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摘下高岭之花 第156章

作者:海派蜡烛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玄幻仙侠

  怎么会有人跟妙龄少女聊黄帝练房(中)术的事?

  凌玥震惊的看着他。

  她真的很好奇啊,能不能多说点?

  然而杨戬却坚决不肯再说了, “颛顼让两个孙子重和黎,一个撑着天,一个按住地,各封为王,自此天地各行其道,互不干扰,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很奇怪,”凌玥点了点头,“照这个说法,那自三皇五帝时期,九重天就自成一派了,那还要封神大战做什么?”

  所谓的封神之战,本质上不就是在为天庭的建立选苦力吗?

  打赢了你就可以听调不听宣,打输了就要乖乖给人家当牛做马,稍有怠慢就容易挨鞭子,可真是应了那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只不过,这场战事里还有一个隐藏的终极大赢家。

  那就是赚了个盆满钵满的昊天上帝。

  从一个要啥没啥的光杆司令,一下子就变成了坐拥无数八部天神的玉皇大帝,平日里对他不屑一顾的截、阐两教修士都要在他手下做事,顿时就跟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齐平了呢。

  “且慢,”凌玥突然出声,“重和昊天上帝是什么关系?”

  颛顼命孙子重掌管天上众神。

  昊天上帝持封神榜掌天庭权柄。

  这听上去,难道不像一回事吗?

  假如这两人其实是一帮的,或者干脆就是一个……那么所谓的“天上众神”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啊!

  蚩尤的部下里,比如着名的风伯和雨师,已经足够执掌风雨,然而在上古封神之战后,姜子牙照样加封了魔家四将为四大金刚,执掌风调雨顺。

  “绝地天通是为了隔绝蚩尤部下,可是如今早就没了蚩尤部下的影子,假设他们全都老死了……那天庭肯定就还需要再进人。”凌玥喃喃自语,“说起来,姜子牙那个八部天□□单,到底是哪来的啊?”

  就像是有人,提前把需求职位给列好了一样。

  谁能写出这样一张单子?

  当然是昊天上帝。

  这样看来……封神之战简直就像绝地天通的补完计划啊!

  如果把天庭比作一个门派的话,玉皇大帝算是掌教,八部天神是门徒弟子,那么像杨戬、哪吒这样平日里指挥不动,但关键时刻会伸手帮上一帮的……不就是客卿吗?

  “所以说,这算什么?”她看向师弟,“天庭没人了,所以我们打算新招一批?”

  杨戬道:“要是能这么一劳永逸,倒也算是好事。”

  “然而一旦上了封神榜,前路便会封死,终生修为不得寸进。”

  这意味着,八部天神的实力无法提升,终究要面对力有不逮的窘境。

  他们会受伤,会衰老,甚至会被杀。

  神仙,神仙,当神易,成仙难。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玉石宫殿脚下,那扇沉重的宫门自打神鞭脱困后就变得生冷不忌,谁推能都开,不复最初的高冷模样。

  而穿过这扇宫门,出现在二人面前的,便是曾经令凌玥百思不得其解的五幅壁画。

  如今她已知晓最后两幅讲的是杨戬将打神鞭封印在孤城,又将封神榜投到落霞谷的事情,在此情况下,另外三幅就显得格外意义重大。

  “这些画是我留给自己的提示,”杨戬抬起头,“我做此决定时已是破釜沉舟,不知道自己何日才能醒来,也不知计划是否顺利,只能提前做些记号。”

  凌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从崩裂天空中伸出的无数手臂,而在天幕之下,是一座断裂的山峰和无数挣扎的人影。

  在这一刻,她突然灵光一现,“这不会是……”

  “这是天庭与昆仑相撞的画面。”

  杨戬靠在门上,脑袋微微仰起,露出了线条漂亮的下颚。

  “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何前路死活走不通吗?

  “那是因为,作为天梯连接天地的昆仑山,已经被撞毁了。”

  凌玥扭头瞧他,脑海中闪过文景焕在漠北时说的话——“我家老祖要重开昆仑!”

  文景焕口中的老祖,自然就是无当圣母。

  少女花了点功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天庭为何要撞昆仑?”

  “我一直住在灌江口,”杨戬垂下眼眸,“时至今日,我也不知当日的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的,只是猜测。”

  这么说着,他站直身体,走到了绘有昆仑的壁画前,手指碰触着断裂的山峰,回过了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绝地天通之后,人还是可以成仙呢?”

  凌玥一歪头,“为了维持天庭的存在?”

  “那天庭为何一定要存在呢?”杨戬继续问道,“蚩尤的部下已经不在,绝地天通的目的早就达到,为何三清还要不惜造一场杀劫,也要维系岌岌可危的天庭呢?”

  凌玥思忖了片刻,抛出了一个几近匪夷所思的答案,“因为……天庭其实是人族的后手?”

  这样的回答未免过于异想天开,然而杨戬缓缓勾起的嘴角证明她正中了靶心。

  “神与神,是不一样的。”他说道,“当异族神明消逝,本族神明取而代之,神便有了新的意义。”

  “可惜,有人并不想喜欢这场更迭。”

  “这样看来,对方的目标就是人间?天庭与昆仑相撞,是为了一石二鸟?”凌玥接着他说了下去,“既阻断了神回人间的机会,又能彻底毁掉人族翻盘的可能?”

  “可他既然目的达到了,为何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动手?”

  “因为计划出了岔子,他同样被困在天庭了。”杨戬微微一笑。

  “天庭与昆仑之事我并不在场,加上这家伙掩饰极深,始终拿不准他的身份。为此,我不惜重入人世,跳出藩篱,希望能够破解僵局。”

  “然而那家伙十分谨慎,即便自以为对手尽死,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直到——”

  “直到?”

  “直到你下九幽那日,我心血来潮,激活了在天庭留下的一道分神……终于见到了他的脸。”

  “而如今,他脱困之策,也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官家!”

  宫人的呼唤在皇宫的上空回响。

  “官家,您在哪呀?”

  一名宫女慌慌张张的从御膳房门口跑过,险些与迎面而来的小太监撞个正着。

  “哎呀!”小太监翘起兰花指,“你看点路!”

  “我现在哪还有心情看路!”宫女也不是吃素的,“你找到官家了吗?”

  一听这个,小太监的气焰也消了,“……没呢。”

  宫女也跟着丧气,“你说……咱们官家不会被妖人给抓走了吧?”

  “呸呸呸,”小太监伸出手指用力的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哪个妖人能来上京城掠人?你当流仙盟的仙长们是死的吗?”

  “况且,抓咱们官家做甚么,官家他都……”

  都病入膏肓了。

  自知失言,小太监猛地捂住了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然后猛地推了一把眼巴巴等着自己下半句的宫女,扭身一溜烟跑了。

  宫女突然被来了这么一下,差点摔了个屁股蹲,一头雾水的望着小太监跑走的方向,低声道了句“晦气”然后朝相反的方向摸了过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御膳房内,他们遍寻不到的目标就坐在一个大笸箩里,端着一盘糕点吃的风生水起。

  自打得病以后,晋帝就没进过汤药之外的东西,嘴巴都苦成了黄连,是以,重获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御膳房翻了底朝天。

  宫人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英明神武、爱发如命的皇帝陛下会躲在一个笸箩里偷吃东西,即便有人心血来潮跑进御膳房查看,也没打过那个大号笸箩的主意。

  晋帝吃的很慢,每咬一口都需要嚼很多很多下,半块点心就能磨蹭好一会儿。慢条斯理的咽下最后一口糕点,男人弹了弹龙袍上的渣子,从笸箩里爬了出来。久违的进食让他虚弱的身体积蓄了点力量,比起一开始的一步三晃,如今也算是小碎步迈起来了。

  “谁说神武真龙诀没用的……”他嘀嘀咕咕,“朕要用行动打肿流仙盟那群神棍的脸!”

  晋帝也有过猫嫌狗厌的年纪,那时候的他拿着根树枝都能把天桶出一个窟窿来,每天除了在皇宫里跑来跑去,就是把其他兄弟按在地上揍过来再揍回去,当他们鼻青脸肿的跪在乾元殿门口的时候,先帝的咆哮声总能绕梁三日而不绝。

  作为杨开宣的伴读,凌伯海哪怕不动手,也会莫名其妙的卷入几名皇子的斗殴活动。这小子蹿个儿晚,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皇家子弟中总能成功的凹下去,打架的时候老被人当软柿子捏——当然,这么干过的人都哭晕在了乾元殿前。

  凌家人似乎天生就能打。

  哦,除了凌湛,说起来,那小子好像还被他们关在别院修炼,也不知道战事结束之后,云湖侯还能不能想起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拍了拍脑袋,晋帝躲过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溜进了四下无人的御花园。

  皇宫内人人自危,然而草木却生长的格外茂盛。没有了宫人的按时修剪,御花园内的花草肆意舒展着枝蔓,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遮掩。

  循着少时的记忆,晋帝熟门熟路的躲到了假山的石洞里,把头靠在冰冷的山石上,阳光透过石头的缝隙洒在脸上,带来了融融的暖意。

  就在困意渐渐上涌之时,就听到了两道脚步声正不紧不慢的向自己靠近。

  “封神之战就这么结束了啊。”

  脚步声停在了假山之前,有一道声音如此感叹。

  “我本以为大晋输定了呢,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

  “那还不是因为清和仙子力挽狂澜,”另一道声音说道,“老实说,要不是掌教勒令我们不能掺和,我也想去战场上一展身手。”

  “将军百战,马革裹尸,听上去就很威风唉。”

  “……是啊,别人百战,马革裹你,”最先的男声糗他,“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想想李师弟他们家的遭遇吧,你是没看到,全族男丁都不足十个了!”

  战事结束了啊……

  晋帝出神地想到,不知怎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第一次送凌伯海上战场时的情景。

  云湖侯府以战功起家,历代侯爷都使得一手漂亮至极的刀法,被誉为晋土第一刀,甚至有好事者一口咬定,就连他们家门口的河蟹都能像模像样的耍几把式。

  对此,凌伯海嗤之以鼻,“是个蟹子就会挥舞大钳好吗?”

  身为下一代云湖侯,凌伯海也是要上战场历练的。

  晋帝还记得,在那小子出征前一晚,他俩就这么从御膳房里偷了贡酒,躲到了这个假山洞中,对着天上的月亮,一边被酒液辣的涕泗横流,一边还要强撑着诌胡诗。

  从“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胡诌到“你看这个月亮,它又大又圆”,最后还为了两个人同时举杯,对影到底成几人吵了起来。

  他说六人,凌伯海坚持认为是四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一场送别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揭短大会。

  凌伯海嘲他身手就是花架子,他则讥讽前者天星算术学的稀烂,还不如御膳房那头待烤的小乳猪。

  然而到了最后的最后,酒喝完了,架打累了,他俩对视一眼,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