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槡茴
“不可以,”他好像在讨论吃什么早餐的问题,眨着眼望向美知的脸庞,“你不喜欢和我一起睡?”
这人简直无耻。
美知深吸了一口气,瞥过眼神不和他对视,“当然不喜欢。”
“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
他就像对世界充满好奇的三岁小孩子,不停地追问着美知,而被绑住脚腕的美知根本无处可逃,只能正视他的疑问:“没有人会喜欢和陌生异性睡在一起的,又不是小孩子……”
“小孩子就可以吗?”他似乎脑回路和美知不一样,找到一个关键点就立即反问道。
美知敷衍地嗯了一声,下一秒……
眼前的少年突然缩小了身体,脸颊上的婴儿肥弱化了他的攻击性,细细的胳膊抱住了美知的腰,他仰着头,一脸天真无辜的样子凝视着她,声音也奶声奶气的:“那这样就可以了吗?你现在喜欢和我一起睡吗?”
在那种眼神下,似乎拒绝他都成了一种罪恶。
养过一回人见承平的美知并不受他的迷惑,但对上变幻成只有几岁的真人,她似乎稍微松了口气。
和发育完全的少年相比,现在他至少不会给她带来足够的压力。
变成幼年模样的真人格外闹腾,喜欢给她编头发,结果编的一团糟;喜欢窝在她的怀里,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温暖一样,而有时候被他问得烦得不行,美知就会拿出安抚承平那一套,既然知道她跑不出去,但在咒力消失的时候,她并不愿意用强硬的态度让自己受到伤害。
她开始知道,适度的软化有时候是有用的。
只要暂时能够保住性命,或许作为一个拖油瓶,她还是能等到其他人的救援的。
如果可以好好活着,她可以适当妥协。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她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系统也不回复她,就好像已经将她抛弃一样。
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她唯一能够解决孤独的方式只能通过和真人说话来缓解,而在这样的情况膝下,美知努力控制自己不会对真人产生斯德哥尔摩效应。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和夏油杰有一次看电影的时候学到的,没想到她现在正在经历。
真人对她有求必应,她好像是一个玩具,现在还有些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价值,但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
在薨星宫死过一次后,美知不想在同一个世界里再一次孤独死去了。
真人喜欢用幼年的形态和她相处,这一次他带了一些布料过来,他坐在美知身旁把东西递过去。
“我也想要你给宿傩做过的东西,”他将偷听到的话记在心里,现在朝她索要礼物,又或者是在这些方面想要赢过那个曾经揍过他的男人,还特意强调一遍,“要和宿傩的一模一样,但是要缝上我的名字。”
“我叫真人,你知道写吧?”
想起之前针线扭扭歪歪的那个娃娃,对手工很苦手的美知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
这种事,她真的不想做第二遍。
但碍于压力,她还必须得做。
而等到那个新鲜出炉的娃娃缝制完毕,真人拿着那个娃娃注视了好久,疑惑都朝着美知发问:“他就是用这个东西在夏油杰面前炫耀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无疑不是在讽刺美知的手工,身为当事人,美知并不是很想说话。
但真人又是一个很不会看眼色的人,又或者他是故意的。
他强制地把娃娃放在美知眼前,不确定地继续问:“这真的不是你故意做成这样子的吗?很丑哎。”
美知:……是很丑,怎样。
为了证明美知没有诳他,那个缝有真人两个字的娃娃放在了虎杖悠仁的床头柜上,而被强制压在身体里的两面宿傩掀开眼皮,高高坐在骨堆上的诅咒之王支着下颌倨傲至极,薄唇轻启:“不知死活的东西……”
“终于出现了,真人的气息!”
“跟上去。”
在漆黑的夜晚,两拨人马从不同的方向涌出,他们共同的目标都是脸上有缝线的咒灵,以及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的美知。
真人知道身后跟着一大波人,他故意往人群里钻,不停地混淆着视线,他的身体可以随意变化,或是一条奇怪脑袋的蛇钻入下水道,又或者像蝎子一般用毒针作为攻击武器,故意在人群中发动攻击让跟上来的咒术师束手束脚。
而漏瑚等咒灵早已在高专埋伏,失去了天元的结界,他们的杀戮开始了。
他是故意的。
故意攻击高专,让五条悟和其他咒术师不得不放弃追踪他,而他则是大摇大摆地溜走了。
虽然让人恨的牙痒痒,但他们必须要回去。
而当真人按照记忆路线返回的时候,一晚上没出现的夏油杰从树后走出,朝着真人露出一抹充满杀意的笑。
他朝着真人说出口型:“找、到、你、了。”
第53章
美知拿着针撬开了锁住她脚踝的链子,这是她用两面宿傩好不容易给她加上去的两点亲情度和系统交换的条件。
原本将身家都砸在吞噬天元灵魂上,还好……
美知难得地在心里夸奖了一次宿傩,亲情度用掉之后并不会对她的目标有所影响,反而还能二次利用。
一声巨响,那扇尤为结实的门从外被击飞砸在美知右侧的墙壁上,灰尘四起,美知捂住嘴咳嗽了两声,有一道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靠近,待她抬眼,虎杖悠仁已经跑到她面前了。
少年紧张地看着她,好像对待一个易碎品,他挠头解释:“他们在后面,我帮不上忙,先过来带你离开这里。”
算时间,她和虎杖悠仁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美知刚想自己下来跟他离开,身上的裙子是真人给她带回来的,她没有鞋,白嫩的小脚准备光脚落地的时候,虎杖悠仁已经先前一步将她抱起,他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体贴,“我带你出去。”
但当他的视线停留在床上的细链时神色一怔,仿佛受刺激了一般,脸上的斑纹突然出现,瞳色倏然变红,美知察觉到抱着她的身体突然绷紧,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美知几乎是立马抬头往上看,她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现在抱着她的人是谁,她的动作无一不落在已经占据这副身体的宿傩眼里,虎杖悠仁这小子前几天吞了他好几根手指,身体开始不太稳定了。
这也是他能够出来的理由。
美知看着他的脸不说话,好像生气了一样,宿傩还当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和夏油杰打架导致她被掳走没及时救的事情而生气,毕竟,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让她发脾气了。
他更希望的是,美知能够像从前那样在他面前直白地发泄她的情绪,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做。
但他不能。
宿傩从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他在看到那根细链的时候早已怒火中烧了,如果不是知道咒灵并没有x器官……他抓住那根链子猛地一扯,绕在自己手掌上,仿佛像个普通兄长一般低哑着嗓子询问她:“他欺负你了吗?”
这句话,听起来格外有歧义。
这倒是第一次宿傩如此正常地和她说话,好像两个人之前的那些矛盾在现在都不值得一提了,美知此刻才像是有依靠般,委屈地靠在他怀里,把自己的被针扎到的手指给他看,“疼。”
指腹上被针扎出了不少小红点,宿傩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则是抓着她的手腕低头仔细查看,他将能够修复伤口的反转术式用在她身上,那一点微小的伤口瞬间就不见了。
宿傩嗤笑一声,“娇气鬼。”
美知的娇气,他是一直都知道的,当他看到真人将那个布娃娃放在床头时,不亚于野兽发现有一只不知死活的鬣狗跑到他的领地里撒了一泡尿挑衅。
对于千年前在咒术界一战成名的诅咒之王而言,即使挑衅者是一只不起眼的蚂蚁,能够轻易被他捏死,他并没有如此大度,会因为不屑一顾而放过他。
他很快就联想到这是美知缝制那个娃娃造成的结果,他不会安慰人,“千年了,你的手艺毫无长进,美知。”
现在他心情好,美知自然也知道软下态度给他顺毛是最好的办法,她也不反驳,只是耷拉着眼尾看着自己完好无缺的手指,不情愿地说:“那是他强迫我缝的,自然不怎么样。”
【亲情度:46点】
听出了话外之音,两面宿傩挑眉,笑起来的时候露出雪白锋利的犬齿:“做得很好。”
他难得一次的夸奖让美知都有些心跳加速,好似被至高无上的皇帝嘉奖般的错觉。
目中无人的诅咒之王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子走出去,格外亲昵地和她说话,好像是为之前做的事道歉一般,在她耳边说道:“我把他扎成刺猬,给美知出出气。”
因为真人让她缝制娃娃扎了手,所以把他扎成刺猬,很合理。
他就像是一个杀人于无形的刽子手,拉着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教她如何握住刀,朝着敌人挥舞过去。
两面宿傩抱着她的话,就不方便揍人了。
他脱下鞋子,像抱孩子一样的姿势两手抱住她的细腰,让她光着的脚落入他的运动鞋里,这样就不会弄脏了。
他活动着脖子,里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那是美知从未见过的着急神色,竟然有一天能看到冷静如他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白发少女几乎是冲过来的,耳边的白色短发吹至脑后,她身上的袈裟都飘舞着,而下一秒,里梅就停在相隔美知二十厘米的地方,上下打量着她是否有受伤的痕迹。
“我没事,你看。”美知转了个圈给他看,只不过穿着宽大的运动鞋走起来格外不方便,笨拙地像是一只企鹅行走的样子。
而另一头,正在把真人按在地上揍的宿傩忘我地抓着人砸来砸去,明显能更快地解决掉面前这个人,偏偏折磨一般,就是不给个痛快,倒是另一头和花御打起来的夏油杰看到美知安然无恙,下手自然也狠了起来。
太浪费时间了,在这里。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漏瑚站在两面宿傩身后,他的模样就像脑袋上长了一个火山,身材矮小,脸上只长了一个占据半张脸的眼睛。
“领域展开——”
他突然开口,“盖棺铁围山!”
下一秒,两面宿傩就被拉入了漏瑚的领域之中,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美知曾经在高专上过一段时间的课,而提到过领域——当咒术师被拉入诅咒师的领域之中,是无法躲避诅咒师的攻击的。
虽然她畏惧随心所欲的两面宿傩,他行事跳出普通人的框架,但并不想让他死。
况且,他现在不过是附着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和千年前相比完全不一样。
要是死在里面的话……
“娇气鬼。”
“我把他扎成刺猬……”
这样的话不停地在美知耳边回荡,她似乎不懂得诅咒之王四个字的含义,还当他不过是一个比普通人厉害的人物而已。
里梅甚至不知道美知突然甩开脚下的鞋,就这样光着脚跑过去,似乎光着脚能跑得快一些。她身着一件落至脚踝的白色连衣裙,丝绸般的黑发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柔顺垂落着,她根本看不到领域里的情况,咒力包裹着她的拳头,她望着这犹如屏障的东西,狠狠握拳砸了下去。
夏油杰的余光早已注意到美知的方向,她就像宿傩在他面前炫耀到那样,“你不知道她在我面前撒娇的样子有多可爱,我们之间的关系远比你想象中要亲密许多,小鬼。”
而现在,美知的动作似乎在告诉他,她和宿傩,远比他和美知连接得更为紧密。
领域之内越是坚固,领域之外便脆弱不堪。
而在漏瑚领域之中,他全然没想到现在虎杖悠仁已经不是之前的虎杖悠仁,而是两面宿傩占据身体的主权。
而当两面宿傩想要捏死这种臭虫时,犹如玻璃破碎的声响出现在他耳边,一偏头,穿着白裙的女孩子在火山喷发熔岩里突然出现,她似乎也对这里的情况也格外吃惊。
身上的裙摆开始灼烧,因为光着的脚触及到那层流动的岩浆而发出痛苦的嘶声,她伸出双臂,好似小鸡挡在野兽前充当英雄一般,被宿傩轻轻一扯拥在怀里,美知也很快释放出结界将她和宿傩保护在内。
两面宿傩第一次以这种形式被曾经当做食物的妹妹保护着,而曾经只会窝在他怀里哭泣的妹妹明明脆弱得一捏就碎,但不得不说,他不讨厌。
宿傩对漏瑚视若无睹,他狭着眼睛哑笑着:“你跑进来做什么,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