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修成诀 第24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爽文 玄幻仙侠

  “拿进来吧。”他开口,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醇厚,不见苍老。

  转身,背景也挺拔,若非那一头不修边幅的白发,倒看不出是个老人。

  莫名地,有些熟稔,可季遥歌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他在前头领着路,小姑娘就巴巴地缠着他的手,时不时回头看两眼,季遥歌在后头跟着,看他三番两次要把小姑娘的手扒拉下去,小姑娘愣是没叫他得逞,那手一松就跟要她命一样,马上就能再缠回去。

  季遥歌想笑。

  还真就笑了出来,前面的人听到笑声,转回头,用仅有的一只右眼睇她。她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礼,他也没计较,一老一小继续往前走,白砚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师姐,我听说这住的人脾气很古怪,你觉得他是这里的主人吗?还是说另有高人暗藏在后?”

  季遥歌摇摇头:“不好说。”她在这一老一小身上都没感觉到什么灵气波动,老人周身气息很平稳,这种情况要么是他境界太高隐藏实力,要么就是他本身修为平平,灵气一般,与她差不多,筑基期的修为,至于那小姑娘,她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像个凡人。

  可是凡人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不太合理,季遥歌忍不住多看两眼。小姑娘傻里傻气,一根筋儿通到底似的,什么都浮在脸上,毫不掺假,虽然不知她为何惧怕自己,但季遥歌对她却存了丝难以解释的亲近感与诡异的信任。

  老人把他们带到一个独立的石洞外,指着堆满杂物的洞室,面无表情地吩咐:“七星草不能久存储物袋,你们将草浸入石洞右边的蓄灵池里。”

  毫不客气地使唤。等到季遥歌和白砚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他才转头将小姑娘的手用力扯下来:“她不是来收你的,不过你要是再继续这样,我不保证她会不会看出什么来。”

  小姑娘偷偷看着石洞,道:“那要是她看出来,你会帮我吗?”

  “我不会帮你,也不会帮她。”他拒绝的毫无情面。

  近两百年的陪伴,也不能让他的铁石心肠动摇。小姑娘眨眨眼,赖上去:“我要是被她收回去,三魂齐全,她就会知道是你拿了她的魂魄不还,到时候就会传出你堂堂一个化神期的修士,却勾走一个女修的情魂,这像话吗?”

  独魂不算太傻,还知道威胁,元还气笑了:“那我更该主动将你归还。”

  “……”小姑娘脸一垮,怨怨地看他。

  “前辈,七星草已放好,不知还有何事吩咐。”季遥歌从洞里出来,打断他们的对话。

  虽说对方修为不高,但这地方摸不清底,她态度客气自然没错。

  “没事,你们可以走了。”出声的人,却是那小姑娘。

  小姑娘说完,又缩到老人后面。

  白砚看看天色,雪已越下越大,原来的雪片成了鹅毛大雪,寒意浸骨,就算修士已有御寒的本领,也架不住皮肤被冷得刺疼。

  “前辈,今夜风雪大,御剑难行,山路也肯定被封,还望前辈看在我和师姐冒雪送药的份上,容我们留在此避寒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就下山。”他抱拳道。

  元还转身,声音飘来:“不要进内洞。”人已远去。

  ————

  狮公岭的悬洞很大,内里弯弯绕绕好几个洞室,但人家已经发话,不能进洞,所以季遥歌和白砚只能憩在悬洞外,借悬洞外那片飞岩作瓦,暂时避雪。

  四面无挡,风呼呼地越刮越猛,大雪似没尽头般绵绵不绝地下,温度越降越低,筑基期的那点修为不够抵挡,季遥歌和白砚也没准备御寒的法宝,只能在飞岩下盘膝运气,以自身功法来对抗这凛冽寒意,在心里期待天早点亮。

  啪——

  有人往地上扔了捆柴火。木头是劈过的,上好的,干燥梧木。

  季遥歌和白砚同时睁眼,看到小姑娘莹白的脸。她的表情一直很生动夸张,但是脸上没有血色,这让她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但那双怯生生的眼睛流露出幼兽的警惕与天真,又鲜活非常。她对季遥歌的害怕,是肉眼可见的,但她又容易心软,这是典型的人类幼仔表现。

  蓬——

  白砚用八方离火点起这堆梧木。离火色微红,照得每个人的脸像上了层胭脂,寒意被驱走不少。季遥歌知道小姑娘怕自己,索性不作声,仍闭上眼。倒是白砚搓着双手召唤她:“小丫头,谢谢。坐过来点烤火?”

  小姑娘摇头——木头身体怕火,万一爆个火星到身上,她这央了元还两百年才得到的身体就废

  了。

  白砚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怕生,自己挪挪位置,坐到她旁边。小姑娘见离季遥歌有些远,她也不是来抓自己的,心里稍安,没刚才那么害怕。

  “叫什么名字?”白砚那脸,老少通吃,温情的时候完全可以胜利兄长这一角色。

  小姑娘认真想了下:“小白。”说话间偷看季遥歌一眼,她仍闭着眼。

  白砚逗她:“那我叫大白,咱两真有缘。”

  “啊?”小白姑娘信了,杏仁眼扑闪两下,叫了声,“大白哥哥。”

  这下,不止白砚笑了,连季遥歌也忍不住睁眼——修仙界哪来这么个活宝贝?

  小白姑娘却盯着白砚的笑脸直看。白砚生得好,绯红的火光下,他那笑明朗温柔,没有媚门的轻浮流气,有点像……像万仞山的那人……

  “大白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小白姑娘的夸让白砚高兴,他摸着自己这张脸,不无自信:“那当然,哥哥我可是啼鱼州第一大美男子……”

  话没完就被小白姑娘打断:“不过,比我师兄差一点儿。”

  “你师兄是谁?”白砚不认输,觉得逗她挺好玩。

  “我师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小白姑娘说着,再偷偷看了眼季遥歌。

  季遥歌想起顾行知——一百九十八年,她很少想起顾行知。少了幽精,她感受不到因爱而生的思念、迷茫、痛苦,顾行知之于她,就像遥远过去的故人,他们有过双修盟约,也曾相许白首,可如今她甚至想不起自己当年到底爱没爱过他……

  那厢,交头接耳的两个人已经改了话题,小白姑娘小声问白砚:“大白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她。”

  她眼睛看向季遥歌,白砚一愣,很快否认:“别胡说。”

  也不知道小白姑娘看出多少,她只是很认真的告诫他:“那你别喜欢她,她不会喜欢你的。”话说得越发小声,只有白砚听到,白砚下意识问她:“你怎么知道?”小白姑娘这会有点蛮横:“我就是知道。”满脑子情爱的魂,只对男女情事最有感触,其他都是浮云。

  白砚并不喜欢这个回答,他也看了眼季遥歌,绯红的光在她脸上摇摇曳曳,跳动出别样风情,撩得人心一烫,却很快被按下。

  修士少谈情,尤其人在媚门,这是共识。

  白砚不想打破原则,他又换了问题:“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那位前辈是……”

  小白姑娘虽然天真,但不蠢,警觉心挺强:“你问这做什么?”

  “既然借住贵宝地,总要知道下主人才好。”白砚试探问道。他不觉得两个修为平平的人,能让啼鱼州山主如此礼遇,高人总是藏在后面,有时就是机缘。

  小白姑娘霍地站起:“你不需要知道,明天天亮了赶紧下山吧。”说完飞也似地跑了。

  对面的季遥歌睁眼,戏谑地看他,他摸摸脸——没想到这张脸也有失利的时候。

  ————

  梧木在天明时分燃尽,只剩爆着火星的焦黑炭块。雪下了一夜,虽然已停,天却未透,光线暗陈,满地积雪也变得灰扑扑,视线所及皆是万物凋零的萧索。

  季遥歌站在飞岩下,转了转肩,道:“可以走了。”

  “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白砚走过来。

  “嗯。”虽然这里的人不太欢迎他们,但不告而辞始终失礼,季遥歌点点头,打算隔着洞告辞,至于里面的人听不听得到,她的礼数已至,就没必要再管了。

  她正要开口道别,黝黑的洞里却突然涌出一股刚猛的气劲,季遥歌一惊,往旁边疾速退开,只见随这气劲,洞内窜出个人来,披头散发,满嘴“吼吼嘿嘿”地叫着,见到旁边有人,挥拳便上。

  “快,快帮我逮住他!活抓!别打死了。”小白姑娘从洞里跟着跑出来,急冲冲道。

  季遥歌早和那人过起招来。那人境界与她差不多,但攻击没有章法,只是掌心赤红,招招杀手,完全是疯子的打法。她不得不小心应对,那厢白砚喊了声:“师姐。”欲要前来帮忙,季遥歌怕人多更麻烦,只道了句:“别过来。”便独自扛下那人攻击。

  过了数招,那疯人越发不耐烦,赤红的双掌拉出一道火龙,咿呀吼着往季遥歌头上盖去。季遥歌矮身避过火龙,双手结印在雪地上一按,地上的雪粉被尽数震起,在半空中凝结成数十枚冰锥,朝那人击去。那人目光被冰锥所扰,手忙脚乱地打掉所有冰锥,季遥歌的身影却如鬼魅般闪现,倏尔掐上他的喉咙,另一手飞快扣住他的脉门,逼他跪到地上。

  披散的头发往后一飞,那人瞧清季遥歌的模样,跪到地上时忽然用头凑向她的腿,半哭半笑道:“仙女姐姐来救我了!”

  “……”季遥歌和白砚均是一愣。

  这披头散发的疯子,是一百九十八年前,被应霜带走的任仲平。

  除了任仲平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场的人都是诡异的沉默,直到低沉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

  “你,带着他,跟我进来。”

  元还站在洞口,也不知看了多久,目光盯着季遥歌不放。

第29章 二更

  狮公岭这悬洞的内部很是曲折,甬道四通八达,连着许多小石室,甬道的墙壁上嵌着照明用的萤石,幽幽的光把狭长的甬道照得神秘难测,两侧时不时就敞开着一间石室,光线不达深处,看着像凭空张开的怪嘴,诡异瘆人。

  脚步声在通道内回荡,擦擦擦,是鞋底磨过地面的声音。任仲平也不用人押,看到季遥歌就死死跟着,很顺从地进洞。

  元还刻意放慢了脚步,让季遥歌走在身边,他用唯一自由的那只眼审视着她,丝毫不担心她会察觉。

  虽然有过一段萍水之缘,但他不知道她的模样,那具肉身的脸,他就没看清过,而距离上次帮她,已经过了一百九十八年,就算他看过,也早就忘光。时间会磨灭很多无关紧要的记忆,尤其是眼前这么如此的一张脸。

  如果不是那缕幽精,他可能不会想起她。

  她的新模样与她的原身差别甚远——很是奇怪,他竟然还记得起她原身的模样,可能因为太漂亮,与现在对比鲜明,所以他又想了起来。

  想起旧事,他就难免想起当年那次劫难,比起她过去姣好的外表,显然她的手段更让人惊艳。这手段不是指修为,也不是指道行,而是她应敌时的表现。就像刚才,她对付任仲平用的不是什么大招式,只是筑基期修士常用的凝水诀,那只是将环境中的水气凝结成锥转为武器控制使用,很多人都会,但用起来的威力却各不相同,并且这个境界的人绝大部分一次只能凝结不过十枚冰锥,毕竟修士体内的灵气有限。她能将凝水诀用在积雪上,这本身就是一种很灵活的改变,能节省不少灵气,再者她一次性结出几十枚冰锥,对冰锥的控制就至关重要,她可以在控制冰锥的同时再飞身攻击任仲平,这只能证明——

  她对术法的悟性很高,并且基本功很扎实,基础法术容易,但能将基础法术打出超越法术本身的攻击力,那就是本事了。

  这是个聪明、冷静,擅于审时忖势的修士,逆境不能给她造成困扰,就算缺少幽精,给她一具难以修炼的肉身,她也能很快适应并且想出应对办法,然后顺顺利利走到今天。

  所以,他很好奇。

  为什么这样一个女人,能拥有那么出格的幽精?

  一个人的性格,是三魂七魄相互弥补又相互克制下的产物,当魂魄完整时,每种情感都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制约,幽精主情,在原体时必然要受理智、道德等各种感情影响,所以表现出来的势必不像独魂那样任性外放,而独魂失去一切制约,所表现出来的,也必然是失智的状态,幽精重情,所以赤诚如子。

  这倒也能解释得通幽精与本体的巨大差异,但很少出现独魂害怕融回本体的情况,甚至一有机会就逃得远远的。

  除非,她虽然冷静睿智,但骨子里却有着很强烈的爱恨,只是被其余感情束缚,压抑得太久以至那缕幽精不愿回归。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能把她的爱恨压抑到恨不得逃离本体?

  一个元魂脱离了本体,就成为有意识的自由体,幽精虽赤纯,却拥有很强的自主性,她不愿回归本体,这证明她本体的元神定然存在很大缺陷,所以才演化出另一个她。

  可能是她潜意识中想成为的那类人——自由自在,没有拘束。

  这缕幽精跟了他很久,他一直是放任的态度。回不回去,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上,这是她的选择。仅管是一缕元魂,但也代表她自己的决定和选择。

  他钻研的东西,向来是死物,元神、魂魄、性格这类虚渺的东西不在他熟悉的领域中,但现在,他忽然有些深究的兴趣。

  步伐不紧不慢地走着,季遥歌知道自己被人审视了许久,毕竟他的目光毫无顾忌,让她觉得自己刚刚路过的那间石室里躺的一具尸体。

  如果她没看错,好几间石室正中的石台上都躺……亦或是放着人,失去气息的尸体,笼罩在阴晦难明的光线里。

  “前辈为何一直看我?”她说话的时候,眼眸正盯向新出现的石室。

  “你不害怕?”他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这些尸体……”

  “是天鬼门替前辈搜罗的吧?”季遥歌笑得人畜无害,她在媚门百多年,虽然还是不会以色惑人,但那些行径见得多了,多少也有些心得,不同的表情眼神,给人不同的感觉,这样人畜无害的笑,是最安全也最易让人放下惕心的。

  来狮公岭前她就打听过这里的事,这五十年间七山门每一家都替他搜罗物资,赤秀宫是采集七星草,而天鬼门则是提供尸体,各种各样的尸体。也没人知道用来做什么,但万华上有不少修士,专好研修禁术、禁阵以及各类古怪法术,用尸体研究并不奇怪,是以她乍见惊讶,想通了便没什么。

  反正不是现逮现杀就好。

  “你倒心大。”元还扯了丝笑,有点嘲弄——她这笑太假了。

  季遥歌不去琢磨这话的意思,跟着他进了眼前这间石室。石室是空的,只有张石床,还有些零散的生活用品,没有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