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们的死后生活 第392章

作者:文绎 标签: 幻想空间 宫廷侯爵 玄幻仙侠

  如今的唐朝啊……皇帝的威信不强!当年天可汗只大败过一次,在那之后,雉奴同样被尊为天可汗,同样威震八方。九瀛大定,唯此一隅。如今在朝廷中,皇帝的威信减弱,在国家之间,大唐的威望不及从前。威望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也没法具体量化,有心人一看就知道。之前朝中最有威信的是皇后和宦官,而不是皇帝。皇帝被人逼的两次逃出京城,在周朝这是西周东周的划分,在汉朝是西汉东汉的划分……心塞塞。

  “我可不想听见西唐东唐……”或许不迁都,一开始就有两京,就不明显?

  李世民现在的心情可以称之为‘文艺青年观赏深夜高跷表演之·我的烈马和草原都在远方’,他心中惆怅,十分伤感,筹措了一首缠绵婉转的诗,现在好难过,又不愿意写怨妇诗,只好以‘勤劳的老爷爷和败家孙子’为题写诗,借人间的不肖子弟,感慨自己家的事。原本打算如果李隆基瞧瞧去看那些搁在窗口书桌上的信笺和邸报,还关注人间的局势,关心大唐,那我今天就不管了。

  但是没有——邸报是天宝年间正式成立的,地府很快就学了,的邸报上刊登阎君的诏令、某地缺鬼差,新成立的睢阳地狱,肉店地狱的新货,哪位大诗人因为喝醉打架被关了三天,海门的开放时间,阎君的休息时间,有哪位神鬼或古圣先贤要来公开授课,新一卷的史书修出来了允许公开借阅……诸多事项。

  李隆基轻车熟路的在麦田边上脱下高跷鞋,随手搁在边上,自己轻车熟路的去父亲和儿子的厨房里找东西吃。

  他有祭品,生日寿日和过年,以及一年四季都有祭祀,可是对于一个会玩的人来说,这点祭品绝算不上好吃,也无法抚慰痛苦的心。祭祀的酒也不够烈。他渴望那些激烈的、刺激的、辛辣油腻的食物,作为痛苦生活中星星点点的闪光,还有长期苦闷生活中唯一的宣泄。现在又不担心吃胖了没法跳舞。说来奇怪,安禄山胖的肚子都快垂到地上了,跳舞时依然旋转如飞。

  花椒油和芥末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发开,他不能动火,也不会烹饪,但在月色下切了香肠,再往碗里斟一些醋,蘸匀了,再悄悄用酒勺舀一碗酒,对月喝冷酒,别有趣味。

  在数日不近饮食之后,哪怕是哪天吃了一点剩的烤芋头和肉饼,也觉得很香,比宫里的珍馐美味不差。其实在帝镇里还有一个人愿意给他吃的,只要他努力夸奖,或是写诗给她跳舞用,很可惜李隆基现在写不出甜美而浪漫缠绵的诗,赵飞燕又不欣赏悲苦的情绪。

  李世民就盯着他,在月下好整以暇的享受这得来不易的一餐,猛然间想起阴间广为流传的两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甫的诗,写得好啊。

  李隆基思念了一会高力士,随即拢着一包水果,又拢了一包水果,悄悄走到李弘的宅地内,去扣门。李弘常年不在镇内,他的宅子被武后支配,新盖了关押杨玉环的织房。“两位娘子,朕给你带了好东西。王菱不在吧?”

  王菱的确不在。她悄悄从李亨的宅地中出来,轻轻拿走了李隆基的高跷。

  武惠妃怒冲冲的走到窗边,还没等她开口喊,一包东西抵在门缝上:“娘子别嚷,给你的。”

  杨玉环心领神会的避开,她虽然好妒,也明白事理,只要皇帝能把武惠妃哄的回心转意,以后就方便了。别人不敢帮着皇帝,如果武惠妃愿意相助,她到是能做不少事。现在皇帝们看在武后不爱搭理她,好好干活的份儿上,唔,在我们仨之间,最被厌恶的是我,其次是三郎,最轻的一个才是她。

  其实武惠妃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李隆基与她窃窃私语了良久,从花前月下,聊到歌舞升平。从二人的儿女,聊到李瑁的第二任皇妃。他倒是有个杀手锏:“玉奴不能生育,瑁儿现在有五男三女,都是嫡子,难道不是”

  武惠妃柔和的笑了笑:“三郎你过来。”

  李隆基凑上前去。

  武惠妃从窗户的木条缝隙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手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力气打了很多。拿出打年糕的力气,一巴掌抽了过去:“荒谬!”就算杨玉环不能生育,瑁儿也可以纳妾,和你做的这件事有个锤子关系!

  李隆基还是第一次被她抽巴掌,当即大怒,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好言好语你听不懂吗?谋害了三皇子,朕还追封你为皇后,你还不知感恩”

  武惠妃现在的力气不小,努力往回抽手:“好好,我很是感谢陛下,明天我就卷铺盖搬到先帝寝室里去!替陛下尽孝。”

  翻译过来是:我要睡你爸爸。

  杨玉环低低的惊叫了一声,叼着荔枝惊恐的瞪大眼睛,这太混乱了!

  李隆基越发愤怒,又忌惮与耿耿于怀始终不肯释怀的祖先们,不敢闹出声响来。安抚自己,先别急,先等等。武后和武惠妃等到唐朝结束之后,也未必能离开帝镇,到时候别人都出去了,难道我对付不了她们?忍耐,要忍耐。我爹不会做这种缺德事,呸,算了这就是缺德事。武惠妃的姿色比起玉环……还真不差多少。他头疼的揉着大脑袋:“娘子何必自讨没趣,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你若说出来,只能自己讨打。”

  武惠妃的态度坚定:就算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你们好过。

  他眼看天光微明,只好无奈的转身回去……我高跷呢?我辛辛苦苦的用匕首钻孔,钻了很久,亲手搓的绳子,那么好那么稳的一对高跷去哪儿了?

  深夜万籁寂静,如果这时候要自己劈开竹子,一定会引得所有人都出来。可要是等到天亮还不回去,又会被人围殴。

  李隆基眼珠一转,走到竹林里,撕破衣服躺下睡觉。

  李世民:???

  等到清晨时,李隆基忽然一声大叫:“啊!!我为什么在这里!!昨晚上有鬼来打我!!是谁诬陷我?”

  武曌神采奕奕的走了出来:“阿瞒,你直说,是谁诬陷你?”

  李隆基盯着她不说话。

  武曌也不说话。

  两人对视了良久。

  赵飞燕:“咦?你什么时候跑出来了?”

  回家取陪葬品的刘欣忽然说:“你们俩这年龄差可有点大。”

  武曌四下里看了看,从墙角捡了一块石头,再抬头,刘欣已经跑远了。挽起袖子刚准备动手,就见到窦惠出屋:“谁诬陷你,你不会嚷么?”

  李隆基严肃道:“真的有鬼!这窘困的日子我过了许多年,难道会突然不服气?不信你们就去看,我绝不是走出来的!我敢打赌,麦田里绝对没有脚印,没有被压塌的麦子!有什么东西拎着我飞了出来,不是我私逃。”

  李旦有些迷惑:“帝镇中难道能闹鬼?咱们都是鬼,谁会飞呢?”他想起来好几个人,神鬼都会飞。晋阳公主现在也能顺风飘几丈远,像是不太平稳的纸鸢。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挂在远处竹林上的纸鸢。好不容易自己做了个,唉,挂在树梢上了,还看不清楚是那一颗竹子。

  李世民:???为什么都看我?难道我会在半夜,御风进去把他打一顿,再把他拎出来扔在外面,就为了明天再把他打一顿?好小子!干啥啥不行,诬陷第一名,一定是随你祖母。

  “你昨夜踩高跷越过麦田出来,我看的清清楚楚。”

  李隆基一脸无辜:“我不会踩高跷。”

  在这两个答案之中,好像是李隆基说的更可靠。

  长孙无病叫到:“媚娘,你来审他。”

  其实办法大家都能想出来,就是不愿意说出来,显得自己那么狠。

  “架一口油锅,他要是会踩高跷,就打一顿,要是不会,就扔进油锅里炸一炸。不论是谁捉弄他,都是他有错在先。”

  李旦一把就攥住了李倓的手腕,紧张的后退,再往后退。

  李倓本想上前劝阻,硬是被祖父扯进屋里。

  李隆基在掉进油锅的第一秒,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撒谎硬抗,但是晚了。

  太宗厌恶的掩面不看,想自己终于约到了偶像诸葛武侯,唔,去见面之前要沐浴更衣,别沾上油炸鬼的味道。

  被李豫追封为皇后的独孤贵妃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油汪汪的人哭着踩高跷,走的那叫一个脆,有些迷茫。

第272章 (虫)

  独孤贵妃(贞懿皇后)来到帝镇的一瞬间,不论是又香又脆踩着高跷的李隆基, 还是在旁边看热闹的其他人, 以及纠结痛苦在旁边轻声哀求的李旦李亨李倓, 都惊呆了。

  太美了!光耀绝伦,姝艳异色, 这是能令人窒息的美貌。以美貌入侍果然名不虚传!她脸上还带着泪痕,更添了荷花带露、梨花带雨的娇艳容色。眼中还含着泪珠,看到这里的情景又吓了一跳:“都尉!”

  送她前来的都尉一向严肃, 今日也不免柔和了一分:“何事惊慌?”

  “我平生谨慎, 不曾犯错, 何故送我到地狱来?”

  这才给她解释原委。她入宫时,在安史之乱之前, 远远的也见过唐玄宗的衣摆(李豫再三嘱咐她不要让皇帝看到她的脸), 唐肃宗有些陌生, 也远远的见过一面。更熟悉的人是李倓:“承天皇帝。”

  “是我。”当年兄弟聚会时, 从不避讳妃妾。

  “陛下在宫中悬挂承天皇帝的画像,时常思念。”说起来陛下好惨, 以前只是思念兄弟, 去年我们可爱的女儿病死了, 他数日不思饮食, 今年我也撑不住病死了, 皇帝一定很伤心呜呜呜。

  无需赘言,独孤贵妃生前虽然独宠,却低调安分, 皇帝也很有自制力,没让外戚权倾。

  就俩字,安全。

  做了简短的交接之后,就走了。

  李倓介绍到:“这是我给兄长修建的房屋,能力有限,比不得宫殿。嫂嫂只管安住,地里这些庄稼等秋收之后,明年改种花草。”一座完整的、一排五间屋子房舍坐落在顺位的宅地中,油漆彩绘都完成了。种地嘛,是读书练武之余闲的没事,耕读是优良传统。

  李世民远远的看了一会,看那边叔嫂二人虽然对面谈话,但相隔一丈远,李倓低头不看她明艳的脸,独孤氏也低头不看长得像陛下却加倍英姿飒爽年轻的承天皇帝。这很好。

  独孤氏小声问:“玄宗皇帝何故如此……?”孝子贤孙从来不怨皇帝,只能婉转的怨贵妃不贤良,还有反贼安禄山不知感恩。别问,问就是皇帝+祖宗=不能质疑。

  李倓脸上有些尴尬,借故走开:“我去收拾一下。”真从屋里拎出来几罐大漆,十几把刷子,还有一块磨石。

  李亨也爱看漂亮儿媳妇,别误会,没别的意思,只是美人如玉,她一身素色衣裙站在这里,浑身上下浑同一色,手和脸到比白绢更白些:“玄宗皇帝始终不肯悔罪,故而列祖列宗愤懑难平。”

  私下里求情时问过——当然求情了,父亲天天被殴打,他脸上也没光彩——祖宗们一致表示,每次回家看到他推脱责任、死不认错、摆出一副假强项令的表情、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时,本来平息的怒火就又翻腾起来,越看他那个不屈的表情越愤怒——不屈?夸耀功勋?你还想反击?

  他也问过父亲为什么从不认错,李隆基表示:刚开始是我错,可我已经受了惩罚,还拿我泄愤,还没完没了,哪有一点像历史上那样神武非凡、心胸宽宏的样子。看看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就算被安禄山抓住也未必会如此!尤其是看到武曌耀武扬威,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竟然把我过继给孝恭皇帝李弘,我爹是太子,把我过继出去,显然是在我小时候就提防我。还有那可疑的闹鬼。

  横的碰上楞的。两边一杠上,再加上高祖太宗不需要考虑社会影响、皇室颜面、天下表率,本来几年时间就能结束的惩罚,就蔓延至今。当皇帝的岂能揪着对方的脑袋明说‘认错忏悔就饶了你,否则打到认错为止’?都是暗示,祖宗们等着他接受到暗示道歉认错,他等着祖宗们接受到他悔不当初的暗示。。。反正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李旦也喜欢看漂亮温柔儿孙媳妇,缓缓走过来,叹了口气:“刚强傲慢啊。”听说我娘当初道歉的速度飞快,赶在太穆皇后动手之前认错。

  唉,我以为隆基能一到帝镇就哭拜在地,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极端一点按照突厥礼仪割伤面颊剪断头发以示哀伤。结果没有,隆基看起来挺舒展。他若痛哭,只是被骂几次就好了。武惠妃和杨玉环都哭拜在地,现在就不再招收额外的惩罚,只是干活,搁在一起做困兽斗,也是,后妃懂得讨好人,皇帝已经忘了。

  独孤贵妃明白过来,松了口气,等着一会尘埃落定了过去拜见祖先。

  赵合德用力把姐姐推醒,拉她起床:“快来快来看,独孤贵妃貌美非常。”

  “我见过独孤伽罗,也就那么回事。”

  “不对,你忘了阿骜说的?独孤贵妃和独孤皇后不是一家人。”

  赵飞燕揉着眼睛脚下发飘的走了出来,大叫一声:“我的天哪!!你真长得这么好看?”看呆了!这姿色!能与我不分伯仲!好家伙!丰润美艳,力压杨玉环(杨玉环最近不打扮)。

  独孤贵妃微微惊讶:“这位皇后是?”看起来不像大唐皇后。太瘦,太轻盈。

  “赵飞燕。”

  “环”环肥燕瘦!竟然都能看到,不知道赵皇后与杨贵妃一同起舞、斗舞是何等的风姿。哪能直呼环肥燕瘦呢,这是文人戏谑的称呼:“还(音:huan)是留仙裙最动人。”

  赵飞燕:“有眼光!我还以为唐朝都喜欢杨玉环那样的胖女人呢。”

  杨玉环气的捶窗子,她不胖!只是脸圆胸大。

  一个相当优秀的皇帝,一个不夺嫡不奢侈、给家人求官也有限度的美貌贵妃,自然是安然住在丈夫的大房子里,遇到尴尬的事及时避开,平时在一起闲谈时,也透着一股宁静温柔与世无争的气息。虽然忧愁,不减姿容。

  武士彟带着一些东西前来,依然是被壁垒挡住,只能互相丢东西。他本来愤恨武媚娘,这前些年被高宗李治拜托,有了暗中观察的身份,态度就好了一些。武曌当然高兴。

  隔着壁垒道:“杨玉环又织了许多匹绢、绫、绸,我们做了帷帐和衣裳,还有不少富裕。这些素绢是寻常物,阿耶怎么能卖出如此高价呢?”郭圣通拿去的那些卖的也贵,只是不到这么贵。

  武士彟淡然的负手而立:“自有妙计。”

  当然不能直接卖,先拿去染房染出比时兴更大胆、复古的花纹,制成衣裳,凭借地府的人脉,把衣服送几件给贵妇公主——现在虽然不提身份,可是姿容气度都异于常人,她们穿着上街走走,妇人们就都想跟风,别人家还没做出来呢,只有自己家有,嘿嘿嘿。

  太真公主那里,李白还时常去找她,依然不搭理王维,争风吃醋嘛,这可不是为了公主的权势——开始时是,现在似乎已经不是了。

  武曌又问:“我听说在整个阴间,只有帝镇中有蚕,别的地方连蚊虫都没有。”住了这么久,还是觉得很奇怪,没有蚊虫,却有牛羊。

  武士彟道:“没错,但并非奇货可居。陪葬物中的丝绢虽然不多,但烧化的衣服不少。”陪葬时都选那些(看起来)坚固不坏的。

  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了一阵子,问了问武士彟怎么解决了那烦人的劳役,听说不能花钱雇人服劳役,只能自己去。

  “哦,有办法的。山上的小路需要重修,我应承了。”武士彟把服劳役改成承包修路工程,虽然没敢克扣款项,还自己往里搭钱,但无形的利润才是真正的利益。而另外几十个机智的大商人抢到了各种环绕都城的项目,只要不离开城池,就不耽误做生意。“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武曌沉吟了一会,低声说:“我看镇长的位置不错。”如果不能出任高官,这是备选。如果将来可以入仕,而且上升的路途没有阻塞,那就努力奔着阎君的方向前进。只怕太宗先人一步,并把我压住。

  “哦?镇长能让位么?”

  “未可知。汉武帝潜心做学问,诗赋数术天文地理医卜星象,无所不包,职务又很清闲。”

  武士彟问到了终点:“你打算怎么做?我能帮什么忙?再过些年,如果我还没有修行,就该走了。”在地府当差可以避免传说中在地府生活二百年之后要面临的‘五衰’,但他不想侍奉别的君王。哪怕阎君是神仙,但是我爱李渊。

  “这是个小目标,还没有计划。”

  二人分别之后,李治早就等在远处。“陛下。”他把女儿的计划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