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槡茴
黄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着和她直爽地挥手告别:“明天见哦——”
紫原敦并没有表现得像黄濑那样没心没肺,他心思敏锐,察觉到什么低头和赤司低语:“赤仔,我觉得那个人很危险。”
红发少年俊秀的脸庞凝视着不断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才默认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那个人身上,总觉得和美知这样的人,格格不入。
站在一旁的蓝发少年也轻轻地嗯了一声,而他的突然出声让周围人都吓了一跳,“黑子,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存在感超弱的少年平静地指着校门,“我一直都在。”
七彩少一蓝的少年们:……他们完全没感觉好不好?!
回到家的美知看到了她在这个世界的新父母,他们不像美知曾经的父母一样从头到尾都是精致的,脸上永远挂着得体的笑容和骨子里的疏离,对她言语上的关心不过淡淡的三言两语,她甚至感受不到他们的爱。
就好像,她不过是一个商业组合而生出来的附带品。
还是一个躺在床上一无是处的东西,连眼神都不想施舍。
但是这里不一样,尽管陌生,但美知能感受到真情实意的关心,她的母亲会偏心地给她的餐盘里放更大份量的、她喜欢吃的食物,会体贴问她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而她的那位看上去也温和的父亲不怎么说话,但脸上总是挂着笑的。
说起学校,美知的腮帮里都是食物,而母亲也想起了今天美知下课后参与了料理部的活动,她放下筷子好奇地问:“美知今天做了什么料理呢,过段时间帝光中学的文化祭要开始了吧?”
“不用担心得太多,”夏油父亲包容地替她说话,“美知会自己搞定的。”
夏油杰嘴里叼着虾,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拎着美知努力藏好的曲奇饼干,他动作迅速地拆开包装袋,将袋子里的曲奇饼干倒了出来,饼干落在空盘里发出碰撞声,美知鼓着像河豚一样的脸,僵硬着看着那几个像粑粑形状的饼干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
夏油父母有些语塞,他们偷偷看着美知不好看的脸色,表现夸张地哇了一声。
“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父亲捏住一块塞在嘴里,因为美味在口腔里散开而瞪大了眼睛,含糊着夸奖美知:“味道,味道真的很棒啊……”
母亲眯着眼吃了一块,一副享受的样子点头赞同父亲的话,她的演技不至于那么浮夸:“味道不比米其林差,美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文化祭肯定能拿第一的!”
夏油杰看着耷拉着眼睛快要哭出来的美知,捏着饼干端详了一会,将饼干塞到嘴巴里品尝:“唔,是还不错。”
美知放下筷子,望着那还剩下的几块粑粑状饼干,神色低落地放下筷子,被打击到似的垂着脑袋:“……我吃饱了。”
说完,逃也似的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夏油杰获得父母爆锤两个。
“兔崽子,让妹妹伤心了!”
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美知睡不着不停地翻滚着,她原本想要给他们更好的印象的,不是粑粑形状的饼干,她原本可以做得更好的,美知有点委屈,抱着自己的双膝,结果,她还是搞砸了。
她正伤心着,安慰自己明天可以做得更好再给他们品尝,下一秒她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响动。
关了灯的房间里格外黑暗,美知绷紧了神经,对于外界的动静格外敏感。
这些都是她在有妖怪的世界里产生的下意识反应,反应弧已经生成本能反应提醒她周围有危险。
但过了一秒,美知又反应过来这是现代社会,应该没有鬼怪之类的存在才对。
虽然这样想,但碍不住脑子里控制不住的自行想象。被子以外都成了暗藏危险的地方,美知把头顶的被角压实,然后是左边,右边……
只要她蒙在被窝里,好像就能避开危险一样。
而等到她顶起被子,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丫子准备掖住脚下的被子时,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正沿着脚下的被子往里钻。
美知慢慢往床头缩,远离床脚。她颤抖着摸索到床头放着的手机,点开手机屏幕往床脚一看,是一双苍白秀美的,一看就知道属于女人的手。
这不亚于恐怖片,美知吓得尖叫一声,下一秒她的门从外被暴力打开,黑发少年睡到一半突然察觉到了咒灵的存在,他还未有动作,咒灵就察觉到危险提前跑了。
独留满脸惊惶,茫然无措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的美知。
当夏油杰打开灯靠近走到床边时,还没等他说话,美知已经自己爬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好可怕……”美知抽抽噎噎的,她把自己的脸埋在夏油杰的睡衣上,蹭了蹭自己眼眶里还未流出来的泪,鼻尖通红,小声诉说着自己的胆怯,似乎下午饼干的事情就被她这样一笔带过去了,那些闷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贴过去,像一团甜津津的棉花,就连手臂上都是软软的肉,和夏油杰身上的肌肉形成强烈的反差。
【亲情度:33】
少年没说什么,只是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动作生涩地拍拍她的背,“哥哥在,没事。”
而随着他的动作和声音,美知绷紧的后背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她蹭了蹭极具安全感地腹肌,好像她的每个哥哥都有相同的身材,但她想不了这么远了,含糊着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还是害怕。”
【亲情度:36】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似乎思考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在这里陪你,睡吧。”
美知还对这床被子有些恐惧,她缩了缩脚,脚趾都害怕地蜷起来了:“要是,她在被子里抓我的脚怎么办……”
这样天真孩童般的话让夏油杰一瞬间哑然,他并不是很会安慰人的性格,于是把主动权抛给了美知。
“你明天还要上课,不睡觉明天会没精神的。”
美知望了望房门,小小声地说:“去哥哥房间睡。”
说完又怕他拒绝,手指仅仅攥住了他的睡衣,一副我受到惊吓了的胡闹样,拽着他不放。
夏油杰无奈地把她托起,光溜溜的小脚丫害羞地缩在睡裤里,美知靠着他的时候格外安心,加速的心跳也慢慢平缓下来了。
他的房间和自己的不一样,一目了然的布置,简单的房柜桌,简单的风格和被单的单调的颜色如出一辙,美知有些新奇地张望着,她基本上没看到桌子上有书本,一边揣测着夏油杰到底是不看书的学渣还是根本不需要书的学霸,还没等她思忖完,夏油杰已经把她放下来了。
卷起被子把她一滚,像滚蛋卷一样,从右侧滚到左侧,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头,正睁着圆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夏油杰勾了勾唇角,对于自己恶劣的动作没有一点负罪感。
“还不睡的话,我就把你抱回去。”
美知紧张地望着他,努力抽出自己的两只手搭在被子边缘抓着,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来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她小声拒绝:“美知不要。”
夏油杰作势要把她抬走,美知立马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没听到动静后又掩耳盗铃地微微掀开眼皮偷看。
夏油杰正托腮望着她笑,直接抓包。
美知很有眼色地闭上眼。
又过了一会,美知艰难转了个身,像个努力翻身的蛋卷,她不敢睁开眼了,张开嘴在安静的房间里用气音说话。
美知:“哥哥不睡吗?(气音)”
夏油杰靠在椅背,仰着脑袋舒展身骨:“我不睡也可以。”
美知扭啊扭身体,一条大青虫似的蛄蛹着,她努力将自己蛄蛹到一旁,给他让出位置来。
夏油杰关了灯,顺势躺在美知给他让出的半个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而过了没两秒,夏油杰就为他今天做的事情而抱歉:“美知,饼干很好吃,哥哥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美知轻轻地哼了一声:“勉强原谅你。”
房间里的空调有些冷,看着没盖被子的夏油杰,美知又试图给他盖被子,最后惨遭夏油杰强大镇压,“既然你睡不着,那就说说晚上看到了什么吧?”
美知含含糊糊的,闭上眼想糊弄过去:“哎呀,美知困了。”
他凑过去捏起美知的脸蛋,极具威胁地嗯了一声,美知委屈地睁开眼:“就,一只手。”
夏油杰猜测着美知能看到咒灵,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不该高兴,但是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美知没有咒力,这是他清楚的。
普通人不知道咒灵和咒师的存在,他们大多数也看不见咒灵,过着自认为最安全的日子。
然而……那些咒灵,大部分则是这些普通人在负面情绪下生成的诅咒。
夏油杰不太想给美知透露这些东西,他伸出手挡住美知漂亮的眼睛,“应该是你看错了美知,睡吧。”
美知确定她没看错,但她没有争执下去,一夜无梦,美知收拾书包坐上了夏油杰的专属车座,吹着风到了学校门口。
美知照常和他们打招呼,她刚坐下拿出课本,视线往刚走进来的赤司身上看去,美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看到赤司的肩上搭着一双女人的手,和她昨天看到的相差无几。
第39章
一上午的课下来,美知都不敢侧过脸看他,她尽量表现得和平常一样,赤司征十郎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常,但为了不去戳破美知努力遮掩的神色,他假装不知情,一上午下来也并没有主动和她搭过话。
即使如此,美知也并没有感觉到赤司做这种事情的刻意,他待人依旧是温和的,每当她不小心转过头的时候,红发少年就会礼貌地对她笑,自然亲和。
或许是被身为咒术师的夏油杰吓到过,那个女人并不敢离美知太近,她就站在赤司的旁边,脸上挂着诡异而又亲和的笑容,好像人偶,偶尔会稍微往美知的方向看过去,等到美知背脊一紧,察觉到什么又收回了视线。
美知能够感受到那道目光,她努力减少自己一个人独处的几率,摸出手机,准备给夏油杰发消息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鼓起勇气往赤司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这时,那个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女人正俯下身好奇地朝她看过来,漆黑的眼睛有些可怕,吓得美知眼睛滚圆,而那个女人似乎知道自己吓到了她,努力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
美知能感受到对方的歉意,她的脸和赤司很像,看得出来都是温和的性格,美知有了一点猜想,或许是姐姐妈妈之类的,她想起了沙华,曾经见过的漂亮少年,刹那间,她又立马否认了。
这里不是那个世界了吧,就算是也没有两面宿傩了,他不可能活得了几百年的。
想到这里,美知又稍稍放下心来,赤司平静地看向往他方向看来的美知,沿着她的视线,那道目光并不是落在他身上的,反而……
像是他身旁的方向。
赤司侧过头,没有人。
但他也不会去问美知你在看什么这种话,重新看向黑板,有条不紊地开始记笔记。
他非常自律,每天都将自己的时间规划得很满,身为赤司家现任家主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美知最终还是没有给夏油杰发信息,她去厕所的时候,从底下门缝里看到门外站着一双没有穿鞋的脚,苍白的皮肤和厕所的氛围融合成了一道恐怖的风景线。
“……夏油同学?”
尽管厕所里还有其他女生结伴而来的嬉笑声,美知唯独听清了那一声问候,声音和她整个人一样温和,美知吞咽口水,大着胆子嗯了一声。
那双脚往后退了几步,门外传出女人干涩奇怪的声音,就像是很久没有喝水的虚浮:“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
“我是小征的母亲,赤司诗织,”女人开始介绍自己,她没有停下一口气说了下去,“昨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是我太过鲁莽……”
周围还有人,美知不敢贸然出声,毕竟只有她能听到赤司诗织说话的声音。
“虽然这样说很过分,但是,”她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一些,跟随在赤司身旁显而易见她对赤司的爱很深,如今从她的声音里也能听出一位早逝母亲对儿子的关心和愧疚,“这些年小征被逼得太紧了,他强迫自己做最得最好,在家也不能休息……”
“因为只有你的能看到我,夏油同学,”美知察觉到对方语速加快,似乎终于找到帮手一样,“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听到她能像常人一样对话,美知的恐惧少了几分,等到厕所慢慢空下来,只剩下美知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应了下来。
“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美知也没有感到为难,她答应着,“我会劝劝他的。”
女人说着感谢的话,美知离开厕所的时候,隐约听到女人低声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