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 第34章

作者:与犬回 标签: 情有独钟 玄幻仙侠

我已经明明白白感受到浓烈的,令人不舒服的气息。脚下多了许多嶙峋的岩石,我走得跌跌撞撞,几次险些跌倒。身后人的脚步突然顿住,我也跟着停下,却听见他嘶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走。”

我不傻,他步子都停了,前面不是龙潭就是虎穴。见我不动,他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一脚踹在了我的腰间。

我失去重心,栽倒下去。脸颊重重磕上岩石,谢天谢地,下面不是悬崖。可惜不容我乐观,那人拉起我的脚,开始将我往一边拖。我双手被绑,连扒住地面都做不到,只能尽我所能挣扎反抗。

无济于事。我猛然察觉,我的整个腿已经悬空——他还真在将我往悬崖拉!我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尖叫,在我几乎将儿时学到的污言秽语都骂过一遍时,突然,那只手松了。

紧接着,是沉重的一声“咚”,恍惚是□□被狠狠掷远。紧接着是意料之中凄厉的惨叫。我脑中一片空白,下一刻,套在我头上的麻袋被一把揭开。

——阿遥。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人,不短的一段时间内,脑子中只反应得过来“阿遥”二字。翠眸的妖灵依旧是五年前的模样,金冠高束,眉目疏朗。看见我的脸,他确认了什么似的,眼神微微有那么一点变化。

然后,他伸出手,将堵在我嘴里的布团也拉了出来。

我知道,我此时一定非常狼狈,发丝凌乱,满头灰尘,还肿着一半脸颊。方才疼出来的大颗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我一抬眼,泪珠子就扑簌簌滚落。

太难看了,在他的注视下,我情愿钻进地缝里去。更要命的是,我腰部以下还悬空着,这令双手被捆在背后的我,丝毫不敢动弹。

拉出布团之后,他却就这么看着我,不动了。我脊背发凉,生怕自己会不慎坠崖,也顾不得记仇了,尽力说服自己镇定:“阿遥,你还记不记得我?”

他没作声。可他是阿遥,千真万确。我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凝聚着我所有尊严的微笑,想也知道会有多扭曲:“阿遥,你猜我是谁?”

他依旧不动。

“爻溪!”

这一次,他终于肯给一点反应了。他慢慢闭了闭眼睛,头疼似的,扶住额角。

“别吵,”他叹口气,说,“兰子训。”

第25章 廿伍·琵琶

绑住我双手的绳索终于被解开。

我用手撑住地,总算有了些安全感,抬眼偷偷观察爻溪的脸色。毕竟我还半身悬空,他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微微发凉,指节有力,与五年前一般无二。我忽然想笑。上次见他时,我才十二岁,如今五年过去,我已经蹿高了一个头,他却一点都没变。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比他苍老吧?

可是,我刚将他的手握稳,那只手就猛然一颤,被烙铁烫了似的缩了回去。我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那只手上,他乍然松手,这一惊之下险些失重。好在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不得已,那只手再次一把将我抓住。

这次,他顺利将我拉了上来。我心惊肉跳:“你我都不会飞,我要摔下去可就真死定了。”

阿遥的脸色不大好,不着痕迹地活动那只被我触碰过的手,扯了扯唇角道:“兰子训,你还是一样重。”

这一句,似乎瞬间填满了五年的空白。我心中一动,阴霾都不翼而飞:“比石像鬼还重?”

我自己将身上捆绑的绳索都解开了,看来伤势也不重,就是狼狈得很。所在之处似乎是一个洞窟,入口只有一个,旁边躺着摔成一滩烂泥的瘦汉。我探身出去看,悬崖下黑沉沉一片,隐约可听见水声。

我能够肯定,悬崖下面的,肯定就是那个“厉鬼”了。听那瘦汉说起燕埠的事时,我始终觉得有地方不对劲,现在总算想明白。从没听人说起那厉鬼托梦或捕食的事迹——这本应是重点才对——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因为这“鬼”从未自己动手。

供奉给它的血食,恐怕都是由人如此特地丢下悬崖的。我一边琢磨,一边拍灰,阿遥目光沉沉看着我,催促道:“你还不走?”

我应着声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才察觉全身都在疼痛,几乎散架。一个不当心,我重心不稳,险些栽到阿遥身上——只是“险些”——他却像滚水泼过来了似的,后退两步。

简直避我如蛇蝎。我站稳了,察觉他态度不对劲,又尝试着向他靠近一步。

他避之若浼,皱起眉头,抛下一句“离我远点”就转了身。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阿遥?”

“你也别再靠近燕埠。”

“我们这次是来历练的,我的剑,笔,还有一个师侄都……”

“没兴趣。”

“……你知不知道我五年前回了昆吾宫?”

“知道。”

“你有没有去找过我?”

“没有。”

几句话间,我与他已经走出了山洞,洞外天光大开。五年前他也不好说话,常喜欢与我对着干,但不会到如今的程度,一句话都聊不下去。

“阿遥,我怎么惹你了?”我强行将他的手臂抓住,也没见他因为我的触碰就爆炸,“你讨厌我?”

“对。”

他回答得不假思索,干净利落。

我与他对视,他那双碧玺一般剔透幽深的眼睛不耐烦地看着我,我无法从中看出任何真相。见我说不出话来,他似是缓过了一口气,慢慢道:“我有什么理由喜欢你?”

我没有作声,在心里悄悄说道:那也不至于讨厌。

“事实就是你没有丝毫长进,”阿遥将手臂抽走了,“被连我一巴掌都避不开的妖物缴械绑了一路,差点喂了燕将军。”

他说得也没错。不与弱者扎堆,也算是人的本能。

可这显然是侮辱了,我非雪耻不可——枉我还因为怕他担心,险些被雪时掐死。就当自己认了这个栽,我与他稍稍拉开一些距离:“出手相救,多谢了。之前我们好歹算是有来有往,如今就算互不对盘——”

他冰雪聪明,当即顿住脚步,回身走进洞里去。摔得缩成一团的瘦汉瑟瑟发抖,不等他靠近,就麻麻溜溜地将我的剑、笔以及匕首和钱袋都掏了出来。

我心头稍霁,忙俯身将东西都收起来。阿遥功成身退,转身要走,我问那瘦汉道:“还有个姑娘呢?”瘦汉略一犹豫,求助的目光投向洞口:“另,另一个坤道……被秦二爷要去了。”

阿遥的背影,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我察觉到这一点,抬起剑逼问道:“他们在哪儿?”

瘦汉再次向阿遥投去求助的目光,阿遥当然没有作声。不得已,他只能将二人的行踪据实以告。我心头稍稍活泛了些,剑在手里,不怕救不着人。阿遥站在洞口没有动,与我擦身而过时,却突然出声了:“我劝你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