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晚韶华 第12章

作者:枫荷梨 标签: 红楼梦 种田 BG同人

  出了五六种点心出来,松软可口,香甜中带着奶香,味道极好。

  李纨想起昨日贾母胃口不好,便挑了几样容易克化的点心,又捡了些新鲜的杨梅,用填漆小盒装了,命两个婆子捧着,亲自往贾母院里送去。

  来到贾母上房,谁知却发现院里鸦雀无声,只鹦哥带着个小丫头在廊上做针线。

  见到李纨,鹦哥忙站了起来,笑道:“大奶奶这会子怎么过来了?”

  李纨对日后的慧丫头紫鹃颇为喜欢,笑道:“今儿得了些新鲜点心,送来给老太太尝尝鲜。”

  鹦哥闻言看了眼四周,忙悄声道:“奶奶还是晚些时候再来罢,今儿老太太不大高兴,这会子在里头歇息呢。”

  鹦哥行事素来稳重妥帖,因李纨素来对丫头们和善,才将消息透露与她。

  李纨微微一怔,疑惑道:“这是怎么说的,可是有谁惹老太太生气了?”

  鹦哥摇了摇头,轻声道:“并不曾,只是方才二奶奶来了一趟,说是江南林家姑太太送了节礼和书信来,老太太早就盼了多时了,接到消息初时还欢欢喜喜的,谁知看完姑太太的书信后脸色就不大好,随后便把我们都打发出来了,如今只鸳鸯姐姐在里头服侍。”

  贾敏的书信?李纨若有所思,贾母素来疼爱这个女儿,信里写了什么才让贾母如此生气?按下心中的疑惑,道:“既如此,我便不进去了,东西交与你,你替我说一声便是,我晚间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鹦哥答应了一声,接过食盒,交与小丫头收下。

  贾母虽命人瞒下了消息,但当日房中有好些个丫头都在,王夫人当家二十多年,自有人向她通风报信。

  得知消息后,王夫人心中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贾母竟然打着这个主意,宝玉才多大?况且她和贾敏素有嫌隙,因母及女,自然对黛玉也喜欢不起来,就算不提她与贾敏之间的恩怨,当婆婆的谁不想要个和自己心意的媳妇?要是真娶了黛玉回家来,自然是和贾母一条心,又岂会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幸而贾敏拒绝了,想到此处,王夫人眸光一寒,她确实不喜贾敏母女,也不愿要黛玉这个儿媳妇,但是也轮不到贾敏来嫌弃宝玉!

  因着这

  件事,贾母与王夫人心下都不自在,这个端午也过的平平淡淡,只是两人有志一同瞒的紧,府中众人都不知晓。

  唯有李纨察觉了些许端倪,联想前些时日在王夫人房中偶然听到的一些言语,心中顿时明悟,怪道那日贾母心情不好,原来是因为这事,想来贾母定是向贾敏提了双玉姻缘却被拒绝了。

  李纨暗暗摇头,这门亲事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不成,贾母也太想当然了。

  林家乃世代列侯,书香门第,如今虽已无爵可承,却也是百年望族,何况林如海如今是正二品的兰台寺大夫,又兼巡盐御史,掌管两淮盐课,乃朝廷重臣,圣人心腹,便是朝中诸位皇子王爷见了也都要礼遇三分,黛玉身为堂堂二品封疆大吏的嫡长女,便是做王妃也使得,怎么可能嫁给宝玉?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宝玉再尊贵,也不过是五品员外郎的嫡次子,荣国府将来是贾琏袭爵,二房又有贾兰承继,

  若宝玉读书有成还好,偏又不喜读书,只在内帷厮混,喜爱胭脂花粉,竟像个女儿家,文不成,武不就,将来如何能顶门立户。

  再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贾母虽疼宝玉,到底隔了一层,又如何做得了主。

  有此诸般不妥,贾敏与林如海如何肯应?

第18章 第十八回

  按李纨的想法,贾母这次的行事确实有些欠妥当,竟完全越过了贾政夫妻插手宝玉的婚事,完全不曾过问王夫人的意见,想必心里也是明白王夫人不会同意,无非想着以孝道压人,先暂后奏。

  别说这桩亲事没成,假使真的如贾母所愿成了,王夫人即便碍于孝道不敢说什么,却定然会将怒火转到黛玉身上,贾母毕竟年纪大了,又能护着黛玉几年?

  何况当媳妇的服侍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婆婆若想要磋磨儿媳妇,有的是法子叫你有苦说不出,届时黛玉的处境可想而知。

  还好这事没有提到明面上来,王夫人心下虽然对贾母不满,面上却分毫不露,依旧沉稳如初,每日到贾母房中承奉,晨昏定醒更是风雨无阻,有好东西也是先孝敬贾母享用,行事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

  李纨见了心下暗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话分两头,荣国府中因贾敏的一封书信波涛暗涌,这厢林家一干管事媳妇也于五月底回到了扬州。

  贾敏让人将为首的几个管事媳妇叫了进来,问起路上诸事,众人一一回了。

  贾敏点了点头,扫了众人一眼,微笑道:“都辛苦你们了,好生下去歇着罢,王信家的且留下。”

  一个四十出头,穿着酱紫色对襟褙子,圆脸杏眼的管事媳妇应了一声,其余几人便都退下了。

  这王信家的原是贾敏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林家的管事,是贾敏的心腹,向来得贾敏倚重。

  贾敏看了素荷一眼,素荷会意,对房中众人使了个颜色。

  众人皆知贾敏定是有话要问,便都行了一礼,躬身退下了。

  贾敏让指了跟前的杌子让王信家的坐下,细细问起贾家诸事。

  王信家的谢过,斜签着身子坐了,方答道:“府里添了好几个哥儿姐儿,其余的倒无甚变化。老太太身子颇为硬朗,精神也好,只是惦记着太太,几位太太奶奶并姑娘们也都问太太好。”

  贾敏微微一叹,想起自己离京十多年,还未曾回去过一次,也不知娘家如今是何光景。

  贾敏低头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常听母亲在信中说宝玉生的

  极好,又聪明伶俐,你可曾见着了?”

  王信家的微微一顿,觑了贾敏了一眼,方笑道:“宝二爷生的雪团一般,着实冰雪聪明,行事礼数比那大人还强呢,我见过这么多公子哥儿,没几个及得上的。”

  贾敏坐在上首,将她方才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不禁皱了皱眉,淡淡道:“宝玉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这里也没有别人,你直说便是,不必瞒着我。”

  王信家的迟疑了一会儿,方道:“我们只在老太太房中见过宝二爷一次,并不曾说过几句话,只是听说宝二爷竟不曾正经上过学,只爱在同姊妹丫头们一处玩闹。

  有一次荣国府的几个婆子吃醉了酒在一处闲话,我听了一耳朵,说宝二爷常说些痴话,说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且最是爱红,喜欢吃女孩子嘴上的胭脂……”

  话未说完,贾敏的面色便沉了下去,王信家的忙住了嘴,别说贾敏,她当初听到这事时都目瞪口呆。

  贾敏压下心中怒气,对王信家的道:“你下去歇着罢,今儿的事不许对其他人提起。”

  王信家的服侍了贾敏二十多年,靠的就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最是知趣,从先前贾敏吩咐她去了贾家留心打听宝玉的事时就已猜到了几分,这会子哪里敢说什么,忙答应一声,悄悄退了下去。

  素荷见贾敏眉宇间依旧有几分怒色,忙上前安慰道:“太太也别为这事气坏了身子,横竖咱们没答应这门亲事。”

  贾敏叹了口气,抱怨道:“我只是气母亲糊涂,明知道宝玉的性子,信中竟分毫不提,还想着求娶玉儿。”

  虽没见到宝玉吃丫鬟嘴上胭脂的情景,但想也知道是什么模样,俗语说三岁看老,宝玉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学好,日后长大了岂不又是个纨绔子弟!

  母亲信中还直说宝玉聪明伶俐,两家结亲如何如何好,若她是个耳根子软的,一时糊涂答应了这门亲事,岂不是害了黛玉一辈子。

  贾敏越想越气,她只有黛玉这一个女儿,自然要为她考虑,日后的夫家不需要多富贵,但一定要家风清正,公婆宽厚慈爱,女婿不一定要文武双全,但

  至少要人品端方,知道上进,如此四角俱全方妥当。

  幸而贾母提亲之事林如海不知情,否则必然对娘家心生嫌隙,想到此处,贾敏重重叹了口气,又思及黛玉如今都快念完四书了,宝玉比黛玉还大了一岁,却连正经的学都不曾上过,只知道在内帷厮混,偏偏母亲又太过溺爱,不知管教,如此下去日后娘家后继无人,又有谁来支撑门楣?

  正巧黛玉下了学,来给贾敏定省,丫头打起湘帘,黛玉进屋,便见贾敏正坐在凉榻上,摇着纨扇,忙上前请了安。

  贾敏忙敛起愁容,笑道:“快起来。”说罢拉了到跟前前,细细端详了半日,方点头道:“今儿气色比昨日好多了,今儿的丸药可吃了不曾?”

  黛玉笑道:“早起便吃了。”

  贾敏点头道:“那便好,吃完了这一程再请张大夫来瞧瞧。”

  一面说,一面见黛玉只穿着件薄薄的银红衫子,下面系着白绫百褶裙,贾敏便伸手向她身上摸了一摸,不禁蹙眉道:“怎的把坎肩儿给脱了,你身子单弱,穿这样单薄,一会子风吹了可怎么处?”

  黛玉忙道:“不妨事,今儿实在热的很,方才上学走回来都出了一身汗,反倒弄的身上凉津津的,才梳洗换了身干净衣裳。”

  贾敏只得罢了,“白日里无妨,到了晚间记得添件衣裳。”

  黛玉答应了,依偎在贾敏身前,道:“方才我见妈神色有些不痛快,是不是身上不爽快?可要请个大夫来瞧一瞧?”

  贾敏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方才去你外祖家送节礼的管事媳妇回来了,说起你二舅舅家的表兄宝玉,都六岁了,只知道胡闹,顽劣异常,连正经学堂也不曾去上,成日家只在内帷同姊妹丫头们厮混。”

  黛玉闻言微微蹙眉,问道:“难道二舅舅和二舅母就不管管?”

  贾敏摇了摇头道:“你表哥自幼便抱在了你外祖母跟前养活,因他天生异象,衔玉而诞,又生的得人意儿,你外祖母溺爱非常,你二舅舅和二舅母碍于孝道也不敢多管,且你外祖父家是武将起家,规矩难免粗疏了点。”

  黛玉想起上回外祖家打发来送礼的时见到的那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十分不凡,这在其他人

  家从未见过,不禁疑惑道:“听说上回来的那几个妈妈只是三等仆妇,依我看其穿戴却与主子也不差什么。”

  贾敏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笑道:“你外祖家是有爵之家,规制比咱们家高些,许多规矩亦与别家不同。”

  贾家是勋贵,排场大,一应用度都十分奢靡;林家却是清贵,世代书香,素来行事低调,且到了林如海这一代已无爵可袭,再者他们家已传世百年,并不需要用那些排场来彰显身份。

  黛玉听罢一一记在心里。

  说了一会话,贾敏忽想起一事来,转头吩咐一旁的大丫头素荷,“去把我方才说的那几样东西拿来。”

  素荷答应了一声,果然去取了个装着纸包的小娄子并两个五寸来高的小玻璃瓶来。

  只见那瓶子上面螺丝银盖,贴着鹅黄笺子,一个上面写着“玫瑰清露”,迎亮照着,里面却是胭脂一般的汁子,另一个写着“木樨清露”,里面的汁子却是淡黄色,色若流金。

  黛玉不禁有些好奇,指着玫瑰清露的瓶子道:“这瓶子里是什么?倒有些像爹爹平日吃的西洋葡萄酒,颜色怪好看的。”

  贾敏笑道:“这是今儿外头孝敬的,说是进上的香露,比咱们家常吃的鲜花卤子要香甜的多,我想着你每日吃那些药丸子,嘴里只怕没味儿,正好用这个调了吃。”说罢又指着一旁的小竹篓道:“另外还有这篓子茯苓霜,一会子也一并带回去,这东西健脾益气,养心安神,正适合你吃,用牛乳和了,每日早起吃一盅,最是补人的,让雪雁每日打发你吃。”

  黛玉忙道:“留着妈妈和爹爹吃罢,我哪吃得了这许多。”

  贾敏笑道:“你爹爹和我的已单独留了好些,这些都是给你的,快收着罢。”

  黛玉答应着,命丫头接了,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子闲话,用了晚膳,黛玉方回房去了。

  六月底,李纨派去江南的管事也回来了,刘有福一到家不及休整,便打发了自家婆娘将田庄的地契交给李纨。

  刘大娘交割清楚,细细回道:“连带鱼塘,水田在内,一共五百亩,都租给了佃户,另外请了些人专门养蚕,养鱼,一切都按着奶奶的吩咐料理好了。”

  说完忽又想起一

  事,忙道:“险些忘了告诉奶奶,听我们当家的说,这次能买下这个庄子,还是多得了林姑老爷之力。”

  李纨闻言一怔,“你是说林姑父?这是怎么回事?”

  刘大娘道:“这庄子虽然不大,其中却有一大半都是上好的水田,又连着一道山泉,听说用泉水种出来的碧粳米滋味极好,比贡米也不差什么。

  原本咱们的人都已经交了钱,就等过契了,谁知被人横插一杠子,险些被抢了去。”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李纨皱眉道:“是谁这么霸道?”

  刘大娘道:“那人是江苏巡抚的小舅子,听说还与西宁王府有些瓜葛,素来横行无忌,不知怎的看上了咱们的庄子,说是要修个别苑,咱们两千多两银子买的庄子,他只扔下五百两便想买了去,咱们自然不肯,为此闹到了衙门里,最后还是姑老爷知道了消息,亲自出面,才将此事处理妥当。”

  原来刘有福因田庄之事与人争执,此事本就是对方不占理,他又仗着有荣国府撑腰,并不畏惧那人,两方争执不休打了起来,最后闹到了衙门里。

  扬州知府左右为难,便急忙告诉了林如海,林如海知道事情原委后,出面料理了此事。

  李纨听罢,沉吟片刻,道:“这样罢,你回去跟刘管事说,以后庄子上的出息单分一份出来,捡些好的鸡鸭鱼肉蔬果瓜菜,每月初一十五送去林姑父家,虽然不值什么,到底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刘大娘满口答应了,“回去我就跟我们当家的说。”

  李纨十分满意,将地契交与茯苓收好,又命人拿了两锭银子交给刘大娘,笑道:“这次多亏了刘管事了,来回奔波劳累,又受了大罪,这钱给他打酒吃罢。”

  刘大娘忙道不敢,“给奶奶办事是咱们的本分,哪里敢当奶奶的赏。”

  李纨向梅香使了个眼色。

  梅香便上前挽住刘大娘的手,将两锭银子塞给她,笑道:“这是奶奶的一番心意,妈你就别推辞了。”

  刘大娘这才谢恩收下了。

  转眼便是七月十五,正是贾兰周岁,虽不曾大办,却也甚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