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这念头被思宁压在了心底,反正生孩子这种事儿是急不来的,旁的人话再多也没用,她倒是得开导开导小钮祜禄氏,让她压力不要这么大,这次她之所以病了,就是因为忧心子嗣的缘故。
……
第二天一大早,思宁送走了嘉庆,就去了皇后住处请安。
到的时候,皇后已经端坐正位,其他跟着来避暑山庄的妃嫔们也来了,竟只差她一个。
思宁有些惊讶,想着她来的这个时间也和以往一样啊,怎么今儿大家都来的这么早。
思宁一边行礼一边致歉:“妾身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却只是笑了笑:“不是你来迟了,是我今儿早上走了困,起得早,快坐吧。”
思宁没再多言,坐到了皇后下首第一位。
皇后以往容色淡淡,今儿的妆面却比以往浓艳些,也不知是不是在遮掩面容的疲倦。
不过皇后的的言谈还和以往一样周全细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结果正说着呢,屋里头却传来四阿哥的哭声。
皇后有些疲惫的摁了摁太阳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诸位妃嫔道:“四阿哥昨晚有些低热,一直哭闹不已,现在应该醒了,他身边离不得人,我得进去看看,你们也都回去吧。”
皇后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起身告辞离开。
思宁刚从皇后屋里出来,就看见逊嫔拉着安常在走了过来,笑着道:“今儿天气不错,娘娘,咱们去看看后头的荷花吧,这还是安常在第一次来避暑山庄,咱们也带她熟悉熟悉。”
思宁倒是不知道逊嫔是个这样热心的人,不过思宁这会儿也没啥事,出去走走也好,因此她便点头答应了。
几人朝着后头的荷花池走去,一边走,逊嫔一边给安常在介绍这山庄里的景致,同时也没忘了思宁,几人看着倒是一团和乐,但是其实思宁和安常在就没能搭上一句话。
而且思宁通过这一段路,也算是初步的了解了一下安常在的性格,和她略显艳丽的外表不同,她是个十分沉默寡言的女孩子。
才十来岁的年纪,稳重的倒像是几十岁的人,说话也很有分寸,言行举止,处处都透着分寸感。
思宁总算是知道逊嫔为什么会接近安常在了,安常在实在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他们很快就到了湖中央的赏荷亭,早有宫女太监布置好了座椅和茶水点心。
思宁坐到上位,捻了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
好像是冰过的糕点,吃在嘴里冰冰凉凉的,带着一丝甜丝丝的味道,却又不过于腻,反而带着几分清爽。
思宁很喜欢这味道,又咬了一口。
逊嫔和安常在倒是没有吃点心,只喝了一口茶,就又说起了话。
逊嫔指着这荷花池道:“避暑山庄不比园子里精致华丽,却也别有一番风味,你看这池子荷花,错落有致,品相绝佳,也不输院子里的荷花池。”
安常在笑了笑:“娘娘说的很是,妾也觉得这荷花养得好,可见也是用了心思。”
逊嫔听到这话,轻笑两声:“要说心思,宫里的诸位姐妹其实也该学一学这养花的心思,哪怕不能花开常艳,也该有所依仗,日后哪怕花开败了,也能让人想着你。否则今日或许还是明艳花朵,明儿就零落成泥被人糟践了。”
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思宁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但是逊嫔却没有再延续这个话题,而是很快转而说起了别的。
反倒是安常在,后来就看着有些神思不属。
一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安常在匆忙告辞,思宁和逊嫔站在赏荷亭里,看着安常在匆匆离开,微微蹙了蹙眉:“你今儿邀请她,到底是为何?”
逊嫔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轻声道:“信贵人和安常在同时入宫,安常在还是满洲大姓,却被信贵人压的死死的,嫔妾就不信她会甘心如此,而且信贵人时常来储秀宫里找安常在,言语间都是炫耀之意,这天长日久的,难道还能姐妹和睦不成,嫔妾也就是推她一把罢了。”
原来她是想要挑唆安常在去争宠,和信贵人打擂台,思宁有些无语,笑道:“你这又是何必?难道那信贵人得罪了你不成?”
逊嫔咬了咬牙:“嫔妾就是看不惯她那妖妖调调的样子,行为做派倒是处处敢学着娘娘,偏偏又学得不像,真是贻笑大方。”
思宁倒是没料到逊嫔是为了这个,说实在的,思宁对于这个信贵人并没有多顾忌,虽然说心里挺膈应她的行为,但是她敏锐的察觉到,最近嘉庆对信贵人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宠幸了,反而开始渐渐疏远,因此她相信,信贵人这么做,只是自寻死路。
所谓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就是这个道理,嘉庆身为皇帝,后宫佳丽不说三千吧,那也是各有千秋,信贵人一味模仿他人,却没有自己的特色,失宠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思宁倒是不觉得逊嫔的这个谋划能够成功,毕竟这位安常在,看起来是个十分稳重踏实的人,不可能因为这三言两语,就做出不符合自己品性的事情。
因此思宁并没有多言,只是淡淡道:“以后这样的事儿还是少做些,说不得就被人看出端倪,反倒是砸了自己的脚,信贵人如何嚣张,也并非她本身厉害,只是仗着皇上的宠信罢了,你又何苦在这个时候与她争锋。”
逊嫔咬了咬唇:“娘娘教训的是,到底是妾身鲁莽了。”
思宁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只是日后行事,咱们还是要多商量,如此也能共同进退。”
一听这话,逊嫔有些激动:“娘娘愿意与嫔妾共进退?”
思宁笑了笑:“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你的性子我也算了解,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逊嫔脸涨得通红,急忙给思宁行了大礼:“嫔妾愿为娘娘效死。”
思宁拉着她站起了身,温声道:“不需你效死,只有了空了,陪我说说话便罢了。”
逊嫔笑着点了点头。
……
这天下午,思宁听到消息,四阿哥突然开始上吐下泻,好像是受了寒。
许多太医都去了皇后住处,给四阿哥诊脉,后来嘉庆知道了,都把自己的御用太医派了过去。
一直到天擦黑,太医们这才离开,根据青黛打探来的消息,四阿哥的呕吐和腹泻算是止住了,但是身体也虚弱了许多,只怕要养上几天。
思宁听了点了点头,又让青衿收拾了些药材送了过去。
屋里伺候的,则是换上了青黛和青茶。
经过了青黛和青衿的培训,如今青荷和青茶也能到近身前伺候了。
根据青黛所言,青荷行事稍微轻浮一些,青茶倒是个老实的。
因此思宁只让青荷负责外屋的打扫,青茶负责屋里的打扫,以及思宁的洗漱。
青荷这段时间倒是干的挺好,手底下几个小宫女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屋外和院子里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花草树木也收拾的很清爽。
而青茶也不愧她老实的评价,一言一行都是规矩里刻出来的,从来不逾矩半步。
其实这样伺候的人思宁倒是安心,总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很快,青衿就回来了,立刻进屋里和思宁回禀:“奴才看着,四阿哥面色有些蜡黄,头上满是虚汗,仿佛是这次病的不轻,不过皇后娘娘照顾的倒是妥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看了您送过去的药材,还让我给您道谢呢。”
思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几日你们行事也小心些,四阿哥病了,总不是什么好事。”
青衿点了点头,下去吩咐其他人了。
……
这一晚,嘉庆来了思宁院里,来的时候,思宁正在屋里看书呢,听到皇上来了,急忙迎了出来,结果一出来,就看见青荷正跪在嘉庆脚边,似乎在和嘉庆说什么话。
思宁眉眼微动,走上前去,对着嘉庆行了一礼:“皇上。”
嘉庆见她出来了,三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拉起了她:“今晚外头的风倒是有些冷,你跑出来做什么。”
思宁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嘉庆身后的青荷,见她死死低着头,跪伏在地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她收回了视线,笑了笑道:“妾身穿的暖和呢,想着您来了,就忍不住出来迎一迎。”
这话说的嘉庆心中一软,一手揽着思宁,就往屋里走。
他头也没回,似乎刚刚那个和他说话的人,并不存在一样。
青荷跪在已经略显萧瑟的院子里,握紧了拳头。
……
屋里思宁和嘉庆用完了膳,坐在窗边亲亲热热的说话,屋外却看见青衿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缓步走到青荷跟前,面色冷的像是冰霜一般。
“你跪在这儿做什么,要跪,就去后头跪着,没得碍了主子的眼!”
青荷抬起头,面上已经是一脸的惊恐,她急忙磕头:“青衿姐姐,奴才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只是皇上来了,奴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跪的晚了,皇上仁慈,问了奴才几乎话罢了。”
青衿满脸冷笑:“这话也亏你说得出来,这满院子的人不是瞎的,你做了什么大家一清二楚,别再狡辩了,给我跪到后头去,赶明儿就让内务府的人将你领走,咱们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青荷的脸一下子绿了,被赶回内务府,那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她不用想也知道,日后不仅是满宫的大小主子再不敢用她,只怕日后也只能做最苦最累的活儿了。
她决不能落得这个境地!
青荷不停的给青衿磕头,只盼望她能在主子面前说自己一句好话。
可惜,青衿此时早就已经是心硬如铁,见她纠缠不休,一摆手,便有几个婆子出来,见她堵了嘴,拖到了后头。
从头到尾,一丝不安宁的声音都没露出来,只余青荷那双惊恐至极的眼。
第二天早上,送走了嘉庆,思宁一边坐在镜子前让青茶给她梳头,一边懒懒的问青衿:“人送走了?”
青衿应了一声:“一大早就让人领回去了,她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思宁叹了口气,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轻声道:“之前你说她轻浮,我还想着给她一个机会,毕竟再送回内务府,只怕再没好的前程,没成想,她到底辜负了我的期望。”
青衿听了,抿了抿唇:“是娘娘慈悲,只可惜青荷她没这个福分。”
思宁摇了摇头,没说话。
而全程听着这番对话的青茶,却手都没有抖一下,顺顺当当的给思宁梳好了头发,一丝不乱。
思宁换了衣裳,领着青衿,往皇后宫中去了。
青茶站在廊下,呆呆看着放在廊下红艳艳的月季,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很快的,她转过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
思宁这次去皇后宫里,皇后看起来很高兴,她笑着与她们道:“四阿哥已经好多了,赶明儿只怕就能下地跑了,也是多亏了皇上福泽庇佑,他才能化险为夷。”
思宁他们自然跟着说了几句吉祥话,直把皇后说的高兴的不成。
等高兴完了,皇后眼神却落到了安常在身上,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着道:“安常在今儿这身打扮倒是好看,你这般人才,就不该穿太素的衣裳,反而衬的你脸色不好。”
安常在战战兢兢,起身谢过皇后夸赞。
不过皇后可不止是夸赞,还给安常在赏了几匹料子,笑着道:“我就喜欢看着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安常在十分惶恐的收下了料子。
一时间屋里倒是有些暗潮涌动,信贵人咬着唇看着安常在,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似得。
而春贵人则是一脸的艳羡,时不时的还偷看皇后一眼。
皇后稳坐不动,又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话,便让她们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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