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第43章

作者:怀愫 标签: 玄幻仙侠

  阵外那个愈加愤怒,指着矮子:“这二人已然联手,怪不得我追了半日没有踪迹,别叫他们骗了。”

  矮子齐英大怒跃起:“信口雌黄。”

  齐远更是站在自己兄弟这边,将阵外那个老道认作呼延图。

  郑开山举刀立起:“不错,方才谢兄弟已经试过,阵中这一个确无异样,大家守住法阵,别让他靠近。”

  阵外老道一露脸,谢玄就按住手中桃木剑,低声问小小:“哪一个是真的?”

  小小用力睁大眼睛,也瞧不出哪一个是真的,她惶然摇头:“我不知道。”

  雪白小脸满是忧惧,小小自懂事起,一双眼睛就从没看错过,偏偏二人连命火毫光都是一样的,她两只手攥在一起,雾色双瞳望向谢玄,声音颤抖:“怎么办?”

  谢玄吸一口气,咬牙低声道:“没办法,赌一把,就当是赌个大小。”

  小小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这会儿师兄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谢玄在赌运这上头,从没有过败绩,就见他从怀中摸出枚金钱,心中默念正面是阵内老道,背面是阵外的老道。

  掌心向上,抛出金钱,金光一闪而过,他以手背去接,金钱稳稳落在他手背上。

  小小的目光紧紧锁定这枚金钱,定睛一看,是背面。

  谢玄剑指手握拂尘的老道:“你是假的。”

  郑开山皱起眉头:“小兄弟,人命大事,不可如此儿戏。”

  阵外那个老道士先是一怔,心中也觉得这事儿戏,可跟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是我辈中人。”

  他先是连说了三个好字,跟着双掌一摊,酒葫芦腾空飞起,穿过红线阵,葫芦嘴儿倾倒下来,对着阵中老道当头淋下。

  只见阵中老道脸上手上的肌肤浮现一层黄油,顺着酒汁滴落在地,跟着发皱起泡,他不等身上皮脱,手作爪状,扣住一个镖师的喉咙。

  众人这才瞧见他指甲磨得极薄,好似刀片,轻轻一碰,那镖师的喉咙便被割开,汩汩鲜血自颈间流出。

  血腥气一盛,林间树枝摇曳,似在通风传信。

  矮子趁人不备,用刀抵住一人后背,桀桀怪笑,招呼齐远:“阿弟,跟着我走,哥哥带你发笔大财。”

  眼中隐隐绿光,似是非人,齐远大惊失色,不曾想自己兄长竟真的投靠了呼延图,嚅嚅说道:“大哥,这……”

  矮子继续笑道:“入一回城,便可保终身富贵,城门将开,机会难得。”

  阵中火堆火苗猛蹿,老道脸色大变:“不好,你们赶紧退出圈来。”

  火尖冒绿,亥时已过,子夜将至。

  山石树木纷纷退去,一座石门矗立眼前,城头王旗招展,微风拂动,门上一个黑漆石刻大字“商”。

  作者有话要说:谢玄:没办法我就赌一把

  小小:我的眼睛怎么不灵不灵了

  豆豆:我又怂咧

第48章 小媳妇

  脚下乱石杂草不见,变成了一条宽阔的白石甬道,甬道两边每隔数十步便有一尊石像兵丁,身披甲胄,手执刀戟。

  谢玄目力极佳,抬眼望去,就见那些兵丁并非石雕木塑,倒像是蜡像雕刻,眉目脸色栩栩如生。

  眼中嵌着黑石,不论站在何处,黑石双目都似看向石道上的诸人。

  呼延图嘿嘿一笑:“这是你们的机缘,进得城中不拘什么,拿上三两样,也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

  天上分明没有月色星辰之光的照耀,可整座城莹然有光,其中一个镖师低头看向石道:“这……这是玉的。”

  整条石道原是青玉铺就的,城门上门钉璨然生光,竟是纯金打造。

  诸人脸上都显出迷蒙神色,还有人往前两步,伸手去摸兵丁的甲胄,只见铁片与铁片之间都是以金丝串连:“这也是金丝的!”

  老道士怒喝一声:“万不可被此所迷,绝不能拿这城中的一样事物。”

  可十好几人,总有为财所迷的,走一趟镖才得几钱银子,这里一块玉砖便翻了百倍,除了几个能持得住的,已经有人用刀去撬那青玉砖。

  老道眉头紧皱,盯着呼延图:“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本以为呼延图会将这些人也一并捉走,带入城中,再出城时,便把这些人的性命当作祭品,保他自己安然无恙。

  不成想他已经成功献祭了三次,这一次并没打算大开杀戒,只是将人带到城门口,这些人自然就会进去。

  呼延图面上黄皮脱落,露出皮下黝黑肌肤,依旧辨不清五官,可他瞳色与常人不同,泛着隐隐蓝光。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都要走这一遭,你不如想想挑哪个人当你的祭品。”

  这句话是只说过老道谢玄几人听的,说完他便眼睛一眯,带着人质和矮子兄弟入城去了。

  谢玄牵住小小,并不想进什么商王城,抬眼一望,除了郑开山还立在原地不动之外,余下那些脚步缓缓往城门口走去。

  先是一二人,跟着三五人,最后青玉甬道上就只有他们几个还站定了不动。

  郑开山身边倒还跟着两人,他方才还令行禁止,十几个镖师趟子手以他为尊,这会儿不过刚看见了白玉城门,那些人便作鸟兽散了。

  郑开山走到老道身边:“老道长,可有什么法子,不进城门?”

  老道士仰头望天,夜幕之中,群星闪烁,他满面凝色,摇一摇头:“天分五斗,总监众灵,北斗落死,南斗上生。”

  天象星图这些东西,师父没未教过,谢玄小小自然不懂,就是紫微宫通缉师父说的《丹书符箓》,小小谢玄也半个字都没见过。

  听老道士如此说,谢玄便道:“咱们得从死门进?生门出?”

  老道士瞥了谢玄一眼:“咱们此时就在生门。”

  他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是南斗生门,回头望去,青玉甬道的尽头处是一片茫茫雾色,雾中黑影幢幢。

  老道是追击呼延图而来,对商王城还真不知关窍,以他的性子,若是孤身一人,非得去闯一闯那更凶险的路。

  可如今身边两个不知道术如何的小朋友,还有三个普通人,他就是想以身犯险,也得替他们想一书。

  既然路有两头,就先试试那一头,老道把酒葫芦一握:“两位小朋友,既然有缘法,咱们便试一试。”

  谢玄手执桃木剑,小小一手结印,一手叩符,三人走在前边,郑开山和那两名镖师,每人手中拎着一柄单刀,刀的两面都由谢玄用朱砂画上破秽符。

  几人严阵以待,一同走向雾色。

  那些鬼影,方才还像水蛭一般,见人便要吸血,这会儿倒十分礼让,见老道过来,纷纷让开脚步,隐到雾色中去。

  谢玄皱着眉头:“怎么有些影子还有人样,有些便圆不圆,扁不扁的。”

  像是怪虫怪鱼,只是生了四肢手脚。

  老道说道:“有人三魂七魄,这些鬼怪,是活着的时候忽遭横死,有的抽出魂,有的抽出魄,拿去炼就邪术,余下的边角料便在外游荡。”

  他这么说时,口吻中还含些悲天悯人的意思。

  谢玄道:“怪不得这些人想抢一张人皮穿一穿。”

  说得郑开山几个头皮发麻,哪里还能再起怜悯之心,单刀握在手上,恨不得谢玄能在他们身手画上符咒。

  老道听了,问小小:“你可会念《往生经》?咱们一同念经,总算不白来这一趟,叫他们离了这三恶道,死也得个好死。”

  魂魄永困死人城,上不能升天,下不能转世,出来游荡害人,那也是呼延图打开了城门,该让这个魂魄得以安宁。

  小小点点头,轻声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老道士冲谢玄道:“小朋友,可否借你的宝剑一用?”他那柄拂尘失落了,手上只有这个酒葫芦,用着不趁手。

  谢玄立刻将剑递出,老道士没想到他这样爽快,点头赞道:“好小子,我不白用你的,待出去之后,我传你一套道术。”

  老道的法术,他们确是未曾见过,但谢玄年轻气盛,听老道士这话有些看不上他们师门的意思,

  便摆手道:“借剑事小,老前辈不必多礼。”

  老道一听便笑:“小朋友,术不分黑白,而人分善,难道那呼延图在我教门中学的便是些恶法了?”

  说着又看向小小:“便是你师妹这双眼睛,也该在我天师门才能一展所长。”

  谢玄可以不学天师门的道术,但小小的眼睛他不能不关切,冲着老道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老前辈若能指点我师妹一二,赴汤蹈火,我绝不皱眉。”

  老道士胡子一翘,笑了起来,打量两眼小小:“小姑娘,你那二重眼,开了没有?”

  小小拧眉问道:“什么是二重眼?”

  老道士“啧”一声:“你们师父成日里都干什么了?”白得这样两个好徒弟,竟没悉心教导。

  谢玄脸色不虞,但为了小小又暂且忍耐,心道老前辈的年纪比师父是大得多了,就当是前辈教导。

  老道士一边用桃木剑斩鬼影,一边道:“你心念一动,便能看见你心中所系之人,所想之事,是不是?”

  小小第一次开眼,是看见戚红药的鬼魂索命,之后的两回都是看见谢玄,一次是谢玄差点鬼婴所害,一次是金道灵想刻谢玄的木偶人来魇害他。

  她轻轻点头,老实说了:“前一次是我心中所想之事,后两次是心中所系之人。”

  老道士听她说得这般容易,不由老脸一红,看向谢玄,就见谢玄也一脸理所当然。

  觉得这两个小娃娃叫人牙疼,对谢玄道:“你们俩真不如改投了我教,玄门宗法不同,但道理相通,也不必事事都从头学起了。”

  谢玄皱了眉头:“老前辈,我敬你为人,但若是辱我师门,咱们便就此别过了。”

  老道士且笑且摇头:“你这后生娃娃,气太盛了些,我瞧你踏罡使剑,皆出正统,想必门中管得极严,我教门里可没有那些劳什子的规矩,能饮酒,能吃荤,还能娶妻。”

  说到“娶妻”二字,眼睛往小小身上一瞥。

  小小脸上满是不解,反而是谢玄听明白了,他跟着脸上一红,一只手还握着小小的手腕,指尖一颤,对老道士说:“我师父也是允了的。”

  他把小小从桑树洞子里掏出来,献宝似的抱到师父面前,师父便笑:“也好,待你长大了,给你作伴。”

  谢玄那会儿将将记事,问师父什么是作伴。

  师父笑了,他总是沉着一张脸,那天难得笑得那么高兴,揉揉谢玄的头顶,对他道:“同食三餐,同度四季,给你当个小媳妇。”

  说完又笑:“给你的小媳妇起个名罢。”

  老道一时惊异,他绝不会瞧错,谢玄和小小两人虽露的不多,可踏步用剑,念咒结印,俱是道门正统,紫微宫三上宫的把戏。

  紫微真人那个老牛鼻子,最讲究的就是清心寡欲,这辈子都端了一张死人脸,活得十分没趣味,要他允许徒子徒孙成亲,剪了他的胡子,砸了他的丹炉他也不会肯。

  但老道素来洒脱,听谢玄这么说,便高看了他们的师父一眼,倒是个不拘小节的,能教出谢玄这么合他心意的徒弟,若是见着了,倒能对坐饮酒。

  想着又把话继续往下说:“倘若你神魂强健,便还罢了,可你神魂虚弱,是以每次开眼,你都如大病一场,身体越弱,神魂越虚,久而久之,反噬自身。”

  谢玄大急:“我听人说能借命固魂,若是此法可行,只管借我的就是。”

  老道勃然大怒:“放屁放屁,哪个人说的,你再见他便割了他的舌头,他这是想害死你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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