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修成诀 第13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爽文 玄幻仙侠

  季遥歌一个“是”字没出口,左腿已经被她朝后抬至及肩,整个人金鸡独立似站着,筋骨被扯得几乎要断开。夜珑仍在继续:“我与月宵是前后脚进的山门,那时还不是夫人的弟子,和你一样只是门中再普通不过的低修。”

  她们二人年纪相仿,夜珑重义,得月宵唤这一声师姐,便自小对她极为照顾。山门资源有限,低修修行清苦,无数的日夜,她们相互扶持着走过来,晃眼就是百年。

  “月宵有些像你,刚进山门之时,长相并不出众,资质平平,修炼得很是艰辛,门内的师兄师姐也常要欺负她,和你现在的境况特别像,我看到你就想起当年的她,她和你一样,也从来没喊过一声苦。那时我和她感情很好,外面的桃林就是练辟谷之时,她替我种下的,为了解解清修的馋虫。”夜珑语气虽温和,手上的劲道却毫不含糊,拉着季遥歌又给按到地上,”我们一起修炼,一起外出狩猎,一起参加门内考核,一起面对许多次九死一生的境况,有次为了救我,她差点连命都没了。我与她之间,以生死论交毫不为过。”

  姐妹之情,生死之交,就在几个月前,季遥歌也以为自己有过。

  “后来我和她都做了应霜夫人的亲传弟子,在门内的境况渐渐好转。那年门内新进了一批弟子,其中有个师弟名唤徐亭,是个修行媚术的天赋奇才,短短十数年,媚惑之功已直追月宵。徐亭为人擅钻营,极会揣忖人心,瞧中她的身份便投其所好,不断接近,我怎么劝都没用,反遭她怨言。她情窦初开,对徐亭满腔爱意,可那徐亭暗地里却勾搭外教女修,骗为炉鼎百般利用。我苦无证据,又恐徐亭修为上去,也将她骗作炉鼎,便以南明合欢诀为饵试之,他果然受骗,主动与月宵划清界限转投我府内。从那时起,月宵只当是我勾引徐亭,恨上了我。”

  说着,她又按着季遥歌的腰往下一压,季遥歌吃痛叫出声,她又笑了:“忍着点。我的故事都没说完呢。”

  “然后呢?”季遥歌咬牙切齿地问道。

  “后来,也算是徐亭多行不义,入我洞府后竟盗去南明合欢诀私自修行,引至走火入魔被我诛灭,因为他的死,月宵更加恨我。这些年但凡我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人,她就想方设法要么拢络到自己身边,要么便处处为难直至那人不敢再接近我。比如任仲平,也是她有意拢络,他才机会讨好她的。”

  “可这些……与我何干?”季遥歌现在觉得全身都在发酸发胀发疼。

  “你我本无交集,三年前赤秀宫法会上你被人嘲弄,我路过之时顺手替你解围,因见你实在像她当年,所以后来又暗暗施过几次援手,不想被她发现,以为我想将你收入府内,就开始处处为难于你。我若帮了,她会变本加厉,我若不帮,你日子又难过得很,说到底,都是因为我。”若当初她没有一时心软出手,兴许季遥歌还是那个日子平顺的小低修。

  季遥歌却没那么多感慨,她的注意力现在都放在身体上:“师……师姐,你轻一点。”

  “不中用的,起来吧!”故事说完,夜珑松开手。

  她出手之时用了些灵力,以至季遥歌没有还手之力,被她像面软一样揉来捏去折了半天,只觉得筋骨都要断裂,可待揉着腰站起来,却又觉得一身爽快,竟是夜珑在替她舒筋之灌入灵气,能将她身体筋骨舒展到极致,又不至受伤,另还有滋养之效。

  “一边呆着歇会。”夜珑将她推到壁根,自己则飞身站到法阵中央,任那天光倾洒其身,“当初月宵的仙魔舞,确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她资质平平,但胜在毅力卓绝,为了练好这支舞,她足足闭关三年,你想在三天内完全学会,那是痴人说梦,不过学点花把式将这个试炼对付过去,倒是可以。”

  说着,她拧腰抬腿:“可知此舞来源?”

  “听说是应霜夫人亲创?”季遥歌答道。

  夜珑又笑了:“此舞确是师父亲创,不过昨天你也没说错,这也的确是求偶之舞。”

  “……”季遥歌想起自己的猿猴求偶之语,顿时涨红脸。

  “此舞源于夫人与先宫主的床第之间,起先是夫人向先宫主求欢助兴之舞,后来受先宫主点拨,慢慢才衍变为今日的十二仙魔舞。”夜珑摆好起始姿式,神情已改,“你莫小瞧此舞,媚门之舞为世所不齿,然而很多人却难敌其威,你道为何?”

  “攻心之术,难测其深。”季遥歌便道。

  夜珑投以赞许的目光:“此舞由十二人共舞,六仙六魔,佐以仙魔乐,有三百七十六种幻化,直攻人心,而且修为越高的修士使起来,其效果越可怕,并非一门低阶功法。再者论,此舞虽是群舞,但其舞步亦是不可多得的步法,可柔可刚,最适合女子修炼。你只消将这步法练会,熟悉舞技,至于惑心之术,那是以后的事了。”

  她教授得认真仔细,季遥歌便也学得仔细。

  几句完说完此舞的特点,夜珑脚尖一点,眉色飞舞,似瞬间换了个人般。

  “此舞凭个人心性可演化不同韵味,我先让你看看我的仙魔舞,你瞧瞧与月宵的有何不同。”

  一语落地,夜珑长发拂过脸颊,身段如银练长虹般跃起。

  季遥歌眼也不眨,生恐漏过一步,而她心里最后一点对媚舞的轻视,也因为夜珑这一舞而消失殆尽,那抹因无相剑宗而来的优越感,也随之消弥——大千世界,万法皆有,她不该因为自己出身名门,而小瞧这世上其他功法。

  夜珑之舞,酣畅淋漓,每一步,每一跃,都简洁有力,柔中带刚,蕴含无限战意,相较于月宵妩媚蛊惑的舞,夜珑的舞则显得激越澎湃,直抵季遥歌内心深处。

  心脏仿佛化作战鼓,和着她的舞步敲响震天节奏。战意滔天而至,似波澜壮阔的海面,气象万千。季遥歌生平第一次,从一阙舞蹈里感受到热血沸腾的战意。

  她想学此舞,不仅仅只局限于应付了事的花把式,她贪心,想要得更多。

第16章 魔头

  一曲将终,夜珑久未作舞,舞至忘情,弦音高亢如凤吟鹤唳,又疾如骤雨覆地。她急踏弦曲,跃然而起,凌空折身,身影倏尔化作十二幻象,仙魔齐出,于半空醉笑。

  季遥歌心潮澎湃,看得错不开眼,恨不能将她一招一式都刻在脑中,及至这最后一步踏出,她更是情不自禁攥紧兵器架上的长戟。

  此乃仙魔舞的最后也最难的一招,一招十二式,须臾瞬间舞出,可幻化十二象,故这一招又名为仙魔十二象。此招若用于应敌,则进可攻,退可守,加上灵力法术,能演化出无数可能来。

  短短片刻时间,季遥歌已在脑中作出诸般相像,如果她还是从前的白韵,可以凭借此步法变化出多少攻守方式。

  可惜,她如今是季遥歌,而这一招太难,既要动作够快,也要达到人舞合一,对修士心性的要求极高。在整个赤秀宫,除了门主应霜外,也只有夜珑和月宵能够跳到这步,而夜珑所舞又比月宵高出一个境界。月宵所幻化的是十二本象,而夜珑却能幻化十二仙魔象,这其中差别巨大。

  “看呆了?”夜珑弹了弹季遥歌的脑门。

  季遥歌回神看到她挂着汗珠的笑脸,脱口而出:“师姐,教我仙魔舞。”

  夜珑捏捏她下巴:“不是正在教?”

  “我的意思是,不是花把式,而是真正掌握领会。”季遥歌急道。

  夜珑颇有深意地看她片刻,才缓缓点头:“好。”

  ————

  跟着夜珑走到光柱之中,夜珑放慢动作,领着季遥歌将整套步法悉心分解,那态度分明就是在教授一个门外汉,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不过她并无不耐,反倒更加细心。

  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时间便不知不觉流逝。待她将所有步法动作都演示一遍,天光已沉,洞里光线微暗,二人的影子浅淡落地,夜珑拭着额间汗珠道:“今日便到此为止,这些步伐你且回去好好琢磨,算上今日你只有两天时间记牢,第三天我会授你慑魂心法。此舞若只表象,是过不了月宵那关的,你至少得练到慑魂第一重,能借舞传心,将你的情绪借由舞蹈传达给观舞之人,而后才能借此控制他们的情绪,及至心智……此乃后话,你先按我说的做吧。”

  季遥歌将她的话一一记在心间。

  “回去吧,明日一早你再过来找我,月宵那边的差事你可以先不去了,我已着人向她禀过,这几天你都会留在我这里。”夜珑甩袖,外间传来隆隆声响,两重洞门同时打开。

  夜风涌入,带来几许凉意,季遥歌不解道:“这般大张旗鼓与她作对,月宵师姐岂非更加恨你?”

  “无妨,我就是要他们知道,你是谁的人。我已经纵容忍让了月宵几十年,她却得寸进尺。既然帮与不帮她都不放过你,那便看各自手段深浅。”夜珑斜挑了眉,眼波流转出几缕邪性,那雌雄莫辨的气息愈发深厚,见她眉头不展,遂又道,“放心吧,这双霞谷里还没我护不住的人。”

  季遥歌眉色一振:“遥歌定不负师姐厚望。”

  夜珑闻言却是“嗤”地笑出声来:“你这口吻,怎么像那些高门修士,一本正经地可爱哟。以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这话听着让人脸红心跳,季遥歌不由想起门派里的传言——夜珑男女不忌,她忽然尴尬:“师姐,我……我……”“我”了半天,愣是没说完整。

  夜珑却一掌抚上额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脑袋在想什么?还不快点回去!”

  季遥歌被笑得窘迫非常,抱拳一礼便转身飞也似的跑了,只留夜珑独自斜倚着兵器架,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渐凝,眼神飘远,也不知想起什么,唇畔再牵时只剩苦涩。

  ————

  回到洞府时天擦黑,季遥歌迫不及待地将腰间玉管之塞拔开。

  一道金芒窜出,高八斗飞到半空,眼前景象还没稳定,便听她问道:“高八斗,如何?”

  高八斗触须一震,哼声恨道:“老夫在你这破管子里头都要闷死了,你倒好,只懂使唤我,老夫又不是你饲养的宠兽,你这态度很成问题。”

  季遥歌倒了杯水,客客气气地推到桌对面:“高道友辛苦了。”他不理,她继续道,“高前辈?高兄?高哥……”

  此前在夜珑洞府外面遇见任仲平,她忖着是个不可多得的时机,便偷偷把高八斗放出来。身为虫子,又活了三千六百年的高八斗,虽然修为不济,却有极强的气息隐匿手段,轻而易举就爬到修为不过筑基中期的任仲平身上,以查煞术。

  事关生死,自然是当务最急之事,她寻到时间必要问个清楚。

  高八斗触须一掀,把杯子弹回季遥歌面前:“不吃这个,下次拿书来和我换消息。”气稍平,他又道,“是他。”

  简单两字让季遥歌心一惊,她缓缓落座,摩挲着高八斗推回的杯,忖道:“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老夫以金须探过,他的元神被种下煞符无疑。”高八斗“啪”地飞贴在桌面,瞪着豆眼和季遥歌对视,“还有件更要紧事要告诉你,那煞符上的气息老夫极为熟稔,若老夫没记错,给任仲平种符之人,就是萧无珩。”

  说起此事,高八斗的声音语气都为之一沉,季遥歌敏锐地捕捉到提及这个名字时,他小眼里一闪而过的恨。

  萧无珩这三个字,季遥歌可以说毫不陌生,以前无相宗的师叔师伯们聊到冥沙海外的鬼域,总少得不提及此人——萧无珩是鬼域这近千年来风头无双的人物,千年前他曾引战鬼域两大宗门,使得鬼域乱了近五百年,而他便借这五百年乱祸自立宗门天枭、清除异己,如今千年过去,鬼域被分作南北两域,天枭宗为南域之尊,至于鬼域以北,仍由昔年鬼域第一大宗地阳苦苦镇着,与萧无珩分庭抗礼。

  “煞符在此,符主必然不远,萧无珩就在附近。”高八斗续道。

  季遥歌心里也剧惊,以如今鬼域和万华修仙界对峙的局面,就是普通魔修进万华都要引起仙界诸般猜度,更何况是萧无珩这样的人物。

  他还来了啼鱼州。这魔头境界至少在化神中后期,而啼鱼州地界内低修遍布,若是开战,整个州界都要被他毁去,至于她……别说如今她是季遥歌,就算她是从前的白韵,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到万华到底所为何事?”她自语道。

  高八斗也正思忖此事,不妨眼前一张大脸凑来,黑漆漆的瞳眸像个深渊定在他眼前,幽深深的话响起:“难不成是来抓你的。”高八斗瑟瑟一抖,给吓得往后弹飞,“啪”一声撞在墙上。

  季遥歌抬起头,一本正经道:“你怕什么,我只是猜测而已。”

  高八斗被萧无珩抓过一次,心有余悸,当下也顾不上面子,只道:“我能不怕吗?折他手里一次我这虫命都要没了!我说你赶紧收拾家当逃命去吧,万一那魔头发起难来,这啼鱼州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是不是萧无珩亲自来还不可知,凭一张煞符的气息不能妄下定论,何况如今任仲平盯上我了,此时我冒然离开反遭其疑心,若真是萧无珩在背后,我这小命一样保不住。”季遥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冷静分析目前情势,“煞术炼阴需要吸活修魂魄,修为越高的修士魂魄越有用,可是任仲平却只抓我这种几乎没有修为的修士……他们应该也不愿在啼鱼州闹出大动静,以防被各大宗门发现围剿。”

  她肯定不是第一个被吸去魂魄的修士,低修容易捕杀又不受重视,且死后炼成尸傀,不见尸首,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所以那人肯定也想掩藏行踪。

  “况且,啼鱼州也不是一个上修都没有。”

  至少可能有一个,季遥歌想起那个单眸蛛瞳的男人。那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当时他带着她借宿啼鱼州山主洞府,眼下也不知走了没有。

  高八斗从墙上爬下,正要说话,却突然改口:“有人来了。”

  他在季遥歌的洞府四周铺展了灵气,但凡有人接近就能察觉。

  季遥歌做了个噤声手势,她也已经发现,屋外设的禁制已将景象传至她脑中。

  “是任仲平。”她轻声道。

  说曹操,曹操到。

  ————

  洞门开启,季遥歌将保命的符篆扣在掌中,迎至洞口,高八斗早已躲起。眼下情势不明,若是泄了那人行踪,指不定他恼羞成怒掀起杀戮,故此事不宜声张,他们都不能打草惊蛇。

  “季师妹,我奉夜师姐之命,来给你送桃子了。”

  任仲平站在门口,脚边搁着一大筐桃,正是夜珑洞府外桃林所摘。

  “劳烦任师兄了,多谢。还请师兄转告夜师姐,桃已收到,遥歌感激不尽,待明日再亲自登门致谢。”季遥歌抱拳道。

  任仲平仍穿一袭广袖长袍,容长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师妹不请我进去坐坐?”

  “陋室无茶,恐怠慢了师兄,况且时辰已晚,遥歌尚要修炼,就不留师兄了。”季遥歌笑道。

  “你这是拒绝我了?”任仲平不以为意,拨开鬓边落下的一缕长发,棱角分明的唇微启,仙风道骨里掺进些邪肆,吐出的声音也变得喑哑,“我还想和师妹说说今日午后在山中遇到的事呢?”

  季遥歌已错开目光,听闻媚门媚惑之术极为厉害,尤以瞳术为最,若是对上便容易被蛊惑,她如今境界低微,无法抵抗,只能避开。

  “是吗?那便请师兄改日再说予我听。”

  见她不上当,任仲平继续慢悠悠道:“我在山门外遇到了两个人,正在啼鱼州里打听一件事。”

  季遥歌的心咯噔一沉。

  “师妹,你不好奇他们打听什么吗?”不知不觉间,任仲平已靠到她耳畔,吐气如丝,“他们在打听,近日山中可曾出现过一个明明要死却突然醒转的修士,且醒转后性情大变,倒是有趣呢。”

  季遥歌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眸。他的瞳眸已呈浅碧,似猫眼般,唇边的笑也极妖异,衣袖被风鼓涨,在月华下妖冶迷人,如盛满诱惑的涡流,吸引着人随他走去。

  确是媚术无疑,只不过……

  情况有些奇怪。

  与上回她中了鸾和之毒的情况有些相似,她能看得出他的媚术,却未受影响,那感觉就像……就像个老和尚站在无数绝色女人面前,却只看不动。

  老和尚靠的是修为,那她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