑向消亡?

  幸好,卫芳衡想,幸好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曲砚浓还?是会愿意试一试化解道心劫、会从旁人身上找寻故人的痕迹的。

  “就算时岁轮转,谁都会身死道销,至少现?在活着?的是你,而檀问枢早就死了。”卫芳衡说。

  曲砚浓冷不?丁说,“没有。”

  卫芳衡没听明白,“没有什么?”

  曲砚浓语气平平的,“檀问枢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