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糟糕的女人
“谢谢你，我们够了。”
既然只剩两块，那么我就吃，撑到明早到岸再说。想到这我将手中薄饼递到大公子面前笑道：
“大公子……”
“我不想吃了。”
他淡淡说一句，便掀开船帘进去了，留下百思不解的我，刚刚不是他说饿了吗？为何现在又说不饿了？望着手中仅剩的二块薄饼，我咽了咽口水，还是留个他晚上吃吧，想到这便准备再包起来，谁知大公子风轻云淡的声音在帘内响起：
“你先吃吧。”
“啊？！不用了，我不饿。”
我忙摇头道，现在才是晌午，到了晚上还有一餐的，如果我吃了，那大公子吃什么？！谁知他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有几分不耐：
“我身体不适，不想吃，你若不吃，便扔了！”
“可是，我们明天才到岸，你若不吃……”
“说了不吃便不吃！”
他突然低吼一声，夹着几分怒意，拿着薄饼的手颤了下，我强忍心中的委屈和难过，低应了他一声，便走到船尾处坐下，想到他是那种说到做到的性子，若是不迟，也只是被他扔掉，于是咽了咽口水开始吃起来，吃着吃着泪水就掉下来了，他果然很讨厌我，跟我在一起，他一定很难受，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船夫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便继续撑船。夜色已深，可能是在船上的缘故，睡到一半时总是摇来摇去，头不小心磕到木板上，我痛得睁开了眼，却没看到大公子的身影，吓得立刻掀开帘子，之间一袭青衣在夜色下飘逸不绝，出尘似仙。
这么晚了，他怎么不睡？
虽然害怕他会再度朝我发火，却还是鼓起勇气朝他走去，他似乎在吃什么，我皱起了眉，那两块薄饼不是被我吃完了吗？难道他随手带了点心？！想到这不禁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他怎么会说他不饿，一连两餐都没吃呢？！担心他着凉，我开口道：
“大公子，到里面去吃吧……”
他猛地一下回过头，凤眸瞬间闪过万千情绪，最后静如夜色，我脸上的微笑在看到他手中所拿之物后全部散去，那赫然是船夫今天说要给我吃的干饼，黑黑黄黄，像发了馊一样。可是，尊贵如大公子怎么会拿在手上吃？！一时间心绪纷乱，我挣扎着艰难开口道：
“大公子……”
“只是现在饿了。”
“那我晚上给你干粮时，你为何不要？”
“我困了。”
他似乎不想跟我继续谈论下去，俊美如媚的脸庞在夜色下有几分苍白，凤眸微光闪烁，扶着轮椅便朝舱中移去，我呆立在原地，突然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望着地上那残留的半边干饼，颤抖的伸手捡起，犹豫了下，放下口中咬了一口，一阵霉味顿时在口腔散开，令人作呕。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回头时，却已看不到他的身影，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有一点，我似乎明白了，那便是他并没我想象中那么讨厌，夜仍深浓如墨，我的心却如这江水般不断漾起涟漪。
清晨，暖风和煦，远山连绵幽翠，天生云卷云舒，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整个胸膛都如天般广阔，将大公子推到岸上后便上船将银子付给船夫。
“一共是三两，谢谢你了。”
“哎，不必谢了，不过姑娘，看得出你相公很疼你，要好好珍惜呀！”
正待我欲走时，船夫突然对我说了这一句，只觉一头雾水，在想问时他已笑着撑船离开，我无奈一笑，他还是把我和大公子看成一对了，没想太多便推着大公子超前走去。临州民生富饶，杂货商铺繁多，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谓是好山好水好地方。打听了一会儿终于来到目的地，明府。
“哎呀！真是辛苦宋公子了！千里迢迢只为送小女的画像！”
明老爷朝大公子拱手作揖，面容和善，满是笑意。大公子只是淡然一笑，整张脸却似朝霞初绽美得令人睁不开眼。
“这是青词分内之事。”
“老夫想留宋公子在府中吃过便饭再走，却不知宋公子肯赏这个脸不？”
正待我好奇望着府中装饰时，大公子却朝我望来，凤眸如墨玉般泛着温润光泽，不再清冷，不再倨傲，甚至，有丝温柔？！我忙摇了摇头，再望去时那双眼眸静如夜下湖泊，没有波澜。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种淡漠的样子才像他，刚刚一定是我太累了所以看花了眼。只听大公子的声音响起，却是朝我而来，宛如山涧轻流般动听：
“你说呢。”
“恩？大公子，我说什么？”
我一时有些懵了，却听明老爷突然干咳几声，其他家丁亦捂脸轻笑出声，心咯噔往下沉，我该不会又做错了什么吧？似看出我的忐忑，大公子轻蹙了下眉心，朝明老爷拱手谦和有礼道：
“青词响起府中还有事未处理，改日再陪明老爷吃饭，还请明老爷别介意。”
“啊？！真是可惜了呀！小丫头！你就劝劝你家公子留下来吃个饭吧！”
明老爷突然朝我望来笑道，眉目和善，倒令我想起了三生爷爷，可是大公子都说要走了，我干望着明老爷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又冲我做了好几个眼神，眉间满是祈求，我只好硬着头皮凑到大公子耳边道：
“大公子，不如我们留下来吃个饭吧，明老爷看上去很有诚意的样子。”
“……”
“反正送画只要三天，现在还有两天时间呢。”
说完后我便站直了身子，神经紧绷，等着大公子继续开口道别，谁知他竟是坐在那儿慢品茶水，清俊明朗的面容在茶雾下如白莲般美丽，那狭长凤眸清冽中含着几分妖娆。名老爷子愣了一下突然眉开眼笑道：
“来人啊，吩咐厨房做最好的菜，今天老夫要好好招待宋公子！”
我睁大了双眼朝大公子望去，他却已和明老爷谈笑风生，却也只是一丝极浅极淡的，却如明珠生辉，吸引每个人的视线，但眉宇间的疏离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但是明老爷似乎很欣赏大公子，不断说些夸赞之词。我站在原地甚是无聊，正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女子惊讶声：
“天啊！这不是宋青词吗？！”
卷二 第十九章 他生气了
一个身穿粉衣的女子站在那儿，满脸笑靥，美目中掩饰不住的欣喜，长的清秀可人，看样子她似乎很喜欢大公子，想到这我笑着朝大公子望去，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胡闹！你应该称他为宋公子！”
明老爷朝她呵道，但语气中满是宠溺，她应该便是他的女儿吧？大公子仍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但眉心却微蹙，轻茗茶水并未理他，我不禁皱起眉，他这样似乎不太礼貌吧？！果然，那个叫秀儿的女子气呼呼的走到大公子面前娇嗔道：
“青词！喊我秀儿嘛！对了，我上次送你的玉佩你都没收下呢！”
秀儿站在大公子面前喋喋不休道，手中还拿着一块通透的美玉，一直没说话的明老爷突然开口，声音有丝微怒：
“秀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把玉收起来！”
“不收！爹不是说了么？只要看到意中人便将玉佩送给他，到时在叫他入赘到我们明家！你现在还不快跟青词提这件事！”
“胡闹！”
明老爷突然吼出声来，但似乎对秀儿并没有什么用，她仍任性的顶嘴，一双美目含情望着大公子。我不禁控件擦了擦额上的汗，说什么大公子不理她，原来竟是这样一回事，再望去时，却发现大公子淡雅若素的脸庞已隐隐有丝不耐了，心中不禁急，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于是上前对秀儿笑道：
“明小姐，我们大公子暂且还无成亲之意，待想成亲时，你再去找他吧。”
一席话毕，所有人都能朝我望来，我不禁有些紧张了，只见秀儿皱着眉走到我身旁将我用力一推气道：
“低贱之人也配开口说话？！”
“明小姐，我……”
“你什么你？！长得一张狐媚脸！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心里打青词的主意？！像你这种贱人就只配在妓院那种地方任千人骑，万人压！”
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响，我猛得望去却是大公子将手中茶杯给摔碎了，那俊雅清朗的面容蒙上一层阴影，凤眸透射出凌厉的光，将如仙般的气质化为鬼魅的煞气。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不敢说话。只听他望着秀儿一字一句开口道：
“你，马上向她道歉！”
语气冷如寒风，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秀儿一时怔在哪里张着忘了说话。想必她没想到清雅如大公子亦有生气的时候吧。我亦吓到了，他这是第一次当着我以外的人发怒，明老爷脸色变化了下，突然沉声道：
“宋公子，只是一个奴婢，你用得着如此在意？！”
“上次你大女儿入宫选妃，你托我将她画美七分，这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你们明府会有怎样下场！”
“你……”
明老爷气得脸色发青，秀儿更是吓得哭出声来，整个大厅死一般的沉寂。我只觉得多呆一秒都如多挨一刀般难受，小心翼翼的走到大公子身旁：
“大公子……”
“你闭嘴！”
大公子看都不看我就低吼出声，那双凤眸似夜下结了冰的湖面，闪着凌厉光芒。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呵一声，只能听见秀儿低低的抽噎声，我强压下心中慌乱朝明老爷望去，却见他一脸阴沉，眸光流转间似在深思什么，紧接着凑到秀儿耳边说了几句，秀儿不断摇头，美目闪过一丝愤恨！却是朝我而来。明老爷终是气得吼出声来：
“还不快向这位姑娘道歉！”
秀儿身体一颤，泪夺眶而出，进我狠瞪几眼不甘心的开口道：
“对不起！”
“没……”
“我们走！”
我还未开口说完便被大公子出声打断，那袭青衣已至厅外，墨飞飞舞，说不出的飘逸清俊。心中心绪仍是一团纷乱，却还是快步朝他走去，刚至大门外时忽听到明老爷的声音，含着几分讨好和忐忑：
“宋公子，日后你还为我们明府画……”
“永不。”
大分子头都没回道，声音清冽无情，紧接着身后响起几阵耳光，和秀儿的哭声。心似被万千细丝所缚，一点点收紧，扶在轮椅上的双手亦在发抖，往日我见到的，都是他淡漠清俊的一面，就算对我很生气，亦是含着几分压抑怒意，但今日见到的，却是一个撕去了优雅外表，只剩妖邪，透着几分狠厉的大公子，这样的他，令我害怕。
“今日，就算是一条狗惹怒她，我亦会如此，你不必多想。”
正在我胡思乱想间，大公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又变得云淡风轻，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心像是从高空下坠地面般，那么直接，那么剧烈的痛。
就算是一条狗……
我深吸几口气不让自己再想这句话，其实他今日开不开口我都无所谓，令我害怕的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能很快恢复到平日的清冷模样，没有多余的情绪，难道，难道他的心是石头做的？！重摇了几下头，算了，不想也罢。来到河岸时才发现没有船家了，而天色已暗，我劝大公子在回城找间客栈，可是他坚持要走山路说不想耽搁时间。走山路一夜便回到青城，而等船则要多留一天，而且未必等到。思来想去来龙去脉，亦觉得他说得很对，于是朝山路走去，走了几个时辰后天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前方正好有所破庙，我忙推着他朝里走去，刚走进去一阵霉气扑面而来，只见地上堆满了杂物，处处结满蜘蛛网，而眼前金灿灿的佛像上也早失去了往日光辉，被厚厚的灰尘盖住，两人身上皆已湿透，夜风吹过，一阵寒颤。
“大公子，我去找找有没有干的破衣物，你先坐坐。”
我朝他说了一声便四处搜寻着，可惜寻到之物皆是灰积几尺，呛得我直流泪，正在这时突听身后传来几声小石相撞之声，待我回头时，大公子面前已燃起一簇火焰，他正将一旁的断裂的木板往火上扔，发出噗哧噗哧声。那清朗俊秀的面容在火光倒映下，一片柔和，如煦阳般灿灿生辉，湿透的青衣紧贴在身上，隐约露出白皙高贵的胸膛。
这般的不识人间烟火，应该是神仙才对。
我在心中暗暗想道，却听到他已有些不耐的声音：
“叫你过来没听到吗？！”
“啊？！哦！我现在就过来！”
我连应几声小步跑上前，身体在触到火焰般的炙热温度后，寒意尽失。不禁开口称赞道：
“大公子，你好聪明啊！在这种地方居然能生出火来。”
“是你太笨。”
原以为又会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谁知他竟应了一声，虽然语气仍旧冷淡，还含着几分轻嘲，不过我却异常开心。边学他的样子将一旁木板往火堆上捡，边好奇道：
“大公子，这火是如何生出的呀？”
“……”
“我才转个身便出来了，该不会是你变出来的吧？！也许，你就是个神仙！哈哈！”
说到这我一个人傻笑出声，却发现大公子又是沉默不语，一时好奇便抬头朝他望去，却发现那深幽的黑眸正直直的盯在我胸口之上，忙低头望去，脸颊立刻红透了，衣衫因为湿了的缘故凌乱的贴在身上，露出胸前大片春光，那白皙如玉的肌肤更如盛开在春夜下的雪莲，含珠带露，晶莹剔透，更令我惊慌的是，胸口鼻所刻的无是二字，隐隐露出了些，那鲜艳的红在肌肤衬托下，更显妖艳。我忙伸手捂住胸朝大公子忐忑望去，却见那双凤眸仍如春夜般深晦，眼底漾着似墨般的涟漪，仍朝我胸口处望着，一时间心慌意乱，他究竟在看什么？还是说只是想起了什么？想到这心里放松了些，故意往旁挪了挪想离开他的视线，随意扯了一个话题道：
“雨好大呀，但愿明日天晴。”
“……”
“火越烧越旺了，大公子，你还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