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袍泽’这两个字,是来了之后,这三人才知道的。也才明白,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有多重。
三人得了信,压根就没耽搁,抬脚就走。
因为女卫中疑似出现了跟他们一样的同类,或者说是前辈,更可以理解为另一个自己,他们三个不敢大意,昨晚一直就在城外。事实上,这两天,他们三人一直就在城外。
啥也没问,人却最快的速度赶到了。
见到当初不算太熟,话其实都不多的三个人,李寿年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
三个人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他们面无表情,但却把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王大山往尸身边一站,就道:“鞭子带着倒刺,鞭鞭见血……鞭打时人是活着的,不是其他死法之后鞭尸……可奇怪的是,死因为失血过多。这样的鞭子会给人造成极大的痛苦,但却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失血量。换言之,鞭打……便是伤的再重,也是皮外伤。要查查,是怎么造成这么大的出血的。是服用了什么汤药,这个汤药是在受伤前还是受伤后,这是要查的!”
紧跟着戴着面具的阿丑动了动鼻子,“除了服用汤药,无其他方式下药的可能。”空气里不存在药物残留的气息。
白灵在牢房里走动了走动,然后看向这一排看守,“他们无说谎可能和必要!”
李寿年沉吟,“那就说,得找人来看看,汤药的服用时间……”
对!白灵点头,“但这次,我们看不出来,也无能为力。”
林嘉锦看向几位先生,“医者……”
那几位先生还没说话,李寿年先道:“林叔,不用别人。我自己来!我现在除了跟我一块走过生死坎的人,我谁也信不过!”
说着,不给林嘉锦任何说话的机会,只朝外喊,“去!给我请金四爷……还有林乡君,就说李寿年请二位帮忙!”
外面是带着哽咽声的应答,然后再就是脚步声。这小厮一路跑一路擦泪,得把人逼到什么份上,才一瞬间长大。
那边四爷和桐桐的话才说完,就被李寿年求助了。
死了亲爹了,怕是死的不怎么好,求助来了。这种事,是不能推脱的事。两人换了素服,没用马车,骑马就走。
这一进去一看着阵仗,连林雨桐都皱眉,谁下的手?这也太狠了!
两人都朝林嘉锦点点头,没言语,只看李寿年,叫我们来,我们能帮上你什么忙。
李寿年看向四爷:“我不信别人,金兄家学渊源,求你帮我看看……”
是说金家胥吏出身,怕是有几分仵作的常识,因此请了四爷来。
言下之意,这是实在没法子的法子。
叫四爷验尸?
还别说,四爷真会。人家好歹在公安系统呆过,以四爷这龟毛的性子,那是相关的知识什么不看呀?
可这现场被破坏的也够呛了。
他没推脱,直接过去查看,粗略了查看了一下,回头就道:“死亡时间大致在三个时辰到三个半时辰之前……”
李寿年回头看那一排看守:“那个护卫给你们取酒,大约是什么时候?”
“夏长史来时,大约在亥时前后……咱们这么些人,喝了七坛子酒,听着多,可实际上摊下来,一人也没多少,都喝的晕晕乎乎的,一般也就是一个时辰多一点,所以,应该在刚过了子时……”
从子时到现在,可都已经五六个时辰了。
到底是被打之前下药的,还是之后下药的,这个其实在不了解药效的情况下,是不好推断的。李寿年看向林雨桐,“我唯一一个认识的,能信任的,对医术药性懂些的人只有你了。能看出什么来,你就看看。若是看不出来,你能告诉我,什么样的药能有这样的作用。药喝进去,多久能发挥作用……”
四爷让开位置,其实解剖就能知道,但显然,这个人太特殊,李寿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这个事的。
叫桐桐去看,倒是比解剖还靠谱点。毕竟,四爷一肚子理论知识,其实解剖这个活,他是真没干过。
林雨桐没盯着人看,她现在就是个半吊子,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也不能露出的太多。她得带着点不忍,带着些悲伤,靠过去,试图从别的地方推断一下。靠医术,她不能露呀。
她现在想的是,如果是被用刑之前被人下药了,那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饭菜或是酒水里都有可能。从地上捡一些食物残渣,也未必不能找出什么来。
可惜没有。
这要是用刑之后被人下药,人打成这个德行,必然要给喂药,或是下在灯芯里等等,可除了喂药简单好操作之外,其他的法子估计有些难。但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喂药,说实话,不可能一点都不撒的,衣服上说不定能有残留。
可惜,依旧是没有。
这就不对了!她掀开死者的眼睑,然后皱眉,换了个方向蹲在死者的头顶位置,喊了声‘李伯伯,对不住了’,然后把死者的头发解开,扒开来扒拉去的,然后叫李寿年看,“没下药,是被人下针了。以针刺穴,这个穴位……针下三寸,血流不止!《针法纲要》上有载,回头我把书给你送来,你看看。我自己不会下针,但可以叫人来问问,想来这人的医术高明,尤擅针灸!”能下三寸针的,必然是高手。
王大山他们查不出来,是因为针灸的针又没留在身体上。
四爷没看出来,那是因为他不是大夫,考虑问题的角度跟她不一样。
但这针点被找到,众人再去看,就能判断出,林雨桐说的,应该是对的。
林雨桐起身,“这穴位在人受伤之后用针刺,可保一到两个时辰之内,血流不止……”
那这时间就对上了。
王大山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道:“这地方常进进出出活动的,有三十七人……”
李寿年就看看守,这些人忙不迭的点头,“带上杂役,正好三十七人。”
“脚印痕迹气味上判断,将咱们在场的几个人刨开,从昨儿到今天,还有四个人进来过……”说着就看向林嘉锦,“您昨儿还来过,这里有两道深浅不一属于您的味道……”
比狗鼻子还好用!
林嘉锦点头,“对!我来过,郡主在外面没进来,但长公主应该进来过。”
看守们点头,“是!长公主进来过,再就是晚上夏长史和两个随从。”
也就是说,这三人明面上只是鞭打了驸马一顿,可其实,这三人中,有针灸高手,此人不知道奉了谁的令,暗地里下黑手。
李寿年脑子里纷乱,然后连连拱手,正要说话呢,外面脚步声乱糟糟的响起。然后长公主踉跄着闯了进来,谁也没看,视线只落在地上的驸马身上。她朝前走了两步,好似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李寿年突然横亘在他母亲和父亲之间,看着他的母亲,“怎么?看他死了没有?还要鞭尸不成?”
长公主愕然的看向儿子,手不住的颤抖,一瞬间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她看了儿子很久,然后实现落在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身上,眼里蓄满了眼泪,可一滴都没流下来,然后缓缓点头,“对!我得看他死了没有?”
“恭喜,他死了,我没了爹了。”李寿年灿然一笑,“多可喜可贺?”
长公主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然后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脸上,身体晃了晃到底是站住了,“他勾结明王余孽图谋不轨,死――是保全了你和你哥哥!死的好!”说着就朝外喊:“来人,接驸马――回府!”
外面呼啦啦的进来了一群人,李寿年手里的剑架在脖子上,“谁敢?”
长公主看着儿子,“你……想干什么?”
李寿年咧嘴一笑,“要么,叫我带着我爹走,要么,今儿,您带回长公主府的,是两具尸体!”
长公主几乎是站立不住,“混账东西,你只有爹没有娘吗?”
“我有爹有娘,可爹心里只有我们做儿子的,而我娘心里……装的可就多了!”您打我爹都有可能,叫人教训我爹我也信,可你杀了我爹,我是不信的。那么,长史如果不是你指使的,谁又能指使的了长公主府的长史呢?
这个答案只有一个,那个人在宫里!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咬死了我爹有罪,宁肯关起门回宫去给你娘家人闹,你也不想查我爹是怎么死的。死前受这些酷刑到底是宫里想逼问什么!
既然,这么多东西,都比我爹重要,那自然也比我重要。
我既然在娘的心里没那么重要,这跟没娘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姑姑,叫表哥走吧!”永安站在外面有一会子了,后面还跟着乔药儿。
长公主愕然回头,看着站在外面的永安,眼里闪着几分怒火。
永安进去,跪下对着大驸马磕头,“姑丈,永安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她起身,看向李寿年,“马车备好了,就在外面。要去哪里,表哥随意。”然后做出一副请的姿态。
林雨桐朝林嘉锦看了一眼,却见林嘉锦眉头都没动一下。
很奇怪的反应。
她也没说话,看着李寿年艰难的背起父亲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出去,扛到马车上,然后自己架着马车,缓缓的离去。
长公主跟到外面,追了几步,“孽障,回来!”
李寿年勒住缰绳,回头问长公主,“夏长史?”
长公主不能言!
李寿年摇头,“他死了!一定是畏罪自杀的。跟着他的亲卫去哪里了?不用你回头我也知道,他们也死了,同样是畏罪自杀。要问他们为什么要对父亲下这样的黑手,那一定是父亲对属官严苛,叫人嫉妒了,所以,他们是在报私仇。长公主,我不傻!您是我母亲,所以我不问,您也不用答。就这样吧,我带着我父亲走,等哪一天您也成了父亲这个样子,我也接您走……但愿到了那头,您还能认出父亲,您还敢去见父亲!”
长公主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口血猛的就喷出来。
李寿年从马车上跳下来,不由的长公主跑了两步,伸着手像是要扶一样,但到底打住了。他的眼泪哗啦啦的掉,咬牙上了马车,扬鞭而去,这次是真的走了。
长公主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然后直挺挺的朝后倒去。而远去的人却再没有回头!
林嘉锦打发女儿女婿,“去吧,回去吧,不干你们的事,过你们的日子去便好。”
林雨桐看他,“爹爹呢?去哪儿?”
林嘉锦看向身后的几位先生,然后冷笑,“当然是回庙学,事情还不算办好!”
这几人相视苦笑,然后分别上马,走吧!回去再商量。
林雨桐的视线在林嘉锦和几位先生之间一扫,感知到了林嘉锦强压下的愤懑,退让到一边,别的话一句也没有。
林嘉锦对着闺女只犹豫了一瞬,在姑爷朝他点头之后,一跃上马,打马就走。
永安袖手站在林雨桐这边,低声道:“这次……真的很意外!”
白灵意外的看了永安一眼,她竟然没觉得永安说的是假话。
林雨桐把白灵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纳罕,难不成宫里真不知道?这事真不是宫里干的?
她想起四爷之前说的:驸马没想着成功,他只是想点燃复仇的火种。
所以,驸马真是被杀的?
夏长史及其侍卫真是‘为罪自杀’?
她不动声色,只表示不舒服,心里很难过,她得回家。
然后给除了乔药儿之外的人打了招呼,上马就走。
她跟四爷在路上都没说话,两人没回金家,而是直奔郡主府。郡主府里静悄悄的,气压特别低。见孙氏的时候,孙氏的眼圈是红的,人很憔悴,显然是知道了消息,还哭了一场。
林雨桐走过去,蹲在孙氏的边上,仰头看她,然后问了一句:“……驸马擅长针灸?”
孙氏愕然的看向林雨桐,“你……”
这个反应,证明四爷和自己都猜对了。驸马不是他杀,那是自杀!
那么,这个夏长史跟那两个侍卫,真未必是外人,是坏人,是受别的人指使。他们连同大驸马,从一开始,就是一心求死的!
他们以他们自己设局,开启了这盘棋。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如此狠得下心肠来。
孙氏闭上眼睛,呼吸都觉得沉重了。然后她睁眼看向姑爷,“嗣冶!”
四爷冷了一下,起身拱手,“您有吩咐?”
“若是我们出了意外……”孙氏看向林雨桐,“我能把家小托付给你吗?”
林雨桐面色一变,看向孙氏,“娘,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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