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 第70章

作者:与犬回 标签: 情有独钟 玄幻仙侠

“北头,”师父的计划,还真比我想象的缜密许多,“师父,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冒险跟去蓥华山。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答应过之后都让我和你一起的?”

理亏的师父一时语塞。

“我不知道蓥华山有什么危险,但你这样阻止我去,肯定不是等闲,”我叹气,小声继续道,“可要是你在蓥华山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没有师父在身边,要是在等你的途中,假秦金罂或是什么别的魑魅魍魉盯上了我,我孤身一人又岂不是任人宰割?”

师父头一次想到这点似的,豁地抬头。见说的话起了作用,我放心了些,说:“如果你答应不再丢下我,我就照说定的去看村子了。”

“小篮子,我,”师父低声道,“不会再丢下你。”

“真的?”

“真的,”师父十分愧疚的模样,真诚道,“村子我也和你一起去。”

“不必不必,”我将师父拉回驿站里,又将他推到桌前,“我跑着去,脚程快。要是村子真还不如这儿怎么办?你就等我回来。……还有,师父。”

面对我摊开的掌心,师父一愣:“什么?”

“钱袋交给我,”我仰脸,双眼滴溜溜看他,委屈又可怜,“不然,你又扔下我跑了怎么办?钱都给我,不让你坐船。还有,那张画像也要给我。”

师父理亏在先,二话没说,将包裹着画像的包袱,连同整个钱袋都塞进了我手里。沉甸甸的,还不错。我纯善地笑了笑,道:“那好,师父你等我回来呀。”

转身出了驿站门,怀揣画像和钱袋,我一路狂奔,去了北头的渡口。距离酉时还有整整一个时辰,船上人不多,船家正优哉游哉抽旱烟。我“哗啦”一声将钱袋翻转,制钱碎银蹦了一甲板。

“开船,快开船,”我反手脱掉自己的鹤氅,一并塞进惊慌的船家手中,“全都给你,不够?衣服也押给你。只要你现在就开船,快。”

船家惊得站起来,烟杆都拿不稳了。我忍不住一把揪住他,压低嗓音道:“听不懂我说话吗?现在,快——点——开——船——!”

对不起了师父。你要是还压着几个私房钱在手里,那就蓥华山下见吧。

第48章 卌捌·蓥华山

水路是捷径,但要靠近蓥华山,也需要整整四天。

还好船上要开灶烧饭,我虽然没带干粮,但也饿不着。四天转眼过去,下船时,离蓥华山已经不远了。

我打听得知,还需要走三天的陆路,才能到蓥华山下。时候还早,我且走且停,又在路上歇了一晚。当天傍晚抵达了一个小小的镇子,我觉得眼熟,直到看见“松风茶社”的招牌了,我才反应过来。

周庄、杨村都已经被我甩在身后。就是在这个镇子,我与假秦金罂交了手;也正是在这里,阿遥拿走“妺喜”,将我丢下。

我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是太生气了?此去蓥华山,说白了就是要找到爻溪,问他要有关燕氏的典籍。但是,他这样对我,我还腆着脸回去求他?荒谬。

所以我已经决定,到了蓥华山底下就停下等两天,等师父也到了再一起上山。我可不想再一次与爻溪两个人面面相觑。——虽说如此,但其实,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向爻溪将一切都问清楚。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拿走“妺喜”,以及,为什么阻止我回熊耳山。看样子,松风茶社被我与假秦金罂砸坏的二楼,已经大致修好,重新迎客。我正望着二楼出神,冷不丁地,身后突然有人叫起我的名字:“兰子训,不上去坐坐?”

我吓得要跳起来,回头,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阿遥。雪青衣衫,金冠高束,就在三步之外,抱胸看我。我的舌头极其不争气地打结了:“爻爻爻爻溪?”

面容如铸的青年笑了笑,道:“你不是一贯叫我‘阿遥’的吗?”

我的眉心跳了一跳,后退两步。面前的人不以为意,接着道:“好不容易重逢,和我上去坐坐吧。”

眼前的青年,除去外貌,举手投足也都是阿遥的模样——说是阿遥挑不出毛病,但是,又总有那么点不一样。

太奇怪了。我动动嘴唇:“我不叫‘阿遥’叫‘爻溪’,你不也一样,稀奇地叫我‘兰子训’。”

“我平日不这么叫你?”青年抬起手指,敲了敲额角,“我想想,我都叫你什么?子训?训儿?总不该是和你师父一样,叫‘小篮子’?”

我心中咯噔一声,头皮发麻,后退两步。青年依旧笑盈盈看我,我暗中捏诀化风为刃,冷不丁向他袭去。我出其不意,眼前人反应也不慢,一跃避开,只被削去一片衣襟。

他落地,哈哈大笑:“你们每次见面都这样?”

“你是谁,”我绷紧了神经,攥拳问,“‘秦金罂’?你承认过,说曾扮作阿遥伤了谢师兄。”

原来不仅扮秦金罂在行,她扮阿遥也能这样惟妙惟肖。眼前人轻佻地笑了笑,这笑容呈现在阿遥熟悉的面上,说不出的违和:“这么快就被你识破,我真难过。好在,不是每个人都能不被骗。”

我心中“咯噔”一声:“你又扮作阿遥,做了什么?”

“怎么可能告诉你?”眼前人嗤笑着,转身,“我只是做完该做的事之后偶然看见你,才想着以这个模样露个面。放心,我不记仇,松风茶社的不愉快我早忘干净了。”

我扑上去想将她拦住,谁知脚下被一绊,扑了个空。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这个人精通易容,性子乖戾娇纵,这一次,她又用阿遥的模样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我懊恼地顿足,但随即一错牙,很快想明白了。

这不是树敌的时候。阿遥对剑与图都没兴趣,明显不是梁监院一方的人。如果他被陷害出了事,燕氏的典籍也别想保全了。就算抛开一切私心,我现在也应该立刻赶往蓥华山,找到阿遥,提醒他被假秦金罂冒名的事。

我得去见爻溪,越快越好。

抵达蓥华山下,我只用了两天时间。虽然蓥华山与熊耳山相连,但是说实话,我还从没上去过。我在山下打听上山的路,背着一捆薪柴的老伯显然吓了一跳,道:“我劝你别上去,几百年前我们村子里就有村规,不能上蓥华山。”

“为什么?”我问。老伯皱起眉头:“说是不干净,魑魅魍魉……十年前都还常常下山作怪,最近虽然看不见了,但还是劝你别上去。”

不干净,就说明没找错地方。我问清了上山的路,又准备好灵符护身,一大早就要出发。

说是山路,但其实早已被长草掩盖了个严严实实。说起来,蓥华山是秦家的地盘,秦金罂又曾是妖君,来这里定居寻求庇护的小妖理应有很多才对。这也符合老伯先前提到的村规一说,可令我诧异的是,一路上风平浪静。

别说魑魅魍魉了,连株修成形的灵草都没影。我细想起来,秦金罂失踪十二年,秦六意也称自己有十年没回过蓥华山了。难道,蓥华山早已被妖物弃置?那阿遥呢,他数次提起过说,蓥华山现在归他管。他还会留在这里吗?

我沿着小路上山,树木遮天蔽日,苔藓铺满山岩,幽静得不似人间。日头西斜,我像是登到了顶,抬头一看,心中“咯噔”一声。

眼前巨大的山崖有百丈高,崖壁内凹成鹰嘴,凹洞之中,居然镶嵌着恢弘的宫宇。重瓦玉柱,气派非凡。仔细看去,檐下还悬着一串串精致的六角铃铛,风中青铜相击,煞是动听。

雕梁画栋的精致楼阁,镶嵌在山岩之中浑然天成,多了庄严的意味。

这里,就是秦金罂曾经住过的地方?

我心头忐忑,绕上山崖下,想近前看看。阿遥会不会就在里面?不巧的是,我只靠近了两步,便得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