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思
姚光鱼站在出口处，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吹哨。
本就寂静的游乐园竟是听不到一点哨声。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很快。
无数只鬼不由自主的朝姚光鱼这边涌来，远远看去，黑压压一大片，场面相当壮观。
第四十九章
好在这段时间， 姚光鱼跟着楼思见过不少世面，没被这些鬼吓到。
来的鬼有老的有少的，男的女的， 死法还不一。他们或茫然或惊恐， 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受控制的到这里集合，而面前的这只鬼，又是从哪儿来的，脸上的笑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怪异。
“难道我们是被邪道控制了？他是不是要操纵我们去做坏事？！”
“说不定是游乐园方请来的臭道士， 把我们当恶鬼抹杀！你们还记得之前的车祸鬼吧？他就是莫名被道士一拂尘打得魂飞魄散的！”
“哇妈妈我们死得这么惨，为什么他们还不放过我们？！”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涌过来，姚光鱼捂住耳朵吹了哨子， 那些鬼瞬间安静下来。他满意的点点头，让所有的鬼按身高排成几排， “立正，向右看齐！快快快，对齐站好，三分钟整理仪容！”
这些鬼中有不少是小孩子， 还有几个刚几个月大， 只会在地上爬来爬去。姚光鱼帮孟霜照顾宝宝照出了经验， 走过去把那几个宝宝抱成一排， “不听话的宝宝要打屁股的！”
那几只鬼宝宝眨眨眼， 乖巧的趴在原地。姚光鱼看得爱心泛滥，趁机摸了几把，才重新站起来。那些鬼自由散漫惯了， 这些年都在放飞自我，别说整理仪容，连排队都排不好。三分钟到了，鬼们还在闹哄哄的对来对去。
“不对不对，是我要向你看齐，你别动啊！”
“我比你高你排我前面！我说比你高就是比你高，不服打一架啊！”
“你这跳河溺水死的吧？动作小点，甩了我一脸水了！”
“卧槽，你别转过来！你那脸吓死老子了！”
姚光鱼气得直跳脚，“快点快点！”
待会儿老板出来，看见鬼都没排好队，他会怎么看自己？肯定会认为他业务能力不行，肯定以为他只会吹牛！他还想竞争今年优秀员工奖呢，坚决不能让这些鬼坏了自己的好事。
“瞧瞧你们，做了鬼都不成气候，还指望着下辈子呢？都给我快点，谁动作慢谁出来挨打！”
姚光鱼这话总算是起了点作用，那些鬼你挤我我挤你，推搡着勉强排好了队形。虽然还是不大让人满意，但比刚才乱糟糟的要好很多。姚光鱼松口气，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刚转身，司锐和楼思他们就走了出来。
楼思还在生气，对司锐那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姚光鱼和孟霜几只鬼看得眼热，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她这样，在老板面前都能横着走。楼思走到众鬼面前，有种自己要开始军训的错觉。
底下的鬼都好奇的看着站在他们前面的活人。
如果这就是施了奇怪的法术强制把他们拽来的道士，他们或许可以原谅她几分，毕竟她长得好看嘛。不过，这女孩子看起来年龄也不大，怎么本事那么强悍呢？而且她身边还有那么多只鬼！
这些鬼在这游乐园待久了，不用理会外界的事情，已经多年没有动过脑子。他们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左，左元？你怎么会跟人待在一块儿？”其中有几只鬼认出了年轻鬼，惊讶道，“是不是你出卖的我们？你自己被人抓了就连累我们下水，你这鬼还要不要脸啊？！怎么说咱们也是好几年的邻居了，你真忍心看我们魂飞魄散啊？”
左元翻了个大白眼，“对啊对啊，就是我出卖的你。咱俩是邻居没错，但咱俩可没什么交情。上次碰面，咱们还因为一处地方的归属权打了起来。”
起初游乐园并没有那么多鬼，是接二连三出事后，来这里游玩的旅客越来越少，阴气越来越重，才会吸引来这么多鬼。大家都是不相识的鬼，游乐园又那么点地方，为了争夺领地，他们经常打架。
后来，鬼之间也出现了小团队。
什么溺死鬼组成的潜水队，吊死鬼组成的拔河队，还有车祸死鬼组成的瑜伽队……层出不穷。为了争地盘，各个小队之间矛盾不断，很少有平和相处的时候。
左元是病死鬼，那出声的鬼是吊死鬼，他们两个小队待的地方是相连的，时常因为谁越过线谁在不远处多看自己一眼这种无语的理由打架。左元年轻气盛，面上虽然还保留着病态，但变成鬼后比普通人还要勇猛，经常把吊死鬼们打得落荒而逃。
那吊死鬼没想到左元嘴巴这么硬，气得下意识想冲过去和他打架。可他一挣扎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不只是如此，在他还想张嘴说话的时候，一道视线落到他身上。那视线宛若有实质，激得他止不住打颤。
妈妈呀，好可怕！
吊死鬼偷偷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一个眼神定住那吊死鬼，楼思才示意其他鬼安静，“你们放心，我不会吃你们也不会打你们，我就是想问点事情。”
楼思大大咧咧的走到鬼中间，似乎并不担心那些鬼会挣脱束缚，不由分说对她动手。那些鬼也的确如她所想，个个安安分分。因为他们刚起点坏念头，就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诡异得很。
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和鬼太神秘，他们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这些鬼其实大多数都是胆小鬼，也就是那些年轻鬼，火气旺盛，没事就喜欢找别的鬼打架。他们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大概也就是现身吓唬吓唬来往的游客而已，杀人什么的，是想都不敢想的。
楼思双手背在身后，慢吞吞的走着，“最近几年游乐园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
“我也不亏待你们，谁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我请他吃香烛。”楼思笑眯眯道，“可不是什么街边劣质香烛，这是专门定制的，保证你们没有吃过。”
“当然，除香烛吃个饱之外，还可以给你们买几件新衣服，新手机新电脑什么的，烧给你们，保证你们做鬼也不无聊。来，谁知道线索的，现在举手示意！”
第五十章
众鬼都没想到楼思找他们来竟是寻找线索， 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楼思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好在没过多久，就有鬼弱弱的举手。楼思看过去， 那鬼紧张得吞了吞口水， 小心翼翼道，“我好像知道一些。”
“嗯？”
“他们每次出现总是会有白雾遮掩。”说起这个，那鬼显然有点怕，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确定没危险才继续说道，“他们可邪门了，我们都不敢靠近， 每次他们出来我们都会躲起来。”
听到这话，其他鬼可不敢苟同了， “你说谁害怕谁躲起来呢？我们才不怕他们。大家都是鬼，谁也弄不死谁，怕什么！”
举手的鬼估摸着生前有社交恐惧症，眼见众鬼把视线都放到自己身上， 他瑟瑟发抖， 磕磕巴巴话都说不全， 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也随着消失， “我， 我……呜呜呜我不说了！”
姚光鱼正紧张期待着他说出别的线索呢，谁成想他突然来一句不说了，顿时感觉自己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嘿， 你这鬼，说话不许留半截！”姚光鱼挥舞着拳头，努力做出一副凶恶样子，“话不说全，请你吃拳！”
“呜呜呜，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姚光鱼：“……”
没人帮忙，姚光鱼只好转变政策，连哄带威胁的让那鬼把话都说出来。那鬼委屈巴巴的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磨蹭了半天才继续说道，“有次我和朋友在外面玩耍，谁知道他们忽然出现，我们措手不及，只能躲到一边等他们离开。”
“他们出现的时候又是一场大雾，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和朋友害怕急了，正想要不要偷偷溜走的时候，听到白雾里有鬼说人来了。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白雾里便走进来几个人。”
“那几个人看起来也不大像游客，身上背着奇怪的背包。我们本以为那些人会像之前的游客那样惨死，谁知道那些鬼没对他们下手。白雾遮掩，我们看不大清楚，只能隐约看见那些人把什么东西掏出来，然后他们便走了。”
人和鬼做生意，这是他做人做鬼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楼思显然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大胆到和鬼做生意。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本就疯狂。连传说中的地府都是真的，甚至她还当了地府的临时工，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可能发生的？
这个消息对楼思来说还挺有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烛，点了递给那只鬼。那鬼有点怕火，没敢靠近，楼思干脆就放到旁边。
社交恐惧鬼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吃顿饱了。他害怕社交，做鬼了也没能改变。每次有好吃的，他都因为害怕和鬼打交道而错过。
美味在前，他没能抵制住诱惑，把其他鬼都抛到了脑后，深深吸了一口。
“呜呜呜好香。”
其他鬼见状，馋虫也跟着上来了，眼巴巴的盯着楼思。然而后者不为所动，一副“你们不提供线索我就不给你们好吃的”模样，看得那些鬼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谁让他们打不过她呢？
接下来又有鬼举手提供消息，可惜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甚至还有的鬼为了骗口吃的，面不改色的撒谎，凭借想象力编造出离奇的故事来。对付这种鬼，楼思是半点都不客气，把鬼揍得鼻青脸肿，然后打发他去扫厕所。
厕所鬼不干了，冲出来，“不行不行，你去扫厕所了我干什么？”
楼思：“……”
这年头，这种活也都要抢着来了吗？
半个小时后。
能提供线索的鬼都问完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姚光鱼正想说把他们都放走，楼思就走到了那几只鬼面前。她也不说话，只是在那几只鬼中间走来走去，搞得那几只鬼一脸莫名其妙。
“这位爷爷，你看起来很面熟啊。”楼思把视线放到几只鬼中间的老头鬼上，笑了笑，“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老头鬼微微低着头，看不大清楚长相。楼思和他说话，他也没有抬头，只是笑呵呵的摆手，“我老头子没什么亲人，你看错了吧。”
“你想多了，我没说你长得像我爷爷。”
老头鬼：“……”
楼思忽地出手，钳住那老头鬼的下巴，当着众多鬼的面，撕掉他的胡子。她动作很快，快到那老头鬼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死死摁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啊！”孟霜惊讶出声，“这不是那谁！”
处于状况外的姚光鱼，“谁？谁啊？”
“网上新闻报道的那个杀人犯啊！说是几年前逃到了游乐园附近后失踪了，从此没人再见过他。”孟霜恨铁不成钢的瞪姚光鱼，“之前公司资金短缺的时候思思专门找这些有赏金的逃犯照片看，你忘记了？”
孟霜这一提醒，姚光鱼立马想起来了，拍了下大腿，“是了是了！那段时间咱们还到处找人呢，可惜一个都没找着！”
说到这里，姚光鱼幽怨的看向司锐，“老板，那些逃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咱们把他们抓住换取赏金是其次，关键是能替人间解决一大祸害啊！你说你为什么就不肯拜托地府的朋友帮你找一找呢？”
被几个员工盯着的司锐：“……”
杀人犯鬼见自己暴露了，也不客气，使劲挣脱楼思的束缚。可谁想到她力气那么大，他挣扎半天愣是挣不开。
“原来你死了啊。”楼思拎着他就像是拎只小鸡仔，轻轻松松就把他提了起来。杀人犯鬼面容狰狞，还不停向她呲牙。楼思看得不耐烦，一拳头揍过去，直接打掉了他的门牙，“既然这样，那你就做个没牙的老头子吧！”
杀人犯鬼：“你，你，窝，窝，撒……”
“哈哈哈！”孟霜不客气的笑出声来，拉着韩柠指着那杀人犯鬼，“柠柠你看他像不像个傻逼。”
韩柠：“还挺像。”
杀人犯鬼气得眼都红了。他嗷的叫出声，周身黑气闪烁不停，与此同时，一股无比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楼思被这味道熏得差点吐了，力道一松，便被那杀人犯鬼挣脱束缚跑了出去。
“我去！”
楼思赶紧追击，那杀人犯鬼冲开鬼群，见楼思就要追上来，他想也不想的抓过躲闪不及的小鬼，尖锐的指甲插进小鬼细长的脖子，撕裂灵魂的疼痛让那小鬼忍不住惨叫出声，“站住！你再继续追我就吃了这小鬼！”
小鬼疼得哇哇叫，楼思停下脚步，眉头微皱，“你以为你逃得掉？”
杀人犯鬼冷笑两声，“我做人的时候警察都没能抓住我，现在我成了鬼，他们更抓不住我！你算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鬼差么？”
“你又算什么东西？”楼思也学他冷笑，随后冲司锐招招手，“老板，接下来看你的了。”
她打不过，不会叫外援吗？
司锐也知道这恶鬼不是楼思能处理得了的，点点头，示意她站自己身后去。楼思二话不说，立即走到后面，恨不能再抓把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好戏。韩柠和孟霜也是满脸的不紧张，反倒是一直站在旁边当透明人的韩子闲和高鹏有些担心。
这可是恶贯满盈的杀人犯。他活着的时候就犯下了无数的罪恶，死了只会变本加厉。不说别的，光是他那满身的黑气，看着就挺瘆人的，肯定是做鬼之后也不安分，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啧，小白脸。”那杀人犯鬼没把司锐放在眼里。他感受过了，司锐身上没有半点威胁力，肯定是个要在女人面前逞能的吃软饭的。这样的男人，他生前就杀了好几个，自然不会介意死后再多杀一个，“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