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们的死后生活 第290章

作者:文绎 标签: 幻想空间 宫廷侯爵 玄幻仙侠

  刘恒虽然厚待窦漪房,却又遇到一个和邓通极其相似的人,相貌性格无一不像,老实本分循规蹈矩,令人心动。除了那判官本人之外,谁都知道刘恒对他怀有不一样的心思。

  谢道韫愉快的笑了起来,这些年她教花木兰读书练字——花木兰虽然识字读书,但读的不算多,她藏书千卷,一一拿给她看,给她释意。花木兰则教她如何练兵,讲了最重要的一点,身先士卒的士气!将领的威严,令人信服才行。虽然没有挑明,但她真拿花校尉当自己的门生弟子,悉心教导:“好啊。你有章程么?”

  她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写的不好,有两个字忘了怎么写。”那些笔画繁杂,写出来宛如墨疙瘩的字实在太难。

  茶叶已经滚了几滚,正好可以喝。

  谢道韫拿着卷轴批改了一番,有一个词不达意的成语,两处语病,还有引用了一句古书中的名言没写错,但是记错书名了。竟然没有错字,可见很用心。

  只可惜这份奏疏送到地府时,阎君们看了看:“时常有人提出要这样的地狱,安排的各有所长,你们一起谈一谈。”

  有很多人提出关于新建地狱的构想,大部分都被否决了,像是肉店地狱、蜃楼地狱那样一次通过的极少。上一个最无理取闹的地狱构想是:让罪鬼背书考试。

  提出建议的人是在太学屡试不过的笨蛋,他觉得背书难如登天,考试如同下地狱,就没想到地狱中有一些饱学鸿儒。

  ……

  何戢打点行装,准备和褚渊一起去人间赴任,为了这名额他们俩俯就鬼差的职位:“小英,她要是能留在阴间,你就把我的休书转交给她,由她自去改嫁。实话告诉她,她被刘子业威逼,我也不敢弑君,我不怪她,但她索要男宠,又威逼褚渊,这耻辱我不能忍。”

  我当初都没纳妾!!她居然说男人有妾,她就应该有男宠,混账话。

  何婧英只有两个小问题:“爹,我又不是她生的,我管她做什么。”

  我是你在山阴公主死后纳的妾生的。你不能因为我们俩作风有点相似,就弄混了这件事。我贵为皇后时也不曾威逼俊俏官员,都是三情相悦的。

  “替我送个信。不要收留她!”

  “你和褚伯父是不是……????”

  何戢看她满脸跑眉毛,怒道:“他自有爱妻!不可胡说!别以为天下人都和萧昭业一样,自有君子。我近年来喜欢绿珠的笛声。”喜欢到每周去听一次的程度。

  何婧英在父亲走后,也不管家里的事,在织布之余请馍馍铺的厨子蒸了几个形状不可描述的东西,一对对的枣馒头、一根根的长条馒头,打包拿去探望丈夫。

  厨子:寡妇真可怕啊。

  萧昭业接住丢进来的包袱,打开一看,顿时大笑:“你真风趣!”

  皇帝们远远的看到他举起大馒头,定睛一看,不由得在心中用各种语言笑骂。太胡闹了!

第199章

  “我忠以事上,何辜于天, 而遭鸩也!”高长恭告别妻子, 一口闷了鸩酒, 心中既委屈又愤怒。骁勇善战善待士卒,小心谨慎夺取了胜利, 这些都不够,只因为一句话一首歌,即便是贪污以自污, 又装病, 都不够活命么?他把我当做司马懿?

  为了保全王妃, 余下的话不必说,他心里做好打算, 要去找三位叔叔告状……希望父亲和三位叔叔在阴间团聚之后没有反目成仇, 祸起萧墙。

  他是高欢长子高澄的儿子, 高洋封他乐城县开国公, 进上仪同三司。

  高殷封他兰陵王。

  高演给封一千五百户,进一步重用。

  先帝高湛授使持节都督并州诸军事、并州刺史。扪心自问, 这三个叔叔做的事虽然…不好, 却都对他很好。高长恭也真心实意把高湛的儿子当今皇帝高伟当做家人兄弟。

  为其征战, 不惧生死, 把国事当家事。

  高伟就觉得你把国事当家事?你寻思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弄死!

  因为高长恭又俊又勇武过人, 名声还很好,现在一死成了盖棺定论,不会再出现之前那些人的中年变性(脾气秉性), 邺城城隍亲自前来迎接。

  带来的鬼卒也精心挑选过——以没有审美观、不辨美丑的鬼为主。

  高长恭不爱看闲书听故事,小时候也在所难免的听说了一些关于阴间的故事,佛道两家都有冥府、城隍一说,还有许多民间故事。一口酒下毒,疼了一会忽然不疼了,除了跪在旁边哀泣的妻子和送鸩酒来的宫人之外,眼前缓缓浮现出一群面目刻板、衣着简陋不合适的黑衣人。

  刘庄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打过高湛,准备打高殷,一直都对北齐双壁十分满意……生人的面貌看着还有些模糊不轻,死了之后越发俊美,俊美无匹,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能把‘地府十大俊郎君’中的人踢出去一个。白皙而如描似画的面庞上有些温和而烦愁,令人见之心痛,想抚慰他。

  “高长恭,你死了。”

  高长恭的情绪不太好,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我知道。”仔细看了看王妃的容貌,人都说人鬼殊途,再相见时不知道是多少年后。又听的府邸内外哭声连天,门内哭昏过去的是侍女小厮,门外哭跪在地的是长史府吏。

  听他们哭了一会,心下渐渐恼火,心里也渐渐清楚回来。想起自己方才有些无礼,整了整袖子,作揖:“这位将军,我第一次死,不知前路如何?可有什么禁忌?”

  刘庄尽量没笑出声,伸手拉住他的手:“高长恭,以你的品行,百无禁忌。”

  高长恭心说难道真是让我浑浑噩噩的去投胎?

  我真想看到皇帝的结果,看看他先杀斛律光又杀我,这样的自毁长城,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

  “烦请赐教。”

  刘庄反倒没明白,这有什么可说的?保持你一贯的作风,恭仁勇武,自然无往不利。除非遇到你叔那样的昏君,通常来说,优良的品行是真正的护身符。道德高尚的人生前为人敬重,死后也能有好待遇。“阎君宽厚仁爱,颇有爱才之意,我与同僚都已举荐你。你先来舍下用几杯水酒,再去阴间。”

  高长恭虽然不是六神无主,心里也有些乱,保持谨慎的观察,除了礼节性的(对官员和敬老)客气之外,提防的缄默不语。

  明德皇后作为女主人出来见了他一面,顿觉震惊,一直都以为周公瑾是世间绝色,后来嵇康卫玠什么的身微言轻,都比不上周郎的气魄,没想到高长恭隐隐能与之争锋。有孙策之英武,刘庄的正直真挚,貌若美人,白皙柔和精致的面貌,与美貌的皇后们站在一起也不逊分毫。

  立刻回去执笔记叙,以郦道元夸赞山水,陶渊明夸赞花木的情绪,一篇文章一挥而就,下笔若神。

  刘庄拿出珍藏的美酒来:“这酒攒了二十多年,与斛律光喝了一瓶,与你喝一瓶。”

  高长恭与斛律光号为北齐双壁,但年龄差距较大,也不是很熟。他的地位远比不上斛律光,皇后和太子妃都是斛律光的女儿,有三个公主做儿媳妇,全家功高位显,门第极盛。斛律光担心盛极而衰,效法前朝卫青等名将,闭门自守,不积蓄财富不与人结交,自然与同样领兵的高长恭尽力避开,以免皇帝怀疑。纵然如此,还是被诱进宫中刺杀,又被灭族。

  兰陵王心中怅然:“斛律大将军…现在何处?”我虽然不如他,也可以做一个借鉴。

  刘庄道:“听说阖家团圆之后都隐居了,自耕自食,还没选好是去投胎害死出仕。”

  高长恭慢慢的饮了一杯酒,看到这位城隍夫人又走到帘后看自己,假装没看见:“我很想见见他,不知可以么?当初斛律大将军不与任何朝臣来往,只能在朝堂上见一面,偏偏皇帝不爱上朝。”

  谁小时候没崇拜过射雕英雄?高长恭在周围能找到的,最符合书上道德标准的人,就是斛律光。先帝嗜杀又威逼寡嫂,胡太后与人私通,位同太后的陆令萱饶舌弄权害死了斛律大将军,朝堂官员大多依附与人。

  刘庄以为他们是熟人:“一会送你去相见。你……”宗室通常和皇帝一样,要等到王朝覆灭之后才能开始做做官,以免有徇私舞弊。

  “你想开些,世上没有不灭的朝代。”高长恭什么时候有事做,取决于齐国覆灭的速度。

  真正的忠臣,不会因为自己被杀就期待皇帝变成阶下囚,他们只会期待皇帝幡然悔悟,励精图治。

  阎君当然知道了!时间会改变这种想法的,忠心能坚持多久?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昏君到死不醒悟,忠臣为其赴死,慢慢也就想明白了,转而效忠阎君。

  高长恭心里想着,斛律光被杀之后,宇文邕高兴的大赦天下作为庆祝,不知道斛律光知不知道,叔叔们知不知道?敌国皇帝都知道,高殷在自毁长城。

  好皇帝都爱才,不是只有自己的人才爱,而是只要是人才就喜欢。刘庄亦是如此,在解决掉突然送来的几样公文之后,就在席间拿出只有少量德才兼备的精英人才才能得到的三件套:“《阴律》,《冥史》,还有地图。”

  高长恭起身双手接过,打仗的将领知道,地图最好啦!

  展开一看,真是精致细腻,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

  都城宫殿,衙门军营,山峦河流,帝镇与寺庙道观,县城与大作坊所在,都写的一目了然。

  刘庄给推荐了几个路线图,派人送他去地府,临行前殷切叮嘱,勉励:“阎君甚是爱你,烦闷无聊时可以去求官。洁身自好,修缮德行,天地自有报答。”

  高长恭红了眼圈,这话虽是勉励,却又勾起他心中委屈:“好。未曾请教城隍贵姓高名。”

  “刘庄。田庄的庄。”

  “竟与汉明帝同名?”

  “我就是。”

  “啊?”

  兰陵王沉浸在‘我看到汉明帝了,他居然做了一个普通的官员’的惊讶中被送到地府。

  邺城是北齐国都,凡事镇守在国都的城隍都比郡城隍高半级,实际上是城隍中地位最高的,人间几大屯兵之所也总在国都旁边的山上。

  毕竟各种血雨腥风都围绕国都。刘庄只是带了有点旧的冠,袜子上打了个补丁而已,俭朴而非拮据。

  刘庄对从帘后走出来的夫人和进门来的官吏们说:“勇武过人又有礼貌的孩子真是难得,不知道他能否排遣愁闷。”猛将如果和鬼差动手,还冷静不下来,心怀故主,就要送到敌镇去冷静一会。听说当年高欢死的时候宇文泰一跃而起,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抱住送信的士兵亲了两口。后来两人在敌镇相遇之后,互相戒备,反倒不肯打架了。

  明德皇后把记叙兰陵王生平的事落下了最后一笔,接下来他死后如何谁也不知道。或许就此消沉,或许消沉几十年之后重新振作起来。“阴间又没有时不我待的说法,你担心什么?”

  刘庄叹了口气:“这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刘炟被父亲嫌弃这么多年,早已淡然处之,况且自己兄弟那么多,谁说就是嫌弃我?

  兰陵王在都城外驻足观望,很多事说不清楚,一看就知道。这地府是个好地方,承平已久,城门口的守卫松散且东倒西歪,虽然是军纪散乱也能看出来这里从来不打仗。依着城墙有横跨护城河的大片建筑,河面上遍布水车水舂水磨等东西,另一边则是挂着‘肉店地狱’的幌子,门口满是卖点心小吃的人,来来往往进出城门的百姓不交进城税也搜身搜车,这是何等富裕的太平盛世啊,邺城城外从来没有这种风景。经常打仗的城池下面,就像是要迎接客人一样收拾的干干净净,恨不得连点马粪都不给敌人留下。

  高长恭抬眼往上看,看到城墙头上坐着一个肥壮的将领,左手一本书,右手一碗酒,翻两页看到高兴处就大喝一口,时不时嘎嘎大笑,说给旁边的胖老头听。

  中年将领的肚子是真正的将军肚。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打扮的都很好看,锦衣金簪玉镯都尽力打扮起来,可见治安极好。年轻村妇虽然贫穷,也爱打扮,头上戴着精心编织的花冠,样式和贵妇人的金冠没什么区别,她身边的丈夫虽然年老却气魄过人,有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推着一辆独轮车,车里满载而归,因为是出城,显然是在城里买的东西。

  刘裕看到路人的推车上坐着女人和孩子,也想跟风:“姐姐,你坐车上,我推你回去?”

  藏爱亲咯咯笑:“不要了,这点路程不远。”

  路过的鬼差打招呼:“功曹,您早安。”

  刘裕冲他们点点头,继续推着车往家走,对藏爱亲低声说:“你看那白衣小哥,我猜他是高长恭。”男人的英俊各不相同,上一个被人夸貌若妇人的是张良。史官们都很严谨,俊是俊,英姿就是英姿,美是美,说到貌若妇人那就真是只看脸和漂亮女人差不多。

  藏爱亲看了过去,看他柔美的脸上有些彷徨,低声问:“你要帮他么?”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刘裕:“你看他手里拿了两本书与地图,有人抢先了。”

  “嗯……你想吃羊肉大葱还是羊肉白菜的饺子呢?”面和好了,临时跑出来卖肉,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买了一车东西。

  高长恭知道人们都在看自己,也不在意,倒是对刚刚那老将颇为好奇,他一定是久经战场的人,他是谁?正在思索间,又看到远方走来四个人,一人双手过膝,一人豹头环眼,一人身长八尺面白如玉,还有一个小妇人。

  三个男人手里各提着箱子,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生怕撞到箱子,小妇人怀里抱着一把剑,紧随其后。

  看起来就很神秘的样子。

  高长恭正想找点事情排遣烦闷,听从汉明帝的建议,把生死看淡,尽量去探索地府。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双手过膝的是谁?陈霸先还活着呢。宇文泰?慕容垂?还是更早的汉昭烈帝?

  越往前走人越多,人群拥挤的几乎进不去,鬼魂们互相努力挤了挤,给这四个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高长恭心中按按估算城墙的位置,唔,这是那满是水车水舂的大片建筑所在之处。

  前面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格外有一个被网子围起来的擂台。

  周围无论是地上、一层层的楼台上、房顶上都站满了人,五层小楼上每一层的窗棂和房檐上都蹲着人。

  有两个身披甲胄手拿利刃的畸矮士卒,头盔下还有铁甲面罩,有些僵硬的在互砍。砍了一阵子就停了下来,蹲在网子外面的人翻进去把士卒拖过来,打开后壳,往里添加东西。机关有用齿轮和皮条带动的,也有里面烧炭用热气推动的,还有一些干脆是在脑子里放满石头,石头一个个从嗓子眼里落下来,带动五脏六腑机关——被称为仿人机关,由医馆的神医们做指导。

  高长恭一开始惊讶于他们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小矮人,逼着决斗来取乐,如此不仁。等到打开后脑勺,露出里面的木头时,就放心了。

  爱做机关人的不只是刘盈一个,匠作监内有人喜欢做,民间也有爱好者。

  一直以来,民间都用机关木偶人决斗,刘盈听说之后想要炫耀手艺,就拿出一百贯钱,举行比赛。本来想着以自己的技艺,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些粗糙丑陋的小东西?钱是我的,名声也是我的。

  然后……他正在扶苏怀里哭,哭到第二天了。

  台上分出了胜负——不需要裁判,站不起来就是输。

  诸葛亮爬上高台,从箱子里取出零件,拿着小木锤,噼里啪啦的组装起来。第一个箱子里是骨架和机关、关节构造,第二个则是带动机关的荷叶轴承和齿轮,用的是金属。第三个箱子里是铠甲战裙和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