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小当家 第87章

作者:一卷春风绿 标签: 美食 爽文 BG同人

  苏园便叫住了他们,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小吏道:“还不是铸钱东所闹鬼的事儿太邪门了,我们钱监主事听说如今京城内道行最高的便是忘川道长,特意去求了八贤王帮忙,请忘川道长出马来铸钱东所作法。”

  “我们金主事近来可太上火了,这铸钱东所若再停工,他今年的官员考绩怕是要被评下下等了。金主事本还指望着往上升呢,若被这闹鬼的事给耽搁了前程,岂不冤枉?”另一小吏接着说道。

  苏园现在更关注的是忘川道长,既然他此刻就在铸钱东所,那她倒一定要会一会这位道长了。

  忘川道长的作法地点就在王水生、王水根兄弟二人身亡的铜水炉前。

  苏园抵达的时候,忘川道长刚施法完毕,命随行的道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苏园打量这道长的背影,一身黄色道袍,身量修长,只看背影倒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意味,而且仪态气质非常好。

  待这道长转身,竟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来,其样貌苏园还刚好认得。

  苏园便不由地有几分惊讶。

  “怎么是你?”

第54章 三更合一

  杜诒看见苏园, 微笑走来,与她见礼。

  “苏姑娘有所不知,杜某是忘川道长所收的俗家弟子,今日法事师父不便出面, 便由我代为。”杜诒温和有礼地解释道。

  “不便出面?”苏园疑惑问理由。

  杜诒尴尬地笑了下, 他看看左右, 稍微近前一步, 当然依旧还是跟苏园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杜诒小声解释:“这场法事他来也无用, 施法之人须得是童子之身。”

  苏园愣了下, 见杜诒说罢面色一派从容,她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杜公子怎会拜忘川道长为师?”

  苏园越加好奇这位忘川道长了, 先是苏家,后是八贤王府, 现在又跟宰相家的小儿子扯上了关系。一名道士是怎么在这些富贵人家中混得如鱼得水?

  “我十三岁时中过邪,就像得了一种疯症, 谁都不识得, 胡言乱语,多少大夫都没看好, 幸得忘川道长施法救治才恢复如常。道长说我体阴, 易招邪, 但邪祟之物惧怕道法。他便建议父亲让我暂时拜入道门,待弱冠之后, 身体盛壮,有道法护体,自然百邪不侵。”

  杜诒知道像苏园这样的查案人员,习惯把问题了解得比较细致,便跟苏园细致讲明所有。

  “原来如此。”苏园再问杜诒, “早听闻忘川道长的盛名,却从未得见过,不知杜公子眼里的忘川道长是什么样子?”

  “师父他年四十,却貌若二十七八,浓眉明目,笑若星辰,是一副人人见了都不觉得他就是忘川道长的模样。他道行颇深,推算精准,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都曾因他得救,受惠于他,大家都称颂他为活神仙。在我眼里,师父倒更像是同龄兄长一般,从不会以规矩术法之类的东西强施于人,他以理服人,以术法服众,是好师父、好兄长、好挚友。”

  提及忘川道长,杜诒嘴角不自觉地带笑,眼里尽数盈满对忘川道长的崇敬和喜爱。

  “听杜公子此言,我倒是更好奇想见见忘川道长了。”苏园叹道。

  “有机会一定得见。”杜诒想了下,随即对苏园道,“若不然苏姑娘哪日得空来找我,我为苏姑娘引荐?”

  “倒不好麻烦杜公子。”苏园道谢。

  “不忙,无妨,不麻烦。”杜诒连忙表示没关系,让苏园不必跟他客气。

  杜诒请苏园稍等,他先去更衣。

  不一会儿人再出来,他便脱掉了道袍和九梁巾,改穿青锦袍,头束白玉冠,一双眼很爱笑,清隽温雅,干净阳光。

  “苏姑娘今日来户部是为查王水生的案子?”

  “对。”苏园点头应承,随即她眼珠儿一转,笑问杜诒,“不知杜道长觉得王水生的死,是人为还是鬼为?”

  “这要由你们的勘察结果来定。”杜诒答道。

  苏园惊讶:“你入道门也有几年了,难道看不出是不是鬼怪作祟?”

  “师父说,这人间能现形的鬼怪不多,倒是人心中的鬼怪极多。”杜诒转头认真看着苏园,反问她,“苏姑娘似乎很好奇杜某看人待事的想法?”

  苏园坦然承认的确如此,“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多了解一下别人的想法和自己有什么不同,说不定就能在案子里查缺补漏了。”

  “查案还是要凭证据说话,别人的想法不那么重要。”杜诒道。

  苏园面上点点头,心里却并不苟同。在古代勘查技术有限的情况下,光凭现场遗留的证据能破几桩案子?多了解人心,以巧计吓唬几下,令犯人慌得主动露出马脚,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苏姑娘以后有何打算,继续这样在开封府呆下去?”

  “我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苏园不解杜诒突然问起她这个,大概也是觉得她一名未婚女子呆在开封府不是长久之计?

  “若有呢?”杜诒紧盯着苏园看。

  苏园愣了下,回问杜诒:“有吗?”

  “假如另有一处富贵地等着苏姑娘,苏姑娘可愿意去?”杜诒看苏园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紧张。

  “那就要看这富贵地是真富贵还是假富贵了。”

  “何解?”杜诒忙问。

  “真富贵是指能让人自由自在活着,吃穿富足的地方。假富贵是指表面看起来富贵,实则叫人活得憋屈束缚的地方。”

  杜诒想了片刻后,称赞苏园好见解。

  “如此的话,若真有那‘真富贵’的去处,世间人都会向往。杜某便不耽搁苏姑娘查案了!”

  杜诒便带着道童们跟苏园告辞。

  苏园疑惑地目送杜诒离开,琢磨着杜诒最后问她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好像有点像猎头公司看中她的才华,挖人的样子?可是据她了解,杜诒尚未考取功名,也没在什么衙门做事,所以他在替谁挖人呢?

  难不成是忘川道长?道士讲究清修,即便不是清修,道观也不会自称自家地方是富贵处。再说那忘川道长早就批命说她煞神附体了,不太可能看得上她。

  苏园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她也懒得绕路走,直接翻墙去了隔壁的铸钱西所。

  因为昨晚在铸钱西所干活的工匠有近百数,所以王朝等人还没忙完,依旧在给余下的工匠们录口供。

  “我们昨天大概酉时三刻吃晚饭,然后就点卯上工。金主事那会儿还特意跟我们讲了,铸钱西所要彻夜赶工,多轮班,尽量把东所落下的那份儿活儿给干出来。但这怎么可能呢,西所的炉子总共就那么几个,昼夜不停赶也是赶不上啊。”

  最前头录口供的工匠正在发牢骚,后头排队的工匠们就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今儿来了一位厉害的道士,去东所作法了,你们说金主事是不是打算让东所也晚上开工?”

  “哎呦,那我可不去,要命。”

  “我也不去,要是非逼我去,我就辞工,命都没了干活有啥用。”

  “就是,咱一个月挣这点钱,可不值当把命搭进去。”

  ……

  听起来这些工匠们都被铸钱东所发生的闹鬼事件给吓着了,纵然如今请了法术高强的道士来作法,这些工匠们也是不信,不愿意再冒险晚上做工了。

  苏园找到了和王水生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几名工匠,问他们在案发之前的一两日,王水生可有什么异常。

  “比如有没有出现情绪突然沮丧、心神不宁之类的情况?”

  有名叫曲安的工匠,告诉苏园:“他精神好得很,小人还觉得他昨日比往常好像更开心。小人问他家里是不是有喜事,他说没有,还说他不打算再干下去了,过两天就辞工,要去京外买几亩田,弄个大点宅子安稳住着,不想在城里一家十二口挤着三间小破屋活着。”

  东京城内的房价实在太高,很多普通百姓家里屋舍有限,都住得比较拥挤,一屋子里睡三五人的情况很常见。此前在查案的时候,苏园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王家父母都健在,依照‘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王水根生前应该也是是跟他们一起住的。

  苏园便去王家瞧了瞧,如今王家宅子里住的十二口人分别是:王家父母,长子王水生的妻子和两儿两女,两年前就已经去世的次子王水根的两名儿子,三子王水发和他的妻子以及两名女儿。

  三间房的分配分别是:王家老父母带着四名孙子住正房,王水生夫妻和王水发夫妻各带着的自家两个女儿住东西厢房。东西厢房都盖有抱厦,两房的女孩儿住在抱厦内,倒也不算太拥挤。

  但这是现在的情况,之前王水根还活着的时候,其妻子也在,却不知这三间房如何分配。苏园还注意到王水根的妻子尚未过守寡年限,人已经不在王家住了。

  问过之后得知,王水根的妻子因不便与三房夫妻住在同一屋里,便住回娘家住了。

  “那两年前,你二哥二嫂他们住在哪儿?”苏园问王水发道。

  王水发讪讪道:“原本二哥二嫂住在东厢,二哥走后,爹娘就让我们夫妻搬到东厢住,四个孙子他们带,二嫂就跟我的两女儿住在抱厦。但二嫂觉得这样不方便,便跟爹娘打了商量,回娘家守寡了。她守寡后心情一直不好,有亲爹娘在身边照顾倒更好些。我爹娘也早嘱咐过了,等三年一过,便为二嫂张罗改嫁,绝不耽误她。”

  “那两年前你们夫妻原本住在哪儿?”苏园又问。

  王水发:“原本我们一家四口住正房的抱厦,就是跟爹娘他们一屋。”

  “兄弟三人,唯独你们一家四口挤在小抱厦内,可够辛苦了。”苏园叹道。

  王水发的妻子齐氏连忙插嘴道:“可不是嘛,大房二房都有正经的屋子住,就我们挤在那么小的地方。”

  “住嘴!我正跟官爷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王水发训斥齐氏一声,然后跟苏园道歉,“我是最小的孩子,先紧着大哥二哥是应该的。再说我们也不争气,没给王家添孙子,只有两个女儿。”

  齐氏听这话,愧疚地深低着头,很自责自己肚皮不争气。

  苏园又问王水发:“你平常做什么活计?”

  “我在御街的苏记药铺做伙计,有七年了,自十三岁就在那里做事。”王水发如实答道。

  苏园一听是苏记,便不禁感慨苏家可真是家大业大,上个案子就跟苏家的产业有瓜葛,这个案子也沾了点边儿。

  “这倒没什么稀奇,要知道东京城内的药铺,十有六七都属于苏家,只不过这其中只有三成叫苏记。”苏方明在听了苏园的感慨后,笑着为她斟一杯茶,顺口就给她透露了苏家经营生意的机密。

  “原来那些不叫苏记的铺子,也未必不属于苏家?”这么说来,苏家产业应该比大家以为的更庞大。

  “这样做是怕树大招风?”苏园再追问。

  “差不多吧,但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厉害。苏家不过是因搬入了京城,便于就近管理,才将不少生意转入了京城之内,外头的生意便没那么多了。”苏方明解释道。

  “那好好的为何不在郑州,突然搬入京城 ?可是因为忘川道长?”提及忘川道长,苏园的问题就不禁变多了。

  苏方明点头。

  “但不是这次因为忘川道长,而是每一次都因为他。”苏方明纠正道。

  苏园忙请他细讲讲。

  “二十年前的苏家,在郑州不过是开了几间小铺子,略有盈利,生意做的并不大。因忘川道长的算卦批命,才助父亲发了家,生意越做越大,几年后竟还有幸成了皇商,就渐渐把生意做到了如今的程度。故而父亲对忘川道长的话一直都深信不疑,他深以为自己能够发家致富全靠道长提点,一直十分感激他,敬奉着他。”苏方明解释道。

  这些情况苏园多少了解一些,倒并不觉得太惊讶,苏进敬要是不魔怔信道,哪里会干出丢亲女儿的事儿来。

  苏园接着跟苏方明提起她今日见到的杜诒,也是曾受过忘川道长帮助的人。

  “他拜了忘川道长为师。我上次竟忘了细问你,既然苏家与忘川道长有这么深的渊源,你自小修道,是不是也拜他为师了?”

  “嗯。”苏方明应承,“不过他时常云游四方,亲自教导我的时候很少。而且就是因为他那时没有自己的道观,将我托付给他的道友门帮忙照顾,才令我辗转了那么多家道观。”

  “上次你怎么没跟我提他是你师父?”苏园觉得苏方明是有意隐瞒了。

  “原因有二:一感觉到你对他很怀疑,当时我们正谈判,提他只怕会增加失败的可能。二讳疾忌医,我不喜提道观的事,也不愿认他是师父。”苏方明很坦率地告知苏园原因。

  “这就奇怪了,同样是徒弟,杜诒对忘川道长的印象极好。而你对他的印象,好像不怎么样?”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但你能立刻明白,年幼生子和老来得子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